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暗暗低下了頭。 自己殺了張匡,現在看到官兵,雖然知道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但能避還是要避。 “站住,站住。” 追在後麵的官兵大喊,與那人距離隻有十幾步遠,眼看就要追上。 忽然,前麵狂奔之人一個踉蹌,似乎是被東西絆到,差點摔倒。 他速度慢了下來,後麵的士卒追到,挺矛直刺。 周信以為此人將會被捅出個窟窿,正在為之擔心之際,卻見他閃身一躲,避過了長矛,反手抓住長矛,用力一扯。 直接把長矛扯了過來,又一腳把那個士卒踢倒。 此時後麵的士卒追到,湧了上來把那人團團圍住。 但這些士卒似乎有所顧忌,並沒有圍逼得那麼近。 “快上,得其首級者,賞萬錢!不進者與賊同罪!” 一個騎在馬上的軍官大喊。 周信仔細望去,這軍官腰間掛著刀,手裡還提著一把長刀,看起來頗顯威風。 隨著令下,那些士卒隻好呼喊著逼近,舉起刀矛向那人砍刺。 周信靜靜觀望,心裡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幫手。 現在情況未明,不知道這個被追捕的是什麼人,是遊俠還是賊寇? 如果是真正的遊俠還好,萬一是殘害百姓無惡不作的賊寇,那自己豈不是救錯了人! 就在周信猶豫沉思之際,隻見那人揮舞手中長矛,一陣橫掃,直接把逼近身旁的六七個士卒掃倒。 緊接著挺矛一刺,捅倒一個,同時抬腿踢翻一個。 周信不由驚奇,看這武力一點都不弱呀! 如今正是需要招攬英雄之時…… 周信想到此處,不再多想,立即扔下手裡的乾餅和水囊,躍身上馬,拍馬飛奔過去。 騎在馬上的軍官發現了周信飛馬奔來,嘴裡厭惡的罵了一句:“找死!” 他提起長刀,催馬向周信迎來。 周信拔劍在手,盯著那軍官手裡的長刀,拍馬奔近。 “呼!” 兩馬即將相交之際,軍官手中的長刀向周信橫劈過來,但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刀速並不快。 以劍硬擋長刀肯定不行。 周信一手抓緊馬轡,一手握劍,身體迅速向左一倒,右腳勾著馬背,側伏在馬肚上,避過對方長刀。 同時手中長劍刺出,正中那軍官小腹。 “啊!” 隨著一聲痛呼,軍官從馬上摔下,長刀脫手落地。 周信重回馬背坐穩,催馬向那些圍攻的士卒撞去。 此時那被圍攻之人又刺倒五個士卒。 那些士卒看到軍官被刺落馬,又知這二人都是武力高強之人,不敢再戰,有幾個人拔腿先跑,其餘人連忙跟上,全部逃之夭夭。 那人望著士卒逃去,也不追趕。 又回頭看著周信,拱手道:“多謝足下出手相助!” 他扔掉手中長矛,徑直走到軍官身體旁邊,撿起長刀,握在手裡,看了躺在地上的軍官一眼,忽然舉刀砍下。 軍官本來還沒死,但身上有傷,即使看到那人舉刀砍來,也無法抵擋躲避,生生被砍下了首級。 “敢偷我的長刀,啐!” 那人往軍官屍體吐了一口口水,又一腳踢飛首級,然後去把馬牽住。 “我叫周信,不知足下如何稱呼?” 周信驚異的看著,拱手還禮道。 “我叫典韋。” “你就是典韋?!” 周信不由大喜。 本來還在想著要不要到己吾去碰一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典韋,沒想到竟在這裡遇上了。 自己還無意中幫了對方。 此時細看,典韋身材魁梧,不用交手,隻是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力氣很大。 而且,看典韋這年紀,應該隻比自己年長幾歲。 “我就是典韋,你認識我?” 典韋看著周信疑惑問道。 周信微微搖頭:“不認識,但是聽說過你的事情。” “你是說我半年前刺殺李永之事?