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饑餓的真相,開啟天罰之日(1 / 1)

輝源素白從剛才起就一直躲在墻後,眼看著眾人與那群黑毛怪物之間一幕幕形勢變幻,頻頻險狀環生,幾次想要沖出來,可又擔心自己力薄,反倒成了大家的累贅,隻能暗自焦急。   那大群不死民從殿後湧出圍住他們時,望著背水一戰的哥哥姐姐,她隻有一個念頭——生不逢時,死必同往!   當輝源素白剛剛沖出墻外,兩手抓著石塊,準備沖進去跟大家一起戰鬥時,情形卻突然急轉,換了個收伏納降的戲碼出來,讓她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了。   這一愣神,前沖的勢頭還沒收住,嘭地一下子,正好撞翻了外圍一隻小黑毛,與它摔在了一處。   墻邊這一亂,立馬吸引了好幾隻身形高大的黑毛怪圍將上來,張著大嘴,抬手就撲。   -----------------   殿中正忙活得熱鬧,布姑繡夏卻始終掛心獨自留在甬道裡的輝源素白,時不時就要往那個方向看上幾眼。墻邊騷亂剛起,她便遠遠看見,連忙趁勢拋出一句“她能使你們吃飽,不餓死”來救場,引得滿大殿不死民又是一陣歡呼,真可謂驚險。   那些黑毛不死民一層層圍出的圓圈幾乎密不透風,輝源素白長得又不高,倘若不是布姑繡夏時時留心,看不見她摔倒,此刻怕是已被擒住,活活生撕了。   那大白臉聽說食物問題得解,欣喜異常,連忙沖著布姑繡夏手指方向去看,卻見那外圍的幾隻大怪正將輝源素白圍在當中,就要撕扯。   隻聽它嗷地怪叫一聲,騰身躍起,踢踏著身邊殿柱借力,淩空飛撲落在輝源素白身前,兩臂左右一揮,那幾隻倒黴的大怪胸口、頭臉便多了數道深深的血口子,鮮血直流。   被輝源素白撞倒身下的那隻小的,頓時就嚇傻了,玩命蹬地想要逃脫,被那大白臉一把揪住後腿,作勢就要掄圓了摔死。   “不要——!”   輝源素白的喊聲救了它。   “它們,不好,它們不侍奉給食物的神,要罰。”大白臉倒提著那小黑毛,拎到輝源素白麵前說。   那小黑毛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想必是這大白臉平素就是個狠戾的角色,不知道從前是怎樣懲治過那些反抗它的人的,但一定給它留下過非常恐怖的記憶,隻單單哆嗦著,連掙紮一下也不敢。   “放了它,它的命歸我了,做我的隨從。”   輝源素白往前緊逼了一步,學了黑蓮羽和布姑繡夏剛才與它們說話的語氣,冷冷道。   大白臉的呼吸聲拖得很長,很重,兩人離得太近,它嘴裡濃濃的腥臭味混著濕氣,不停地噴在輝源素白臉上。   她的雙眼緊盯著對方不避不讓。   “不好!有殺氣!”   從大白臉眼神裡,輝源素白讀到了殺戮的氣息!   -----------------   “嗷——!嗚噢!”   大白臉怪叫一聲,拎著那小黑毛突然向旁邊躍一個撤步,來到剛才被它掀倒在地的一隻黑毛怪麵前,單臂較力,由上而下,一巴掌拍在了那黑毛頭頂!   骨骼碎裂的聲音悶脆,在這寬闊的大殿裡也傳不出多遠,此刻卻似敲打在每個人的腦海裡,震得駭人。   “不死民,要傷佛陀,傷佛陀的神兵,傷佛陀的食物神,就是死罪,它就是死民,不能有命!”   說罷,它抬腿將那死屍踩在地上,又重踏了一腳,直接踹碎了胸骨。   隨後,將手一鬆,這才放開了那小黑毛,陰狠地對它說:“你,聽令神,服侍神,食物神不高興,你回來死!”   大白臉的這番話,既是說給黑蓮羽她們聽,也是說給一眾不死民聽,用鮮血宣誓族群效忠的同時,也讓它們看到了自己牢牢握住的生殺大權。   