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城驛是座大城,比仙遊城大很多,人自然也多了很多。 趙寧一行騎馬到達華城驛時,這座城正在被黃色的綢帶裝扮,不同於仙遊城的紅是穿在百姓身上,這裡的黃是鋪在地上,掛在樹上,一直掛到知府衙門前,這些黃色和黑色的磚,白色的墻顯得格格不入。 趙寧他們進城的第一眼就看見一群人在拿著黃稠鋪路,另一群人在黃稠邊緣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踩臟了黃稠,還有一群人則是監督那些走路的人,隻要誰的臟鞋碰到一點黃稠,他們就會飛掠上前,將其拖入小巷中一頓鞭打。 趙寧幾人進城就見五個大漢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進了小巷子裡鞭打,見此情形趙寧對身邊的薑筠等人發出了憐憫的感慨。“這個公主好大的排場啊,你看都打人了,真是太可惡了,你看那老丈,都能做我們爺爺了,還打的那麼用力,嘖嘖嘖,慘哦。” 對於趙寧把這莊惡事算到薑筠身上,紫蘭憤憤不平的出生反駁道“你怎麼這樣說?又不是我家小姐打的。” 趙寧攤開雙手,很是無辜的說道“啊對對對,都是那些狗官,為了討好皇家和靈仙子才暴虐無道,所謂下民易虐,與上無關。這些事情和公主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薑筠止住了紫蘭的話頭,麵無表情的對趙寧說道“我發現離了大隊人馬,你的底氣就變得很足,怎麼?覺得我們幾個弱女子打不過你?” 趙寧很隨意的說道“小姐這是哪的話啊?我隻不過是說了兩句實話,小姐要是不喜歡聽,我可以不說,反正真相始終都在那裡。我不說其他人也知道。不信,小姐可以在這城裡隨便找個窮苦百姓問問。” 薑筠解下背上的長布條包裹的長槍,交給一直在她身邊沒有說話的青荷,跳下馬,一邊向那幾個大漢走去一邊說道“隻會逞口舌之能,你要是看不慣他們行事,你怎麼不去製止,怎麼有空在這說風涼話?” 趙寧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就算能救得了這一個,你還能救全天下因你們而受苦的苦的可憐人嗎? 薑筠沒有理他,徑直的朝那五個壯漢走去。 唉~你別走,我還沒說完呢!” 趙寧氣憤的看著薑筠越走越遠,嘴裡自言自語說著一些不乾不凈的話。 薑筠沒管趙寧之後說了什麼,她走到那幾個壯漢身前,抬手抓住又要打下去的鞭子,一拉一扯搶過鞭子,滿臉傲氣的質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打這個老丈?他做錯了什麼?” 幾個壯漢正打的起勁兒,突然被一個穿著白色粗布短衣的美人搶了鞭子,這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隻因》在這城裡已經沒人敢惹他們了。他們五天王可是知府大人派來守這些黃綢的,隻要黃綢不出事,那麼他們可以隨意行事。 至於為什麼打了老頭這麼久?他們覺得這個老頭很能抗,打了這麼久居然沒暈也沒死,叫的還是那麼大聲。他們覺得他和別的老頭不一樣,不會一碰就死,一打就暈,所以他們想試試這老頭多久能被打死。 可他們正在興頭上卻被人攪擾了雅趣,居然有人敢搶他們五天王的鞭子,這是不想活了? 為首的章於戈最先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嗅著還殘留在風中的香味,又抬起手在鼻子下麵聞了一下,他貌似很期待手上也能留有這種香味。但他除了聞到鞭子上殘留的血腥味外,什麼味道也沒聞到。 他悻悻的放下手,對薑筠露出一個自以為很迷人的微笑說。 “姑娘,這裡麵有些誤會,我們打這老頭也是迫於無奈。這都是茍大人的敕令,而茍大人也是接到大王的手諭,大王要茍大人用心招待公主殿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而且抓這老丈的是謝啊金,要不是他多事我就當沒看見了,都是鄉裡鄉親的,我也不想為難他們。” “可是這老丈居然被抓了,我也不能假裝沒見到是吧?可是按規矩辦就要打這個可憐的老丈,你也是知道的,我這些兄弟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把老丈打出一個好歹來,我這心裡也會疼的。到時候我這麼跟這老丈家裡人交代啊,所以索性就由我代勞來打這個老丈了,姑娘別看老丈叫的淒慘,這都是裝的,姑娘剛才也看見了,我們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大家都是鄉親,無冤無仇的,隻是職責所在,總要意思一下。姑娘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章於戈這話說的很漂亮,事卻做的很不是東西。而且人長的也很奇特,大大的腦袋額頭上有三道抬頭紋,大眼睛裡麵有紅色的瞳孔,大而長的鼻子,就像一條肉腸,大嘴的嘴角不自然的下垂,看著就像所有人都欠他錢那樣的不高興,青灰色的麵皮和消瘦的臉頰使他的腦袋看上去就更加的大了,說話時聲調緩慢而沉悶,就像鼻子裡堵了什麼,他的腰間還別著一隻黑管,看上去像是西域傳過來的嗩吶,就是有點黑。 薑筠看著這張笑臉,差點沒吐出來,不過她是公主,從小就被管教嬤嬤教的很好才沒有失禮。但她還是動了一下喉嚨,很努力的壓下惡心感。 薑筠皺著眉扭頭看著一個大手的紅臉漢子說道“你就是謝啊金?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等謝啊金回答,章於戈連忙搶著向薑筠解釋道“ “我說的當然都是真的,這些都是知府大人讓我們做的,我膽子再大也不敢借知府大人的名頭作惡啊!我章於戈為吏十年,可沒賺過一分黑心錢,也沒欺壓過一個無辜百姓,姑娘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到我家去看看,我家現在還是家徒四壁,可憐我家老母還病在床上,今天本來想抓些藥回去,可是他們…我沒本事。