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凡師兄……” 燕玉兒一臉緊張地盯著麵前的屏障,心思不知何往,臉上騰得一下嫣紅。 五年以來,她日夜不輟,終日沉浸在這星湖洞府之中進行修煉,一方麵是為了徹底褪去凡瘴、脫胎換骨,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離薑凡更近一些。 日夜皆是如此,若是修行疲累,她便會直接睡在洞府之中,縮在王回所布置的屏障腳下、靠近秘府深處的地方,因為在裡麵,有她思念許久的身影。 那是她從小到大,最珍愛的光芒。 這光芒斬破荊棘,披星踏月而來,穿過了十幾年的灰霾,一擊便正中了她的心田,叫她日日夜夜都難以忘懷。 靠的越近,她的心裡也越溫暖。 轟! 轟! 靈氣屏障的搖動越來越劇烈了。 燕玉兒的心神飛回五年之前,赤國之內,自己隻能在一旁看著薑凡跟那年輕將軍戰鬥,那年輕將軍兇神惡煞,身上有一股讓她很不舒服的氣息,跟自己從前見過的人很像,都很討厭,卻又有不同—— 他太強了。 不僅薑凡受了重傷,自己也險些被波及到,在那幾道劍氣餘波的掃蕩下,隻覺得自己就像一株狂風中的小草,任他宰割。 要是自己再強一些……或許就能幫上薑凡師兄了吧。 燕玉兒心中想道。 轟! 靈氣屏障模糊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傾倒崩潰,王回隨手布下的屏障,竟然要煉氣九層的全力攻擊方能破開。 見狀,燕玉兒的神色復雜起來,期盼之中又夾雜著一絲惶恐。 她既渴望見到薑凡那熟悉的身影,又深深為此感到擔憂: “薑凡師兄,玉兒已經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她輕輕呢喃道。 她低下頭,芊芊素手捉起衣角,晶瑩潔白的手上透出淡淡熒光,顯然已非凡人筋骨。 “就是不知為何,玉兒仍舊未有絲毫氣感呢……我真沒用。”燕玉兒眼角盈滿淚水,就要滴下,不過很快,她就捏緊了拳頭,眼神中透出堅定:“已經六年了,無論如何,我都會努力的。” 忽然,麵前的靈氣屏障停止了搖晃,她急忙抬起頭,雙手猛地向前摸去,隻覺一道無形而堅實的靈氣屏障,將她的手有力地隔了開來。 “還是失敗了嗎?”燕玉兒有些失神,卻又有些暗喜,轉身離去:“這下好了,又有時間了……” 話音未落,忽得聽見身後一道沙啞嗓音響起,仿佛一頭兇獸蘇醒: “沒想到……出來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是你這魔女!” 燕玉兒全身為之一震,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接著,目中震撼閃過,神色瞬間變得憐惜而又同情,眼中淚水終於控製不住滴落下來: “薑凡師兄,你……你真是受苦了!” 腳尖輕點,如同乳燕投林,飛一般便投入了那人的懷抱之中。 此人麵目清矍,刀削般麵容之上掛著兩顆點漆如墨般雙眸,精光逼人。 臉頰上雖無胡子毛渣,一股疲憊至極的神色卻處處散發出來,散亂的披肩短發蓋住一身破舊道袍,雖然清洗過了,但有多處已經破損的地方,卻漏出白白的內衫來。 薑凡有些哭笑不得地散去了體內提起的靈氣,捏了捏腰間鬆垮的道袍,自嘲道:“沒想到整理得這麼乾凈,還是一眼被你瞧破了啊。” “……你變了,玉兒。” 方才他看見白衣身影,凹凸有致、形體修長,還以為是那冰山魔女,心下頓時有些警惕;沒想到轉過來時,竟然是一張清麗俊俏、令他朝思暮想的麵容。 望著眼前成個淚人兒的燕玉兒,薑凡苦笑道:“別哭了,別哭了,都多大了,還抱師兄,成何體統?” 不說還好,一說之下,燕玉兒反而抱得更緊了些:“薑凡師兄,你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了麼?五年,足足五年了啊!” 薑凡一愣,終於沒有反抗,而是輕輕把手拍在燕玉兒背上:“辛苦你了,玉兒。” 燕玉兒抽泣著,身體一聳一聳,似乎要把長久以來的思念盡數融入這個懷抱之中。 周圍星光璀璨,比星湖秘府之中不知亮了多少,讓薑凡有些睜不開眼睛。 沒想到時間流逝如此之快,自己已經在裡麵待了足足五年的時間。 閉關之前,自己從未想過,還能夠有修行得如此漫長的一日。 難怪玉兒都已經長成大人了。 但他能夠確定的是,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今日出關,這星湖洞府之內除了燕玉兒,竟然沒有另外一個人在場。 瞬間他就明白過來,師父王回一定是等在洞府之外,為自己護法;但燕玉兒,卻是實打實地在這洞府之中等了五年的光陰,心下不禁有些感嘆。 歲月無情,人生如夢。 不過下一刻,他的身體就有些僵硬起來。 剛才激動,沒有察覺,此刻心情放鬆了些,卻意外發現,小師妹竟然豐滿了不少。 