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過往,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這句話改自魯迅的散文集《野草》中的章節“淡淡的血痕中”,亦是我的座右銘。 可是,我懼怕正視鮮血,更懼怕流血,我不想直麵過往,於是轉眼望向未來。未來啊,我想要邁出步伐,又滿心惆悵,於是我懈怠,我逃避,我一事無成。 林雨生躺在床上,惆悵的心仿佛往空氣中灌了鉛,他無法起身。窗前陽光明媚,但是隻得增添焦躁。 無聊! 這便是他對周圍人和事的態度,他燒水吃下那一大把藥,背起書包便前往學校。 早自習,上午,下午,晚自習,高中的課程是如此緊張。林雨生並不浮躁,而是他很清楚,這並不是他心中所想要的,他有著較為嚴重的精神障礙,所以對周圍的環境很是敏感。學校中,他總能第一時間呼呼大睡,而不參與夜間的“茶話會”,正是因為他時刻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他總是裝的樂觀,周圍人看不出綢端。 煎熬的一周終於結束,周五依舊被以本校高二學生普遍成績差的原因延課,以至於上完晚自習才可回家。 雨下了起來,林雨生喜歡下雨,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名字,另一方麵便是因為下雨,便有了不出門的理由,他討厭出門,更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裡的安逸感。 同學們紛紛得到了一周的解放,成群結伴地回家,他並沒有同行的人,他的人緣沒問題,但他的性格毫無疑問會被邊緣化。 他打起傘,走進雨中,聽得雨落在傘上嘩嘩作響,這對林雨生而言是如此美妙的樂音。 到家裡來了,他打開手機確認消息,父母依舊在加班。他嘆了一口氣,收起傘開始完成他那堆積如山的作業。 一天又一天,所謂的青春不過是人生中的短短幾年,和那之後的年月根本沒有區別。我並沒有青春,我的青春總是孤身一人,雖說我不討厭孤身一人,但這樣的生活何時才能變得有趣起來? 我沒有答案。 林雨生這樣想著,直到他的肚子傳來了饑餓的訊號。出去買麵包吧,他走出家門,再次撐起傘,走到樓下的小賣部。 買完麵包,抬頭仰望,紅色的雨水依舊馬不停蹄地下著,向這個世界訴說著它的苦難。 紅色的……雨水! 林雨生這才意示到不對勁,手中的麵包脫落,傘也跟著掉落在地。 他瞳孔瞪大,冷汗直流,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害怕血,每當看到血,我都會在生理上感到不適。 林雨生的情況就是這樣,他所得的精神障礙,就是由對血液的懼怕所產生的。 然而,此時天上下起了血雨。 真的假的?這不會是我的幻覺吧?不,我分得清現實和幻覺,這是真的! 為了確信這一事實,他跑去詢問小賣部的老板娘,然而換來的卻是:“哪有的事,天上下的雨不好好的麼?” 林雨生很是震驚,他立刻往外奔去,以至於忘了帶傘,恐懼感,緊張感交織在一起,逐漸變成窒息感,疼痛感,疲憊感,但是縱然如此,他仍在奔跑,他也不知理由為何,隻是一個勁慌忙地逃,甚至忘了家在何處。 當他緩過神來,他已經跑到了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渾身衣服濕透,力氣也耗盡了,他找個墻角就這樣躺下,縱然恐懼感和緊張感還在上漲,但是大多被疲憊壓了下去。他忍不住想要嘔吐,但卻又吐不出來。 周圍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這很不好受,但林雨生已沒那個體力去在意。 待到他休息片刻後,他再次望向眼中的世界。血紅色的雨沾染著房子,萬家燈火如同鬼屋一般,混身鮮血的行人如同滿街的喪屍,沾滿血水的地麵,一量“鬼車”從他身旁經過,噴得他一身血水。 這是人間?還是地獄? 林雨生不敢直視眼前的景象,他轉過身去,發現自己方才坐的地方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 雖說在鮮血的沾染下,老人如同惡鬼一般,林雨生無意去管,亦或者說他不敢去管,僅是現在他就被無窮的恐懼包圍著,更別說自己再去跟沾滿鮮血的人打交道。 此刻他感到骨骼冰冷,呼吸困難,腰酸腿痛。 我喜歡下雨,是因為我喜歡待在屋裡,但何曾知在外淋雨的人是多麼孤苦艱難。 想到這裡,他再次想要接近那老人。