你是陳留人還是梁國人?” 典韋是為了陳留襄邑的劉氏,才去梁國睢陽刺殺李永。 他以為知道這個事情的人,應該是這附近之人。 “我是潁川人,”周信看了一眼地上官兵的屍體,“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邊走邊說。” “好。” 典韋上了馬,手裡提著長刀。 周信記得,典韋善使大雙戟與長刀,那把長刀原先應該是他的兵器。 “典君欲往何處?”周信問道。 典韋想了一下,搖頭道:“還不定,可能會去冀州吧。我本來藏身襄邑,卻被官府探知,今日我正在飲酒,不料被他們先偷了長刀,才會被追趕至此。” “足下應該知道,我此前所殺李永曾是富春長,乃一縣之尊,是朝廷命官。官府肯定會極力緝我,若是在冀州也藏不住,我就到幽州到遼東去。” “哈哈哈……” 周信忽然大笑,典韋疑惑的轉頭看他。 “說起來我與典君相似,不瞞典君,我如今與你一樣也是被官府緝捕的逃犯。而且與你一樣,我殺的也是一個縣令!” 聽說對方也殺了縣令,典韋連忙問道:“足下殺了哪裡縣令?” “潁川長社縣令。” 周信走到剛才歇馬處,跳下馬拿了乾餅和水囊,上馬後繼續說: “我本是長社人,長社縣令兇殘霸道,橫行鄉裡,殺人奪田,無惡不作。他想要奪占我家三千畝田地,被我拒絕之後,他以勾結黃巾的罪名把我綁到獄中,想要先勒死我,再說我是畏罪自殺,然後便可以霸占我家田產。” 典韋道:“足下剛才隻一劍便刺中那軍官,可知武力不凡,所以足下逃出牢獄,去殺了縣令?” “我先殺了監牢裡所有獄卒,再獨身闖入縣令家宅。典君有所不知,長社縣令乃是中常侍張讓堂弟,家中護衛過百,我持刀殺入,血洗張家,也算是為長社百姓除了一大害!” 典韋聽完默然不語,良久才說:“想不到足下家中竟有三千畝田,更想不到長社縣令是張讓堂弟,而足下竟敢獨身闖殺!足下膽魄令韋敬佩!” “張讓堂弟又如何,換作典君,一樣會獨身闖殺!”周信昂然道,“典君刺殺李永,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人報仇,如此義舉,更加令人敬佩!” 典韋坐在馬上挺了挺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凜然道:“大丈夫生而為人,有何可懼!我家世代清貧,家中田地不足百畝,但我自小便痛恨仗勢欺人之徒,莫說是個縣令,便是太守我也可殺!” 周信心中隱憂,看來這典韋還是個仇富嫉惡的憤青啊! 自己家中有那麼多田產和錢財,祖上或許不是什麼清廉之輩,該不會也成為典韋仇恨的對象吧? 不過再一想,完全是自己多慮了。 田多錢多那是以前的事情,現在的自己已經是一個逃犯,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況且自己殺的又是縣令,典韋又怎麼會痛恨自己! “其實我家共有八千畝田,縣令隻奪三千畝,那是因為我祖父曾是長沙太守,我父親曾是睢陽縣令,我叔父如今是薛縣縣尉,我現在就是要趕到薛縣去,讓我叔父離開躲避。” 周信把情況如實說了。 “想不到足下竟有如此家世,典韋失敬!” 典韋在馬上對周信拱了拱手。 實際上典韋敬佩的不是周信的家世,敬佩的是他有這樣的家世,還敢去殺了縣令,而且是中常侍張讓的堂弟。 這麼一來,他的家族算是毀了,沒有任何前途。 以典韋的能力,當然不知道天下將要發生的變化。 當今天子還如此年輕,張讓又如此受寵,如果不出意外,張讓的權力隻會越來越大。 “典君既然不知何往,不如與我一起同行,你我合力,便是遇上官兵也不用怕,典君意下如何?” 周信終於說出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