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著薑凡臉上的壞笑神情，燕玉兒很快就明白了什麼，一股莫名的氣勢湧上心頭，羞憤叫道： 　　“七師兄！你又胡說！” 　　薑凡哈哈一笑，道：“哪有，玉兒，我看是你想歪了。” 　　燕玉兒嘴巴一撅：“不理你了！” 　　說著便要轉過身去。 　　薑凡咳了咳，知道玩笑不能開得太過，便道：“玉兒，我是認真的。你我入穀時間最相近，一些心思，其他師兄姐不明白，我反而能夠理解。” 　　他這下說的，倒確實是肺腑之言。 　　因為薑凡自己，也曾有過多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如夢，躺在木床之上，雙眼睜得極大，心神卻是飄到了遙遠的某個地方。 　　他很理解這入穀不過一年的凡人師妹，心中可能存在的一些思緒。 　　而這些事情，不是久居宗門的幾位師兄姐所能理解的，即便他們理解了，他們也做不來。 　　“或許，你的潛意識中，就對過往有所留戀，有什麼遺憾之事，這或許便是你沉重凡瘴的來源……” 　　薑凡字斟句酌地說道，小心地看著燕玉兒的臉色。 　　這種分析他人心理的事情，即便是關係親近之人，也不能隨口說出，不然便是一種極其嚴重的侵犯。 　　尤其是玉兒，性格敏感，人雖聰慧，卻有著不願提起的過往，就更加需要小心了。 　　所以方才他開了個有些過分的玩笑，以此緩和氣氛，也是為了這番揣測作鋪墊。 　　“潛意識麼……” 　　燕玉兒不自覺重復了一遍，品味一番，臉上露出微笑： 　　“這說法倒是新奇，七師兄，你真厲害。” 　　薑凡嘻嘻一笑，接口說道：“我就想著，若是你要盡快突破凡瘴，或許回到俗世之間，了結前緣，說不定會有幫助。當然啦，這件事可不能讓師父知道，所以我才說，我們‘私奔’呀！” 　　他笑著眨巴了下眼睛，便繼續道： 　　“當然啦，我這也隻是猜測，如果玉兒你不想回去的話，便繼續在此地修行便好。” 　　他一邊走出“星湖”，一邊擺了擺手：“我這些日子就在宗裡修行，我有預感，或許突破在即，玉兒你若是決定了，跟我說一聲就好。” 　　——無論是回還是不回，我都支持你。 　　薑凡雖未說出口，燕玉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美眸怔怔地看著洞府處微蒙的光亮，薑凡的身影早已離去，她失神了片刻，方才緩過神來，輕聲呢喃道： 　　“七師兄，你可真是個…… 　　“壞人呢。” 　　少女的臉紅已經勝過一切。 　　…… 　　薑凡回到居處，臉上掛著淡淡微笑。 　　方才提出建議之時，燕玉兒眼中雖然有著猶豫之色，但當聽到“了結前緣”幾個字的時候，她的眼睛分明一亮。 　　“果真如此…… 　　“若是這樣的話，我作為師兄，可不能不擔起責任來啊……” 　　煉氣六層的實力，短時間內應當無法突破；但自己那“乾坤訣”，卻是已經有了突破之兆，按照法訣所記，基礎四層的乾坤訣，便有三層所沒有的神通。 　　現下，應當盡快把四層的仙訣練成，才有資格保著玉兒在凡間行走。 　　薑凡此次下山的經歷讓他明白，煉氣六層的修為，在凡間已經有了不小的自保之力；但若是要帶上一個還沒有煉氣成功的玉兒，他便需要更多的依仗了。 　　“正好師父這兩天不在，雖說師父素來不喜我擅自行動，但這可是為了我們宗門的未來啊，師父！ 　　“我雖然已經是宗門的未來，但小師妹，可也不能落了您的麵子才好。 　　“你一定要體諒我啊！” 　　薑凡盤腿而坐，很快入定。 　　體內丹田之處，一絲絲清淡之氣被分離出來，形成一團小小旋渦。 　　此刻，在那小小旋渦之上，已經有了不少的裂紋。 　　“乾坤仙訣，每三層便回破功重修，實在新鮮。” 　　他這般想著，催動念訣，天地間一絲絲無形清氣被其不斷攝入，體內那旋渦也越轉越快，當其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後，其上的裂紋也已經布滿了整個旋渦。 　　