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的爸爸出去挖沙20多天,終於回來了。 阿蓮高興壞了。騎著摩托車來到岸邊。摩托車還沒有停穩。就像一隻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一個猛竄就上了她家的水泥船。差點摔倒。 船上滿滿一船河沙。 阿蓮的爸爸是我的老板。我和老板一起把河沙子用輸送帶全部卸載了岸上。 阿蓮的爸爸紅光滿麵,顯得特別的開心。看著我說:“高佬,我聽我女兒說你最近跟他一起搭檔,晚上擺攤。做卡拉OK的生意。聽說生意還不錯。我女兒從小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現在有個伴。我也特別開心。” 阿蓮的爸爸說:“這次在東莞黃江那邊。幫一個老板拉一批建材。老板給了兩三千塊錢。所以耽誤了一個星期。因為建材拉的太重。水泥船的柴油機燒缸了。有修水泥船的柴油機。所以才耽誤了這麼久。” 阿蓮的爸爸說完。從身上掏出一個紅色的錦盒。對阿蓮說:“還有幾天就是我的寶貝女兒的生日了。爸爸這次賺了點錢。在東莞給你買了一條金項鏈。別人家的閨女都有金項鏈。就我的女兒沒有。爸爸一直心裡沒有愧疚。” 阿蓮高興極了。一把搶過那個紅色的錦盒。打開一看。一個黃澄澄的項鏈。下麵還墜著一個小鴨子。黃金做的小鴨子。 阿蓮激動地說:“爸爸。這得多少錢?” 阿蓮的爸爸說:“23克,正好你今年23歲。” 1994年的時候黃金65元一克。 那麼這條項鏈就1400多塊錢。 1994年,在廣東順德雖然算不上很多錢。但是如果對比普通的打工仔。一個月300多塊錢的工資。那也是很多錢了。 但是如果跟廣東本地的其他老板相比。這都是灑灑碎的一點錢。 阿蓮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戴過金項鏈。 興奮的戴在脖子上。 從沙場我睡覺的鐵皮屋子裡找到一個鏡子。其實就是一個鏡片。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興奮的不得了。 卸完船上的河沙。天已經黑了。阿蓮的爸爸有點累了。就躺在水泥船的駕駛室裡休息。 阿蓮有點興奮過頭。非要騎著摩托車帶我去逛街。去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女同學麵前得瑟得瑟。炫耀炫耀。現在她也有金項鏈了。 也許女孩子都這樣吧。有了好東西。總要在閨蜜麵前炫耀炫耀。讓閨蜜生氣。然後自己心裡麵樂開了花。 然而阿蓮騎著摩托車卻並沒有找到她的閨蜜。她的閨蜜跟她的男朋友去外麵瘋去了。 阿蓮略顯失望。 將摩托車停在廣場上。專門有開摩托車的地方。 然後帶著我去了德勝河邊。 德勝河是大良鎮最寬的河。 也是非常繁華的休閑步行街。街道上人來人往。阿蓮將金項鏈戴在脖子上。興奮的就像個孩子。 忽然一個人猛的撞了我們一下。一把扯去阿蓮的金項鏈。 23克的一條金項鏈。那是一條很粗的金項鏈。給男孩子帶。都綽綽有餘。也許阿蓮的爸爸想讓女兒炫耀炫耀吧。覺得帶的太細了,炫耀的不過癮。 天底下哪有自己爸爸不了解自己女兒的呢? 但是那條項鏈太粗了。戴在脖子上金光閃閃的。德勝河兩邊又是步行街。人來人往。我和阿蓮走在步行街上。看著兩邊的風景。忽然被人猛撞了一下。阿蓮脖子上的金項鏈瞬時間就被人搶去了。 我拚命的去追。一想到阿蓮的爸爸救過我的命。從河裡把我撈出來。我怎麼能對不起老板呢? 拚命的追上那個人。那個人個子沒有我高。連續追了幾十米,終於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胳膊。然後將那個人按倒在地。一拳打在那人的胸口上。死死的抓住那人的手。將那人的手掰開。將金項鏈抓在了手上。 心裡略感寬慰。 忽然腰上一陣疼痛。感覺到像一條蛇咬中了腰。低頭一看。一把小刀子。已經插在了腰上。但是我那隻手緊緊的抓緊項鏈。不敢鬆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小偷想從我手上把項鏈搶過去。但是我攥的太緊。小偷不敢耽誤時間。爬起身來跑掉了。 那把小刀子。還差在我的腰上。 那是一把很小的水果刀。雖然插的不是很深。但是也疼痛難忍。 阿蓮推開人群。蹲下身來。看著我。眼淚汪汪的說:“位光明,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我笑著把手中的金項鏈遞給阿蓮,說:“裝好了。不要再戴在脖子上了。” 阿裡還哭著。抱著我的胳膊,說:“你傻不傻?傻不傻?” 很快有警車過來了。警察推開人群。問我們怎麼了? 阿蓮哭著說被搶了。 警車叫我們送去了大良人民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慢慢的處理了傷口。把那把小水果刀拔了出來。疼的撕心裂肺。 醫生縫合了幾針,安慰阿蓮說:“你朋友命挺大的。刀鋒再稍微偏一點點就到腎了。幸虧沒事。刀子也很小。沒受多大傷。稍微休息幾天就好。” 阿蓮哭得眼淚汪汪的。認識他兩三個月。第1次看他哭的這麼傷心。 阿蓮的爸爸聽到消息趕來了。買了很多水果。一臉關切的望著我。說:“高佬,沒事吧?” 我掙紮著做起來。說:“老板。沒事兒。你金項鏈買的太粗了。阿蓮戴在脖子上明晃晃的。招賊惦記。那麼粗的金項鏈完全可以做成兩條細的。” 阿蓮的爸爸被我說的又想笑又忍不住。關切的說:“高佬,這次多虧你了。” 