薑凡有些尷尬地挪了挪身子:“玉兒,玉兒……你看這是什麼?” 他努力伸出手來,從懷中掏出一枚白色陰陽魚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看,這麼久了,它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可見我保管得有多好了吧?” 燕玉兒美眸含淚,破涕為笑道:“薑師兄,你胡說,這不是已經變了麼?” “有嗎?”薑凡大驚小怪道:“啊呀,是真的!” 原來這玉佩長久隨身,已經染上一絲氣血顏色,白裡透紅,瑩潤至極。 薑凡是早就知曉的,修仙之人氣血充足,自然比凡人溫養玉佩速度更快,這白色玉佩日夜掛在胸口,也吸收了他一絲氣血之力,早就變了顏色。 “還是玉兒你觀察細致,不愧是我們最得意的小師妹。”薑凡打趣道。 燕玉兒哼了一聲,雙手卻仍緊緊環抱在薑凡的腰間,生怕一放開就再也見不到似的。 薑凡則是笑目吟吟地看著燕玉兒,沒有言語,雙眸含水一般。 “呀!”她這才反應過來,滿麵羞紅,一下子放開了薑凡,霎時間慌亂起來,在自己身上摸索著:“五師兄給的丹藥哪去了……” 假裝找了一陣,又情不自禁看向薑凡:“薑師兄,你……”仔細打量一番,美眸中滴下淚來。 原來薑凡閉關許久,幾近瘋狂,多次在失智和清醒之間徘徊,最後終於清凈心經大成,克服心魔、煞氣,成功突破歸來;隻是身子也由於長久的辟穀,變得瘦骨嶙峋。 燕玉兒見了,不禁心疼,一把抓起薑凡粗糙大手:“師兄,我們去找師父去……” 薑凡卻在原地未動,笑道:“師妹,師父已經來了。” 話音未落,果然見得洞府入口處,光亮閃動,一道熟悉的光頭長須人影踏入,大笑道:“五年,僅僅五年!便到了煉氣圓滿境界,薑凡,你好得很,好得很啊!” 正是王回。 隨即他手一拋,一道青光飛掠而來,被薑凡一把抓在手中。 “這再生丹,對治療傷勢、固本培元有奇效,你辟穀日久,趕緊服食了;還有那定心丹,也一同服食了,免得境界不穩,反生魔障。” 王回笑道。 燕玉兒大喜:“謝謝師父。” 王回笑道:“閉關的是他,你謝什麼?” 燕玉兒遲疑一下,沒有說話,臉頰卻已通紅。 薑凡跪在地上:“玄青宗弟子薑凡,叩見師父!” 見狀,燕玉兒微微張口,有些驚惑;王回則是一愣,隨即欣然笑道:“好徒兒,好徒兒,哈哈!” 薑凡不傻,相反,他還很聰明。 在星湖秘府中的歲月,他已經明白自己的使命。 他作為王回最看重的弟子,已經不是太清宗中人,他不能夠再為太清宗的前途打算;相反,他是王回的過去,同時也是未來。 他是玄青宗弟子,薑凡。 自從他在星湖秘府中開始閉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 自己的天賦,就算是在那遙遠的亂蠻山、陌生的“玄青宗”之內,也是獨一無二的! 尤其是目前這種仇敵不明、宗門陷落的情況之下,他已經是王回尋找玄青宗最後的希望。 王回的意思,是讓他雪藏、穩重,是為了日後回到亂蠻山而韜光養晦、謀定後動。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王回讓他獨自一人幽閉磨煉,若是被煞氣所噬,那便是天意;到了那時,王回會親自出手,同時也徹底失去了玄青宗的念想。 不過好在,這個天才弟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終於平安出關。 燕玉兒卻是未解:“師父,薑凡師兄剛才說的……” “玉兒。”王回微笑道:“你天生道體,如今便要成形,我也不怕告訴你……” ——當年王回沉浸於玄青宗藏經閣,將幾乎所有上古典籍、道藏盡皆閱遍,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修仙之事也是了如指掌,當下解釋起來。 原來,燕玉兒乃是一種特殊的道體,凡瘴蒙生,陰鬱極重,是故脫去凡胎、換作仙骨之事,要比普通修行者耗上不知許久的工夫,但一朝功成,進境便能一日千裡。 “之所以先前沒有告訴你,便是在磨煉你們的意誌,少年人啊,最喜便是心驕氣躁,好在,你們如今都有了一定的心性,告訴你們也不妨。” 王回欣喜笑道。 二人這才徹底明白過來。 “還有一件事。”王回麵色微變,道:“你大師兄近些日子來,與那東勝坊市之中走得有些過於近了,雖然那坊市司鐸趙彥剛才來此地百餘年,但不久前來了一名巡訪使,卻是實實在在的仙庭中人。凡兒,你如今離著煉氣圓滿還差些時,待你破境之後,要去東勝坊市助你大師兄一臂之力。” 薑凡應聲答道:“師父放心。” 燕玉兒想說什麼,終於又沒有說,隻是悄悄拉了拉薑凡的衣襟,把一小瓶丹藥也放入了薑凡的手中。 “還有……”王回突然臉色一沉,道:“薑凡,你如今既已經是我玄青宗弟子,這太清宗之事,你便不能多加參與,你可明白?” 薑凡一愣,沉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