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不像如今這般閉門閉戶，多數人家喜歡敞開門過日子，開門之際，風雲身後傳來隨和聲音。 　　“風雲！你別去食堂買早餐了，一會姨給你端碗麵條過來。” 　　“好嘞！萬姨，謝謝您了！” 　　“你這孩子，還跟萬姨講這些客氣做什麼？以後想吃什麼就跟萬姨說！”見孩子變得開朗起來，萬姨真替孩子父母感到高興。 　　風雲樂嗬嗬說好，萬姨見娃兒眼眶青紫，不禁眉頭一皺，關心道：“你眼睛怎麼搞的！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 　　“沒有...萬姨，事情是這麼回事......” 　　風雲也不隱瞞，繪聲繪色道出昨晚之事，萬姨聽著聽著，啞然失笑，催促懂事娃兒趕緊洗漱。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雞蛋麵端來，並送來幫孩子新辦的身份證，因風雲沒達到工作年齡，萬姨出麵請人幫他修改了出生年份，70後成了60後。 　　萬姨丈夫名叫董明生，是工程處下屬的三巖電站建設項目部經理。多年鄰居變成親，風雲工作之事，全由董叔一手操辦。 　　年後，工程處將培訓一批汽車駕駛員，董叔幫孩子要了個培訓名額，並安排孩子一邊在車隊學修理，一邊學開車，周到至極。 　　大口吃著香噴噴的雞蛋麵，或許是熱氣所致，風雲眼睛有些濕潤，他這人自尊心特強，若是換成前世，定會謝絕善意，上大食堂啃饅頭，喝稀飯。 　　...... 　　職工活動中心是棟獨立兩層小樓，一樓棋牌康樂室，二樓閱覽室，中心與家屬院一路之隔，與風家直線距離不過30米。 　　來早了點！風雲瞧著大門緊閉的閱覽室，恍惚回到南江鎮第一天生活時光。 　　那天中午，烈日炎炎，他被“職工閱覽室”幾個鎦金大字所吸引，便呆在樓下作弄螞蟻部隊，期盼著早點來人開門。 　　不知過了多久，空巷裡傳來“咚咚”撞擊聲，一位白衣黑褲老頭手杵鑌鐵拐杖，健步如飛而來。 　　中等身材，白發稀疏，鷹鼻薄唇，滿臉嚴肅，一雙不大眼睛掃視過來，如同兩道無形利劍直刺人心，這是風雲對老陳的第一印象。 　　“哼！我才不怕你呢！” 　　一番對視過後，風雲繼續自娛自樂，同時心裡閃過一絲疑慮：“雙腿好好的，乾嘛杵根拐杖？不嫌累呀！” 　　見老陳徑直上樓，風雲竊喜，當開門聲響起，他“噌噌噌”竄上樓。 　　“小孩子要有禮貌，要喊人，看到比爸爸年齡大的人，就叫伯伯......” 　　走進閱覽室，就像進入書籍海洋。 　　“哇...太多了，一輩子都看不完！”風雲按捺住激動心情，乖巧道：“伯伯好！” 　　老陳那雙鷹眼審視無畏小子片刻，沒好氣道：“書看完後，要放歸原處！” 　　“好的！” 　　閱覽室麵積超大，各種書籍應有盡有，整個暑假期間，風雲成天泡在其中，不亦樂乎！ 　　覽盡精彩畫報，進而沉浸在《楊家將》等通俗小說世界裡，時間久了，風雲發現一個奇怪現象，閱覽室少年讀物不少，卻無娃娃出現。 　　好奇問葉舒，說是這個怪老頭特兇，真打人，工程處大孩小娃畏之如虎，不敢接近。 　　“至於大人為什麼不上閱覽室，應該是老陳這人不好打交道，身上還帶著那麼一股子殺氣吧！”風雲望著巷子，翹首以待。 　　按照常理，小娃兒能呆在閱覽室裡閱讀，便是福利，借書回家，想都別想！ 　　風雲清晰記得初次借閱情景，當時，他偶然見到一本武術書籍，當即尋遍書架，收獲《十二路譚腿》、《八極拳精粹》、《少林拳術精義》。 　　“風雲啊...你為什麼要練武呀！”老陳破天荒露出一絲笑意。 　　“保家衛國！我長大了就去當兵，殺安南鬼子！” 　　老陳開懷大笑，破天荒借給娃兒，但一次隻能借一本，還回之時，風雲還得展示練功成果，不然別想再借。 　　書上說“手是兩扇門，全憑腳打人。”風雲首選譚腿，這一來二去，他就稀裡糊塗成了老陳關門弟子。 　　見老陳精神矍鑠而來，風雲突然想到：“師父他老人家叫什麼名字呀？好像前世我也沒有注意這個問題！” 　　徒弟雙親過世之後，便鮮與師父見麵，老陳見到那英姿勃勃形象，不禁加快步伐。 　　“師父！” 　　“風雲，你怎麼成青麵獸了？頭發都長這麼長了，也不知道去剪一剪！”見徒弟伢兒滿臉笑容，老陳放下心數落起來。 　　“師父，年後我就要參加工作，當不成兵了。”老陳早知工作之事，但風雲覺得有必要再提舊事，因為老陳有軍人情節，而他，算得上言而無信。 　　“參加工作好啊！報效祖國的方式多種多樣，又不是非得當兵才算愛國。” 　　