在醫院吊了鹽水。縫合了傷口。休息了兩天。就出院了。阿蓮一直沒有回家。在醫院外麵的走廊上。問護士要了兩床被子。晚上就那麼傻傻的蹲在外麵。 我勸她回家去吧。她說:“不回。你萬一要出了什麼事?我和我爸爸會愧疚一輩子的。” 在醫院住了兩天,感覺身上沒那麼疼了。就是走路的時候傷口扯的腰疼。其他倒也沒什麼。就想催促阿蓮辦理出院手續。 阿蓮慌兮兮的說:“不行不行。萬一破傷風呢?再住兩天。你知道嗎?前兩天我都嚇死了,好擔心,你出事。” 我笑著說:“我聽過一個傳說,一個人在哪個地方死了,然後就會投胎轉世,成為哪個地方的人?我倒蠻希望是在廣東的。那麼我下輩子就會成為一個廣東人了。我出生在安徽。前半生太苦了。我一生的快樂都是在GS省黃花農場度過的。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絕不會讓我的爸爸媽媽辦理手續。回到安徽去。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是。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甘肅玉門鎮待的好好的。認認真真的學習。說不定能考上大學呢。甘肅那個地方雖然冷,但是人很好。同學和同學之間都互相關心。老師也關心學生。到了安徽。受盡了親戚的排擠,和白眼,感受不到一點點人世間的快樂。 直到91年的時候。我在東北鞍山去打工。認識了鞍山的女孩鄢紅,才又過了一年快樂的日子。但是他弟弟老是懟我。我這個人受不了任何委屈。有人給我氣受我就馬上離開那個地方。所以後來分手了。來到廣東這個地方,雖然吃了很多苦。但是很多廣東人對我有很多的幫助。我才真正感覺到了人世間還是很美好的。就像到順德吧。在番禺打工被人家騙了。為了逃走好不容易跳到了河裡。本以為一定會被淹死了。想不到就碰到了你爸爸的水泥船。你爸爸把我救了上來。你們家是我的老板。你對我卻沒有一點點老板的架子。全廣東都找不到,像你們家對我這麼好的。有幾個老板會守著自己家的打工仔在醫院裡。唉,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真的好喜歡能夠死在廣東。下輩子成為一個廣東人。” 本來還想再說兩句。阿蓮卻堵住了我的嘴。生氣的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別再胡說八道了好嗎?過兩天我就過生日了。我不想因為你讓自己生氣。你再住兩天醫院。” 我走出病房。看著天上的太陽。說:“你爸爸從東莞挖過來的河沙。有十幾噸。我還沒篩沙,你在這裡天天守著我。兩天沒做生意了。我們的攤位別被別人占了去。” 阿蓮被我氣笑了,說:“沙場生意都沒有。篩不篩沙子的無所謂。女人節的攤位是我們花1200塊錢租的。誰敢去占?占了我們的攤位就去找坤叔。” 我還是不想住院。就督促阿蓮快點辦理出院。 阿蓮實在沒辦法。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住了兩天院。縫了四針。花了1000多塊。 我心疼的說:“三個月工資又沒了。” 阿蓮攙扶著我的胳膊,說:“不準說傻話。” 1994年的時候,農歷九月。廣東順德還是挺炎熱的。就是早上和晚上有點涼。街道上逛夜市的人。如果看見穿西裝的。那百分之百就是外省打工的。 廣東本地人很少有穿西裝的。廣東本地人都是簡簡單單的T恤。拖鞋。本地人男的喜歡在脖子上掛一個玉墜。女的喜歡帶一條細細的金項鏈。但是後來街道上有搶金項鏈的人。一條金項鏈搶到手。最少也能賣個七八百。如果金項鏈粗,那就能賣1000多。相當於打工幾個月的工資了。 後來還有搶金耳環的。馬路上看見婦女耳朵上戴一個金耳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硬扯下來。把人家的耳朵都扯得流血了。 街道上帶金耳環的人就越來越少。帶金項鏈的也越來越少。 那個時候查暫住證就非常的嚴厲。暫住證身份證拿出來。沒有呢,馬上就叫他通知家裡人來。 那個時候隻要看見穿迷彩服的。說實話我就心慌慌的。 好在阿蓮幫我辦了一張暫住證。 現在再看見穿迷彩服的,心裡麵就不那麼慌了。 從醫院出來。阿蓮騎著摩托車。讓我坐在他的摩托車後座上。我對她說:“你摩托車不要開那麼快。” 阿蓮轉過頭來。柔聲的說道:“你放心。我不傻。你傷口沒有完全愈合呢。最怕見風了。本來我想打出租的。但是最近家裡要用錢。我們家的房子瓦片都有點漏水。我老爸說在東莞掙了一些錢。想換一換屋頂上的瓦片。所以才開著摩托車來接你出院。” 我嘆了口氣,說:“要是你們家晚十幾天修房子就好了。那時候我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也能爬上屋頂。幫老板乾活。” 阿蓮笑著說:“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現在就要修啊?我隻是說我老爸準備翻修房子。讓我省點錢用。” 我點了點頭,說:“你老爸買的金項鏈以後不要在外麵戴了。想戴就在家裡麵戴,我真的怕了。” 阿蓮說:“”不會了,這條金項鏈是你用命從小偷手裡奪回來的。我要好好的珍惜著。可惜項鏈的卡扣被小偷拽斷了。估計最少丟了一克。挺可惜的。” 我點點頭,說:“是挺可惜的。那是你的生日禮物。”
第9章~項鏈(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