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就被“審判”了—— 舅舅,舅媽,擺著鴻門宴,分別坐在一側的沙發上。 表妹們依偎在另一處,她們麵色故作輕鬆,但仍然能看出有著些許不安。 在這之中,有一處格外顯眼的“獨座”擺在那裡。 看來這就是我的位置。 “今天回來的真早呢。” 即便我試圖緩和氣氛,也被舅媽的一個眼神給瞪了回來。 我局促不安的坐下,端端正正的坐著。 “雁鴋,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在這裡等你嗎?” 似問似逼的發話。 “不……我不知道。” “還在裝傻!”舅媽中年婦女特有的大嗓門嚇壞了另一邊的表妹,她們慌慌張張的靠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 我悄悄瞟著她們,忍住嘴角不會太過張揚。 “今天老師打過電話,說你拒絕領獎,還獨自一個人跑掉了!讓人家老師和校長的麵都丟沒了!” “……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怎麼會是你一個人的事?!” 又是一陣怒吼。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嗎?你這一跑,給多少人添了麻煩!” 又不是我自願參加的!—— 雁鴋低著腦袋,沒敢吱聲。 這種場麵,她明白無論說什麼都會是錯的。 隻有不斷贊同她們的說法,給自己安上“罪行”的標明,才能得到一絲喘息。 “你最近晚上也總很晚回來,你舅舅和我為了這件事都不知道討論了多少次!你下次給我放學直接回來!做完飯就去寫作業,復習功課!別總出去鬼混,你知道你現在是多重要的時候嗎?你媽媽不在,就由我來……” 聽不下去,不想聽,好煩,好煩,好煩—— “你有沒有在聽?!” 明明被拋棄,明明和你們都沒有關係,為什麼總要擺出長輩的樣子來訓斥!你們又懂了什麼?一直過的小心翼翼的,難道不是我嗎? 雁鴋在內心嘶吼,可表麵上卻得裝的若無其事。她尷尬的保持微笑,努力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聲的贊同。 啊,多麼可悲,多麼無助的人啊! 這是誰?這是我—— 舅媽擺出一副臭臉,搭著二郎腿,氣勢洶洶地說著。 “本來是沒人願意收留你的,不是我家這二百五心軟,看你還小把你接了過來。你現在都還不知道像哪裡的野狗在那裡討飯吃!我們也不要求你為我們做什麼,但偶爾做個飯,買點東西給我們也算盡了孝敬。” 她露出嫌棄的表情,用手指抓起雁鴋的頭發。 “你看看你都什麼樣子?啊?什麼不學,學人家染發!醜死了!有時間花這些錢,你不如給你表妹買點什麼,一點都不懂事!” 雁鴋輕笑,忍不住想笑。 她難道聽不出來嗎? 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要什麼,想要從這個[被父母拋棄,撿回來的東西身上索要點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嗎?父母寄回來的贍養費,到底去了哪裡? 真是貪婪,惡心,可是—— 自己沒有盡到寄人籬下應該有的責任。 沒有給過他們什麼表示。沒有感謝,隻有逃避。 這樣的自己,便對嗎? 豆大的淚花在眼眶打轉,再也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啊?怎麼回事。 心不痛,理智上也能理解。 明明沒有什麼好委屈,也沒有哭泣的理由。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眼淚它…… “還好意思哭啊?” “對不起,不是……” “說錯你了嗎?” “不是……嗚,我……” 舅媽漲紅了臉,怒斥道。 “你以為是為了誰我才放下時間來啊?你還在這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有什麼用?你和隔壁那個男孩子玩的很好吧!天天往人家那裡去!騷貨,一點都不知道檢點!——” “我——” 沒有……嗎? “好了,別說了。” 一旁一直冷著臉,不做聲的舅舅終於開口。 期待他能說些什麼,卻隻是更加兇惡的盯著雁鴋。低聲吼道。 “滾回你的房間去!以後早點回來,不要讓我聽到關於你任何不好的事!” “……” 支離破碎的心臟,已經快無力支持這個身體。 沒辦法辯駁,到最後也會認為是自己的錯。 那個人——不,是自己。 自己有“罪”這件事,雁鴋最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