“這個，這位經理小姐。” 　　“她叫多莉。” 　　“那麼，多莉經理小姐，能不能，麻煩你站到老板的右邊去？” 　　“我不是老板，是園長，動物園的老板是多利亞女王陛下。”亞瑟不停地糾正著眼前這個正在麵試的人。 　　“那好，多莉小姐，能不能麻煩你站到老板的右邊去？” 　　“為什麼？” 　　“那個，因為，就是說你站在左邊，是不符合商務禮儀的。我看著難受——抱歉啊，這樣子要求你們其實是沒有道理的，商務禮儀應該是規範自己而不是挑刺別人的。但是，不好意思，就是，這是職業病。我看著就真的，心裡發毛，怪難受的。能不能麻煩你……” 　　“多莉姐姐，你的站位居然是不符合商務禮儀的嗎？不可能的吧？”就連亞瑟也驚訝了，多莉什麼都懂，而且是個超級助手，旋風女仆，對於她來說，這應該是極其簡單的事情，沒有理由不懂。 　　“抱歉，這位先生，我首先是一個女仆。根據《女仆工作指南》，這樣的站位是沒有問題的，而且——” 　　多莉的職業性被挑戰，但並沒有表現出很不高興的樣子，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依舊雲淡風輕，不卑不亢。 　　“我一直都是站在這個位置，不說伊莎貝拉侯爵、多利亞陛下這樣的國內一等一的國王或者貴族，就連那個滿嘴《騎士道義》的麗莎公爵，也未曾對本女仆的站位置喙過一次，所以，這位商務禮儀先生——” 　　“哦不不不不！”麵試者連忙擺手。“既然連伊莎貝拉、麗莎甚至陛下這樣的人都沒說過你錯，那就一定是我錯了。” 　　“先生，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說你錯了。隻是說，她們這種級別的貴族，好像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 　　“這樣子的嗎？哦，那可能是我以前還不夠層次了，果然來換工作是正確的，亞瑟園長，不管這份工作見不見得成，你都讓我上一課啦，謝謝哈。” 　　“哪裡哪裡……” 　　整個麵試間的氣氛變得禮貌起來，三個人充滿了歡聲笑語。突然間，所有聲音又戛然而止，誰也沒有辦法將話題繼續下去。 　　“不好意思哈，我不是很專業的，我……”麵試者麵露怯色。“我以前在公司裡，是武將，不是文官，這麼詳細的那些，分得不是太過清楚。” 　　“什麼文官，什麼武將，你不是說你以前做商務禮儀的嗎？怎麼還文臣武將都出來了？” 　　“剛剛和你們說的那些，定規矩的，誰坐這裡，誰坐那裡，穿什麼衣服，戴什麼懷表，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規定的，就是文官負責學習和製定的。我不是文臣，不過也知道一些，畢竟跟著老板出去多了，見也見到那麼多了，自然都知道，而且我自己也有在用心學，可惜啊，我還是未夠班……” 　　麵試者歉意地低頭。 　　“我也不是沒見過女仆，但是現在回首看，確實是以前疏忽了，大意了，學得不夠仔細，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沒把別人女仆當回事，都不仔細觀察她們的走位和站位了。” 　　“沒有事的，這位先生。”多莉安慰道。“這未必是你的觀察出現了差錯，在今時今日，也有不少女仆不知道正確的站位了。你可能不是沒留意，而是這些人也沒有個準，你總結不出規律而已。” 　　“這樣子的嗎？那——哦，還好，還好。” 　　“你還沒解釋武將的事呢。”亞瑟追問。 　　“哦，對，我是武將。武將嘛，就是負責實際和對方交道交涉交際的。什麼打牌抽煙喝酒吹水，這些活就是我來。” 　　“哦！原來是這樣。”亞瑟和多莉這時候總算明白了，這個人以前負責的，大概就是陪著自己的老板出去應付別人的老板，陪酒賣笑，在餐桌上把所有的酒都灌進自己肚子裡的那種人。 　　“但打牌又是怎麼一回事？” 　　“打牌也是要人陪的，陪人打牌也是要技術的。”麵試者耐心地回應著亞瑟的好奇心。“有一次啊，我幫老板和對麵的那個老板打牌，打了三個通宵。最終恰恰好隻輸了一千鎊，就是老板給我兜底的數字哈。在這個過程裡，我沒有上過廁所，沒有離開過席位。” 　　亞瑟和多莉不可思議地盯住他。 　　“乾嗎？你們不信啊？我真的可以的！” 　　“三天不上廁所你說你讓我們怎麼信嘛！” 　　“都是練出來的，我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我的膀胱是正常人的六倍那麼大。” 　　一說到尿，亞瑟又想起了貓屎咖啡館的排隊長龍。怎麼回事，最近來麵試的人怎麼都是這種類型的？ 　　“但是，打牌而已，上個廁所應該是允許的吧？” 　　“老板自己要上，那當然是允許的，但我們這種打工仔，你去上個廁所回來，老板要是沒輸牌倒還好。一旦他接下來輸了，覺得龍脈的氣勢是被你的上廁所影響的，所以才害得他輸錢，他不高興了，不跟公司簽單，我豈不是要被炒魷魚？” 　　“這也能賴到你的頭上來的嗎？” 　　“哎，打工的，找書苑 wwｗ.zhaoshuｙuan.ｃom 是這樣的啦，所以我說，我才是真正的賭神。那種一鋪牌把別人全副身家贏了的算什麼本事嘛，我這種才是真賭術呢。” 　　“也就是說，你們‘武將’負責的，就是要在這些場合裡，既要陪老板替老板喝酒，還要陪老板替老板打牌。既不能打贏他們，也不能輸得太多，要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用自己的實力贏你的，讓他滿意，取得智商上的優越感，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然後高高在上地認為自己是這個時代裡最偉大的商人，然後順利地和你的老板簽下各種商業合同，是這個意思嗎？” 　　“嘿嘿，這個女仆姐姐，真的啥都懂。”麵試者笑著答道。“基本上就是你說的這樣了。” 　　“那麼，你為什麼決定換工作呢？”亞瑟這一句並不算八卦，隻是循例而已。 　　“哎，亞瑟園長……” 　　麵試者說了一節，後麵那些就擠不出來了。 　　“能不問嗎？我不想再去說以前的事了。” 　　他默默地從亞瑟手裡接過《畜約》，然後在上麵簽了字。他變成了一隻駱駝，背負著兩個駝峰，一個是裝酒的，另一個是裝尿的。 　　兩個駝峰居然是相通的，酒液可以直接進入尿袋變成尿，無需要經過肝臟經過血液。駱駝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無比興奮。 　　“太好了！”他說。“那以後我就不會再害怕將夜壺和酒壺弄混啦！” 　　亞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其他人也不懂。而駱駝則慶幸還好大家都不懂，並且馬上收斂起自己的興奮。那一件令他失去工作的意外，以後還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