啪的一聲。 　　如同小小爆竹一般的聲音，在薑凡腦海中響起，那清氣旋渦，驟然崩塌，粉碎彌散，消失不見。 　　薑凡麵色不動，專注運行念訣。 　　“乾坤仙訣，破而後立。”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的清氣方才一絲絲匯集而來，在其體內重新凝結，此刻卻是化作了涓滴溪流，不再是之前的清氣模樣。 　　溪流極細，匯集的速度極慢，到了最後，也不過化作了區區兩滴清液，在薑凡丹田之側凝結。 　　先前足足拳頭般大小的氣旋，此刻化作液態，竟隻有兩滴清液的分量。 　　察覺到再無可能寸進，薑凡才結束了修煉。 　　“催動靈氣的速度，比起先前氣態而言，快上不少；就是不知威力如何。” 　　就在此時，他側耳微聽，麵色忽得一動，微笑道：“玉兒來了。” 　　便推門走出。 　　隻見遠處青石徑上，白雲叢中，一個明眸皓齒、五官天成的少女正踏步走來，步聲極其輕微，似乎怕是驚擾了此間的主人。 　　遠處青雲縱橫，野鳥紛飛。 　　時間已經過了好幾日了。 　　看見薑凡開門出來，燕玉兒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七師兄？”她是來找薑凡的，沒想到正好遇到薑凡自己走出來。 　　薑凡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這乾坤清氣的突破，使得他的感知也提升了不少。 　　“如何，玉兒？” 　　走進之後，燕玉兒還未回答，便有些奇怪地盯著薑凡，看了一會道：“七師兄，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薑凡心中一驚。 　　乾坤清氣的突破，比起靈氣修為的突破來，應當更加隱秘才是。而且，就算是普通的煉氣修士，若是沒有修煉專門的感知神通，也沒有辦法察覺別人的修為如何，更別提是一個普通凡人了。 　　燕玉兒竟然能夠一眼看出來？ 　　想到這裡，薑凡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難道……你的修為真的突破了？”燕玉兒驚訝道。 　　薑凡微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容易，靈氣修為積累，越往後越難，我這六層的修為要突破，估計還得等上幾年。” 　　“不說這個了，你找我乾什麼？” 　　燕玉兒眼底閃過一絲黯然，隨即抬頭看著薑凡，微笑道：“七師兄，你前幾日說的那件事……我想，也不是不可以。 　　“有些事情，或許正如你說的那樣，始終存在。不是我不去想，它們就不存在了。 　　“那些事情，可能真的要回去一趟，才能真正消失……就像你說的，七師兄，了結前緣。 　　“還有……還有什麼來著？” 　　燕玉兒微側過頭，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起，始終沒有想起來。 　　“潛意識？”薑凡道。 　　“啊，沒錯！潛意識！”燕玉兒興奮道：“或許就是潛意識的原因吧……” 　　薑凡微微點了點頭。 　　師父每一個徒弟，都是精挑細選而來。 　　但凡為人，便能修仙。 　　但唯有天賦上乘之人，才能入了王回之眼，被挑入太清宗門之中。 　　他自己，便是兩年之前，在凡間打坐修煉百日有餘，被王回注意到，才收入宗門的。 　　當然，那時候的他，是在試煉腦海中的那“乾坤訣”，清除凡瘴；沒想到從天上掉下來了一雙眼睛，注意到了他。 　　而燕玉兒，情況則有些不同。師父幾乎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女娃。 　　