我看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要是你們能救我老母一命,日後若有差遣,我章於戈定然萬死不辭。” 章於戈知道像這樣出入江湖的少年男女都可望行俠仗義,而他隻有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知府大人,再說出自己的難處,這些少年少女就會被道義沖昏頭腦,到時候把她騙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還不是想怎麼樣都行?反正玩兒夠了,人死了不就什麼都沒發生過?知府大人什麼也不會知道,而其他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這個時候趙寧突然出聲說道“哦!你家大不大?” 眾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直到他出聲,他們才看到趙寧正和薑筠的兩個侍女在給被打的老人家治傷。 趙寧給老人家背上抹完傷藥,把藥瓶交給青荷和紫蘭,讓他們替自己給老人家的手和臉抹藥。他站起身,把手胡亂的在外袍上擦了,隨手脫掉外袍,扔給青荷當擦藥的藥布,對章於戈繼續說道。 “我們肚子餓了有沒有吃的?要是我們困了有沒有的地方睡?大哥,我實話告訴你,我和她是逃婚出來的,而這兩位姐姐是我們看著可憐從人販子手裡買下的,為了買下她們,我們把所有盤纏都用了,現在是又渴又餓,你看她的腰,都餓細了。我看你們都是好人,你們能幫幫我們嗎?給點吃的就行了,要是能有張床,讓我們休息一下那就更好了。” 方才薑筠前腳剛走,趙寧他們後腳就跟上,隻不過他們都是意放慢步伐,給公主留足了出風頭的時間。 直到章於戈開始誘騙薑筠去他不知道在哪裡的家,看他說的不知道存在與否的老母親時,趙寧才出聲隨口編了一個誰都不會信的故事,畢竟他自己手裡拿著劍,青荷身後背著著槍,雖然一身風塵仆仆,但三人的神態都是閑適淡然,怎麼看都不像是逃婚的。 但這些對章於戈來說都沒關係,他隻想把人騙走。至於怎麼騙的,對方有沒有說謊,他不在乎。 隻要薑筠肯跟他走,一切都好辦。而且隻是多三個人而已,看另外兩個小娘雖然樣貌氣質都不及這個白衣姑娘,但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大不了請兄弟們一起玩,不就是多脫幾條褲子的事嗎? 至於這個半大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別看手裡有劍,就他那年紀,他有信心一刀就能砍死他。到時候把他打暈之後也賣了,就賣給那些有錢又變態的老肥婆,誰讓他長的那麼好看,還笑的那麼賤。 想到這裡,他笑著對眾人說“小兄弟這是哪裡話,我平生最是見不到英雄落難,看幾位都帶著兵刃,想來必定是要江湖上的行俠仗義的少俠了,你們為了江湖道義,為了江湖人的逍遙自在敢愛敢恨淪落至此。麵對你們這樣有情有義的少俠,我章於戈怎麼能袖手旁觀?我章於戈嘗嘗幫助一些俏佳人。你們要是沒地方去,也可以到我家裡,我家還蠻大的,你們要是餓了我家還有一些吃食,要是想休息,我家還有三間空房,你們可以直接住在我家。” 薑筠搶在趙寧麵前答應章於戈的所謂好意,以免趙寧再次胡說八道。 “那…那這樣的話小女子就多謝章大人的好意。我和夫君走的匆忙,又怕家人來追,所以沒帶多少錢財。沒走多遠就用完了,所以一路上隻能風餐露宿。多虧了這兩位女俠收留,我們夫妻二人才不至於餓死,但兩位女俠帶的盤纏也不多,又要接濟我們夫妻,所以沒多久也用完了。方才我夫君隻是礙於顏麵,才對章大人和諸位大人撒謊,還望諸位大人海涵其實是這兩位女俠救了我們。” 趙寧一臉委屈的對薑筠說道“娘子,何必扯上兩位姐…” 薑筠實在不想再看趙寧作妖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直接回了一句“閉嘴” “我也是一片好心” 章於戈見他們吵起來,趕緊出來規勸。“唉!唉!這是乾什麼夫妻之間有事說開了就好了,可千萬別吵架,你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要懂得珍惜彼此,切莫因一些小誤會就彼此錯過。” 薑筠對章於戈報以歉意的微笑聲音溫柔軟糯的說道“夫君頑劣,讓章大人見笑了” 章於戈感覺自己被這個笑容治愈了,她有一瞬間覺得薑筠的大眼睛裡全是自己,她溫軟的聲音也像是在責怪晚歸的丈夫,讓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幸福所包圍。等章於戈回過神來,他就暗暗發誓,絕對要慢慢玩死她,這麼美的女人,這麼氣質多變的女人,或許他這一輩子隻能遇上一次。 章於戈定了定心神,依舊用那一副老實人的麵孔說道“哪裡的話,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呸,我嘴笨,我不是那意思,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們能好好的……” 趙寧見他們還要磨嘰,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們能先去章魚哥家吃完了再聊嗎?” 章於戈也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多說多錯,還是乘早帶他們去把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 “哦!對對,你看我這記性,那幾位少俠請隨我來。” 薑筠施了一個萬福,對章於戈說道“有勞張大人了,張大人請” “哪裡哪裡,姑娘請。” 趙寧拉住要還禮的薑筠,直接跟著那四個壯漢就走,同時在她耳邊抱怨道“別客氣了,一會他們就死了,你跟死人客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