這家夥的表現,一麵謙卑,一麵陰狠,一麵愚忠,一麵又詭詐,日後定不是個好相與的,此刻卻離不開它在中間來統領不死民族群。如今隻有處處留心應對,哪怕稍有不慎,讓它嗅出什麼古怪的味道來,一定極難收場。   黑蓮羽冷冷地看著它的處置,淡淡說:“你的表現,我很滿意。讓你的族人把這裡打掃乾凈,先行退下吧。”   麻兒剪錯身過來補充道:“你跟我一起走,我要查看後殿,安排住處,我們每日都要靜修。”   大白臉彎腰稱是,又換了謙卑的臉來,在前頭引了麻兒剪隨行,依令去辦。   -----------------   “蓮羽姐姐!”   殿中隻剩下自己人,輝源素白快步跑向黑蓮羽,將其一把抱住,把頭埋進她懷裡,說:“太好了……你沒事!”   “嗯!沒事!大家都沒事了!”   -----------------   麻兒剪跟著大白臉往後殿走,一是想仔細了解這大殿結構,為下一步出路做打算,畢竟他們五人總是要想辦法離開的;再就是進一步摸清大白臉和這洞穴不死民一族的底細,別它們等會兒再抽哪門子瘋,把哥兒幾個一窩給端了。   “哎,我說,你有名字嗎?”麻兒剪問。   “名字?什麼是……名,字?”   “呃……就是別的不死民,要跟你說話,該怎麼喊你。”   “噢——!”   “哎——這回懂了吧?所以你的名字是什麼?”   “噢——!”   “嘖!你總噢個啥呀,聽懂了就快說啊!”   “我說了。”   “嗯,你說吧。”   “可我,已經說了。”   “啊?你說啥了說?”   “我的名,字啊。”   “啊?那你再說一遍!”   “噢——!”   “……”   “你就叫‘噢’,是嗎……”   “是。”   “……”   就這樣,兩人費勁地一路說著,已是繞到了殿後。   -----------------   比起前殿的雄偉輝煌,後殿無論是形製還是保存狀態都完全無法與之比擬。   後殿整體是一個細長的石砌建築,外墻一側沿著天然洞壁的輪廓修建,並沒有像前殿那般將地基大範圍平整,再把所有影響殿體視覺效果的障礙物盡數鑿除。   走近了看,除了大門還有些氣派,除此之外都寒酸粗糙得很。不知道是當時的建築者蓋完了前殿就沒錢了,還是這前後殿本來就不是一個時期,不是同一波人所修的。   後殿正門,沒有依照前殿設置楠木柱,而是跟民間豪士官邸那樣,建有一個高聳的挑山門肩,還配上了塊匾額。   這匾額上下四角用雕花銅鈕固定,外框包金製鏤空花,十分精致細膩,看起來比那整個門臉兒都奢華,可惜匾上字跡已經腐爛得不可辨識了。   大門一開,兩隻擎著長桿的白耳長尾猴便挑燈來迎,麻兒剪往裡探頭先瞄了瞄,隻見有更多的長尾猴在忙活著,擦地掃灰搬挪整理器具,動作十分麻利。看來這些白耳長尾的,是奴仆裡的奴仆了。   大白臉將手一伸,晃著肩膀在前頭引路。   “我勒個去……這大殿還能叫個殿麼……你們這整個一大作坊!”   後殿以正中一條走廊為軸,對分左右,兩邊各有十幾間房舍空間。按功能劃分有:工具間、鍛造間、儲料庫、兵器庫、雜物間、廚房,以及一整排寢室和最裡邊的一間小神殿。   根據麻兒剪的要求,由大白臉帶著,將一間間都盡數看過,“大作坊”的概念更是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前殿楠木漆柱上刻畫的那副“六麵佛帶領不死民地心采礦,鍛打神兵破敵”的畫麵,也許就是在這裡發生的,這就是個“地下鐵匠鋪”啊……   如今除去寢室和小神殿擦抹得乾凈外,大部分房間雖然能根據陳設看出是什麼用途,但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是很久沒有人進去過了。   