可就在這時,老人不再是老人,他變成了擁有九個頭的蛇形怪物,身上滴落著深紅色的毒液。 它朝林雨生走去,不,不能說走去。那怪物越變越大,伸起他那九個頭,直至接近林雨生。 林雨生冷汗直流,他被嚇得險些喪命於此,直至他大聲地驚叫。 老人不見了,雨也不再是血的顏色了,但隻剩下他一人混身是血得站在一片廢墟中,周圍是警車的鳴笛,和大量救護人員攜帶傷者離去。 林雨生忽然醒悟,根本沒有血雨,也沒有老人,是自己剛剛莫名其妙丟下傘和麵包,向外跑去。然而,就在剛才,在無盡的恐懼感之下,自己的鮮血莫名從體表噴湧而出,將這周遭變為了一片廢墟。 也就是說,是自己用血液奇異地發布了一場恐襲! 想到這裡,他百感交集,開始嘴巴顫抖地哭泣出聲,聲音斷斷續續,耳邊傳來陣陣鳴響,腦袋如快要爆炸一般發燙,不一會兒便暈倒在地。 待他醒來時,他已經不知怎樣躺在了別人家的沙發上。 “你醒了。”一個流著黑色秀發,臉麵專注且輕佻,穿著黑色襯衫,身材一般情況的青年女性站在他的麵前。 “怎麼回事?”林雨生說著,他又回想起了自己發出的恐襲,開始忍不住低頭嘔吐。 女子趕忙掂起了垃圾桶放在林雨生所在地麵。 林雨生隻吐出來一點。“你並沒有吃飯吧。”那女子問道。 “現在幾點?”待林雨生從悲痛中暫時緩過,便向女子發問道。 “晚上十二點。” “那麼晚了啊。”林雨生嘆了口氣,然後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你是誰?” “名字的話王夢憶,那幫警察想要調查你,於是我就將你轉移過來了。” “什麼?你發什麼神經!”林雨生怒吼道。 “別激動!”王夢憶見狀安慰道。 “為什麼不讓我一個人去死?”他低下頭,望著雜亂無章的垃圾桶,不由流下了眼淚。 升學也好,朋友也好,生活條件也好,這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因為我的疾病,我將這一切通通疏遠,留下自己一人整日無聊地過活,但雖說無聊,卻還可以尋找有趣的事物,生活有所愜意,看著別人快樂,我也便見作隨喜。 可是我不但壓抑著自己的內心,碌碌無為一事無成,我甚至連不牽連他人都做不到,活著又有何意義? 悲痛和有趣,這兩個詞完全是天壤之別。 “但這是你喪失意思能力所造成的,並且這次沒人死亡,連傷者也都是輕傷。” “你沒有在騙我吧。” “千真萬確。” “那不就沒事了!”林雨生隨後笑出聲來,雖說聲音還帶有一些哭泣的梗塞。 “不是你怎麼又笑了。”王夢憶感到很是不解,“至少你還破壞了不少別人的財產。” “沒出人命就沒事。我不會把那些小事都算計到自己身上,如你所言,這是我喪失意思能力做的,我並不是要將別人的錯和各種不確定因素所造成的後果的責任全追加給自己的人。這些事情我才懶得管。”林雨生回答道,“話說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當然是因為你身上的奇異現象的答案就在這裡。”王夢憶賣了個關子,“我不會做飯,你自己吃泡麵吧。” 說罷,林雨生便起身去燒水泡麵:“話說我不會被通緝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會。” “為什麼? “我等會兒具體地說。” 泡完麵,林雨生和王夢憶坐在了餐桌上。 “衣服等會兒你自己洗,就穿成這樣回家也不行。” “知道了。” “那麼開始向你介紹了。”王夢憶拍了拍手,活躍了一下氣氛。 “其實像你這樣的情況並不隻有你一人,並不是你懼怕流血這件事,你的情況,屬於成為鬼幽人的過渡事件。” “鬼幽人?” “便是擁有異能的人。” “超能力麼。” “沒錯,關於這世上有沒有鬼神和人的大腦構造有很多未解之謎,所以有鬼幽人這個群體的存在也是真實合理的。” “鬼神肯定是沒有的。” “為什麼?” “很奇怪麼?” “我還以為你認為有。”王夢憶回答道,“那麼我繼續說了,鬼幽人大多是你們這些問題兒童,但並不是都有疾病纏身,當然,成年人也有,他們在獲得屬於他們的能力前都會有一場幻境的洗禮。” “當然,有這種現象的不隻是人類,動物也用,我們稱其為幻獸。按照自然常理來說,不,應該是人類的公理,鬼幽人和幻獸本不該存在,所以為了讓鬼幽人不喪失人權,也為了社會的穩定運行便有了鬼幽人協會。” “我知道了,那麼我的能力是?”林雨生並不感到奇怪,在那場“血雨”中,他對這種新鮮事物的驚訝已經被恐懼等負麵情緒掩埋了。 “血夜鬼車,歷史以來最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