“玉兒的天賦，竟然恐怖到讓師父一眼就決定收下弟子的地步。實在可怕。”薑凡心中默默想道：“我這次下山，也是為了師妹著想啊，師父啊師父，你日後知道了，可也怪我不得……” 　　王回和石戰天二人離去之時，大家都注意到了。 　　薑凡沒想多久便做了這個計劃，他向來是個待不住的主。 　　“那你等我準備一下，我們就出發。”薑凡笑道。 　　“好的，七師兄。” 　　片刻後，藏經閣內。 　　書影重重掩映之下，兩道年輕人身影交織，交談聲響起。 　　“六師兄，你上次給我的那‘隱形符’、‘斂息符’和‘神行符’可真好用，呃……能不能再來點？” 　　相貌平平的六師兄，麵無表情道：“還有不少，你要麼？二十枚靈石便一發給你。” 　　縱然是不入品的靈符，但這個價格仍舊是有些高了。 　　薑凡上次下凡得到的靈石，也不過就八十多枚。 　　不過他知道，這種符籙自己雖然能夠製成，但消耗材料、發揮穩定都是弱勢，還不如直接買現成的。 　　再說了，二十枚靈石打包賣，已經很好了。 　　薑凡假裝一臉肉痛地從懷中掏出靈石：“多謝師兄。” 　　“對了師兄，你之前所說，煉陣入符成功了，不知有沒有……” 　　“十枚中品靈石。” 　　“嘶……那算了。” 　　那可是足足一千下品靈石。 　　…… 　　七轉八轉，來到一處汩汩流動不止的清泉旁。 　　清泉中央竟是個小小噴泉，位於一方小小石壇之上，流水從中冒出不止，又順著紋路蔓延開來，形成一處奇特的陣法。 　　陣法之中，一道圓滾滾身影閉幕凝神，麵前一個小小的丹爐正冒出絲絲青氣，其下靈氣洶湧，不斷炙烤。 　　很快，丹爐便打開，丹藥芬香溢出，讓薑凡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這是太清宗內的煉丹房之一，五師兄平日裡便在此處煉丹。 　　“五師兄，五師兄！又在煉丹呢，師弟我這不是來給你試丹了麼…… 　　“對了，上次那幾枚聚氣丹、洗髓丹還有剩下些的麼…… 　　“還有，能不能給師弟順手煉製幾枚辟穀丹，那可太好了，感謝師兄！” 　　…… 　　又邁起步子，薑凡踏入一方竹林之中。 　　正欲開口朝那道火紅身影說話，兩把飛劍便呼嘯而出，直奔薑凡麵門而來，驚得他縱身一跳，躲避開去。 　　“呦，老七，你修為見長啊，我這兩柄飛劍，可是地品靈寶，雖說才煉成不久，但也不是一般煉氣士能夠反應得過來的。找書苑 ｗww.ｚhaoshuyuan.ｃｏm ” 　　宋依依詫異道。 　　薑凡聞言，眼睛一亮： 　　“二師姐果然厲害！竟然隨隨便便就能煉製出地品靈寶，不愧是我們太清宗最有天分的煉器大師！……” 　　一頓馬屁過後，薑凡喜滋滋地將一套輕便甲胄收入懷中，而宋依依一臉高興，興奮朝著其離去背影喊道： 　　“小師弟，還是你有眼光，日後還有什麼困難，盡管找師姐……” 　　…… 　　幾日時間過去，薑凡終於把下凡的準備，做了個七七八八。 　　或者說，把諸位師兄姐的“羊毛”薅了個七七八八。 　　“玉兒，出發！” 　　薑凡正帶著燕玉兒走到山門之處時，一道身影忽得出現在兩人麵前。 　　此人白衣道袍，雖是素服，遮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但是她那清冷美麗的麵容之上，卻泛著凜冽的殺意，目光毫不留情狠狠剜過薑凡的臉，似乎天地都為之降溫。 　　三師姐，上官雲。 　　“冰山魔……三師姐，你好啊……” 　　薑凡心中猛地一跳。 　　糟糕！ 　　自己竟然忘記了這個殺星！ 　　“你也好啊，薑凡。” 　　上官雲眸子清冷，淡淡地在薑凡身上掃過。 　　腰間鼓鼓囊囊，一身道袍袖籠寬大，裡麵沉甸甸不知裝了多少符籙、丹藥，頭上的混元髻如同一個滑稽的葫蘆，看得上官雲眼角一抽，隨即臉色寒冷道： 　　“你要帶著小師妹去哪裡啊，我的好師弟？” 　　天地似乎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