寢室門外,麻兒剪看著一群紮堆兒窩在裡邊的不死民發愣。   這間寢室很大,通長的大炕一溜到頭,那些黑毛怪物也不分男女老幼,都擠在一起縮著身子坐著。這些家夥體型很大,粗壯有力,可如今縮成堆兒去看,有種寒酸的落魄。見麻兒剪進來,紛紛低頭跪拜,眼神瑟瑟間,他覺得自己像在參觀一座難民營。   -----------------   “你們的食物還存有多少?”麻兒剪輕描淡寫地問。   從此前的幾次事件來看,不死民會偷摸烤魚,會因為佛陀要賜給食物而狂喜,乃至絕對臣服,這與它們兇殘的本性和強大的力量完全不符。這裡雖然地處洞穴深處,可東崖山頂就是密林,崖下就是青鯽河,山上有果有野菜,水中有鯽魚有龜鱉,都是絕佳的食物來源,要在這裡大受饑餓所困,實在難以想象。   饑餓的真相,至關重要。   “隻有少少了,隻少少,下一個天,就要挨餓。”   “哦,這樣啊,明天我和食物神就去帶許多食物回來,你提前準備一下,安排人多帶些籮筐,好跟我們去河邊來接。”   “不死民受罰在先,日月光照在,出洞不能,涉水更不能,我領不死民在洞潭邊等。”   原來,它們怕水!怪不得呢,這東崖洞穴雖然四通八達,支路眾多,可是每條通路裡都有幾段水潭,需要潛遊才能通行,想通過水路出去,它們是不敢的。   至於由東崖洞口絕壁出山,如果它說的“日月光照”是指隻要有太陽和月亮掛在天上,就不能爬出洞去,那恐怕每個月隻有初一這一天的晚上才能出去搜尋一次食物了。   要真是那樣,這群不死民困在這東西,跟蹲大牢也沒什麼區別了。   “好吧,多帶點人,洞潭邊來接,明天就讓你們好好飽餐一頓吧。”   大白臉聽說能夠飽餐,欣喜不已,手舞足蹈地圍著麻兒剪打轉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麻兒剪盯著它使勁撓了撓頭,接著說:“可眼下這個地兒……我們能住哪兒呢?”。   “噢——!”   “你又噢噢個啥勁兒……”   “神,佛,使者要住到神殿裡去的。”   “就前麵那個小神殿?那麼大點兒,別說我們五個人有男有女的,光擺下那六麵佛像加臺子,小屋都快滿了。”   “不,不,神殿大,神殿很大!”大白臉連連擺手,示意麻兒剪跟它去看。   -----------------   這神殿確實很小,小到很難再稱其為殿,更像佛龕,倒是超大號的佛龕。   大白臉走到供奉六麵佛的祭臺前,拜了拜,雙手握住佛像蓮花底座輕了幾轉,隻聽耳邊哢哢嚓嚓機括聲音不斷響起,小神殿的後墻石磚竟一塊一塊旋轉著向兩旁折疊退去,露出了一個寬敞的隱秘空間出來!   門一開便又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大殿內燈火通明,裝點得金碧輝煌,極盡奢華精巧之能事。   這才是真正的神殿!   前麵那個小神殿,原來隻是它的入口而已。   “六麵佛走了很久,這裡,門,好久沒能開了。好久,沒人來了。”大白臉站在門口,一臉的感傷。   “六麵佛回來,你,她,她,她,他也來,不死民就無罪了!”   “嗬嗬……有罪無罪,不在佛陀,在你們自己。”   麻兒剪踏步邁進殿內,拋給大白臉一個帶著陰寒的笑臉。   “你們若做有罪的事,我們回來這天,便是天罰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