“我們水電建設者為千家萬戶送去光明，也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奠定堅實基礎！有什麼不好的？” 　　老陳丟下己見，健步上樓，風雲緊隨其後解釋長發原因，他隻是為顯老而已，過個兩三年之後，自然會理精神短發。 　　見老陳默許，進而詳細報告昨夜沖突經過。 　　老陳釋然，微微點頭道：“遇事沉著冷靜，做得不錯！”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挨這一拳，全是疏忽大意造成，要引以為戒，時刻保持警惕心！” 　　風雲重重點頭，虛心接受。 　　“這段時間裡，你的功夫沒有撂下吧？練得怎麼樣啦！”老陳打開閱覽室大門，隨口問道。 　　“還行吧！”風雲打量著書海，自信道。 　　“那就練練唄！” 　　閱覽室裡有足夠空間施展拳腳，於是乎，風雲“豁豁哈嘿”打起了陳家南拳，老陳瞪大眼睛，仔細挑著毛病，卻越看越驚奇！ 　　“師父，您覺得怎麼樣？” 　　“大有長進，但在寸勁上還得多加練習。” 　　老陳回過神來，他撕下一張信紙，讓徒弟懸空拿著頂端不動，隻見他拳頭貼近信紙，而後瞬間發勁，那拳頭穿紙而過，不損四周。 　　而後，老陳懸紙，徒弟出手，結果拳頭也擊穿紙張，可惜紙張被拳勁撕開一個缺口，稍遜一籌。 　　這一拳蘊含數十年拳意，卻差強人意，風雲微微一愣，立馬明白原因之所在。 　　老陳滿臉笑意，勉勵徒弟爭取在一年之內，達到為師這種水平。 　　“一年！不要吧！至多三個月。” 　　接下來的刀術與棍法展示，令老陳無話可說，他一高興，當即從抽屜裡拿出一部泛黃書籍，那書看上去很有些年頭。 　　封麵中央印有“精武振華，保家衛國”剛勁大字，下有“三十六路散手”小字體，並有“內部資料，注意保密”字樣。 　　於是乎，老陳手把手指教，風雲用心用力學習，一上午時間眨眼過去。 　　中午之際，風雲上老陳家混了頓飯，順便抱回全套高中教課書，他想自考個文憑，將來圖個一官半職，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教材是陳衛國留下的，老陳有一女一兒，女兒四十好幾，兒子卻剛剛高中畢業，說起衛國，就不得不談談這小子傳奇經歷。 　　去年6月，高考結束，陳衛國便與同學上林州散心，東湖公園裡，幾個混混攔住衛國去路，故意找茬挑事。 　　衛國哪受得了這份挑釁？他且戰且退，將混混逐一撂倒，這下可捅馬蜂窩了！突然之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大幫混混，將他團團圍住。 　　老子英雄兒好漢，強敵環伺，衛國毫無怯意，決心大乾一場！ 　　就在這時，來了個勸架者，混混頭子不給那人麵子，找書苑www.zhaoshuｙuan.com 那人怒火中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撂倒一大遍，嚇得混混們倉皇而逃。 　　那人也姓陳，林州體校摔跤教練，話裡話外都希望衛國拜師練跤。 　　陳家是武術世家，衛國連老頭子的功夫都想學不學，怎想進體校成天摔得個鼻青臉腫？他真沒興趣！ 　　陳教練不死心，一路跟隨衛國到南江鎮，上陳家去做大人工作。 　　老陳是何等人物？一聽便知是教練唆使混混試探兒子潛力，當即麵色一沉，氣勢外放，嚇得小陳膽顫心驚，手足無措！ 　　婦女不止半邊天，母親聽說兒子骨骼清奇、天賦異稟，隻要交給小陳兩三年時間，衛國必會在青運會上大放異彩，非冠即亞。 　　母親當即作主，強令衛國跟隨陳教練勤學苦練，為國爭光！ 　　...... 　　下午，學習散手至下班時間，陪同老陳下樓，風雲嘴上答應一同吃晚飯，卻嬉皮笑臉地溜了，他還真不習慣天天混吃混喝。 　　回到家，拿上飯菜票及兩個大洋碗，直奔職工大食堂，瞧了瞧黑板上手寫菜譜，要了份青椒炒肉，一個大白菜，8兩飯。 　　打得飯菜之後，風雲遞上兩張兩毛錢的飯菜票，炊事員迅速拿上一張，隨即將一張5分麵值的飯菜票扔在窗口。 　　風雲微微一愣，炊事員卻滿臉不耐煩，他趕緊拿起5分，端著滿滿當當兩大碗走人。 　　0.2+0.05+0.1＝0.35元，誰算不明白？怎麼可能找錯！ 　　風雲知道，並非韓伯可憐自己而為之，而是亡親為人處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