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3君(1 / 1)

仙訣永道 等雞啄米 6114 字 2024-03-16

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選擇,而是從懷中摸出來一本殘破書籍。   書籍用不知名的妖獸皮製成,其上字跡似是墨汁,卻又異常堅固,薑凡一看便知,那是乾涸了不知多久的妖獸血液。   這本書籍記載了一些道教法術,除了常見的呼風喚雨、搬山裂地之外,還記載了一種詭異的長生秘法。   “天地之道,有我無他。人族所以能長且久者,非力不強、知不深、誌不定者,不能為也。其中尤以力強者為最。宰牲殺畜,於牲畜豈非殘邪極惡乎?於人則為正。食人飲血,於人豈非殘邪極惡乎?於妖亦為正。故天地不仁,萬物為一。故大道長生,非奪他人之造化、竊天地之精華,不可為也……”   大概內容,便是論證正邪之道、天地之道,並以此說明這長生秘法的道理,隨後薑凡越看越心驚,不僅僅是因為其中養他人為丹藥的邪惡之法,更重要的是,這秘籍上所說的道理和論證,竟然連他都不自覺有些認同。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薑凡有些膽戰心驚。   小白“唧唧唧”地從薑凡的袖口中爬出來,露出一個小小白白的臉麵,猶如鼠鼠,盯著薑凡的手,可愛極了。   “對於小白一族而言,對他們一族趕盡殺絕的人族修士,便是罪大惡極;但這在修真界中隻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場麵。”薑凡嘆道:“書中所言確實有理,天道既然滋養萬物,人族便不能以天地之主自居,縱然有一時一世的統治,終究不過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能跟天地抗衡。這片天地,真的有人能超脫仙凡、尋得永生嗎?”   “如果說尋求永生,便是我們修仙的大道,那修撰這秘籍的主人,就是為了這個道理創造的法術,能說他是邪惡的嗎?”   想法剛到此處,薑凡悚然一驚:“我這是怎麼了,連這麼邪惡的念頭都產生了。無論凡人還是修士,怎麼能以他人生命為代價,來滿足一己長生之欲呢?   “就算是靠這種邪術得了長生,真的又能一直維持下去嗎?那樣子成的仙人,還算什麼真正的仙人呢?”   薑凡作為一名真正的道門中人,不僅正邪觀念很重,而且素以正道自居,哪怕平日裡有些吊兒郎當,但關鍵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   隻是此刻,他卻因為一本小小的秘籍動搖了心神,開始產生了真正的思考。   薑凡沉思了好久,終於把自己從各種思緒的辯證中剝離出來,長長喟嘆一聲:“連我這樣抄過不知多少遍《清凈心經》的人,都能夠被這本秘籍中的詭辯給困住,難怪那紫聖會走上邪惡的道路了啊!”   原來這本秘籍,正是昨日夜間他跟周順從紫聖府邸之中搜羅出來的。那紫聖臨終之所,竟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木棚房。   周順說,若不是那些教眾拚了命地護衛那間木棚房,官兵還不知道,原來大名鼎鼎的紫聖,最後居住過的地方竟然如此簡陋。   忽見一道小小黃色身影從手上一路竄上了肩頭,小白黑黝黝的小眼珠子盯著薑凡,大聲“唧唧唧”叫了起來。   薑凡這才驚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餓了?走,給你找好吃的去。”   他縱身一躍,身形如同展翅大鵬,向著南方而去。   身形掠起的瞬間,他的心中浮起一絲明悟:   是正是邪、是善是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   燿德真人哪怕有自己的私心,他也不能坐視通幽劍器靈恢復實力,把燿德真人徹底鎮壓。與這一點相比起來,去三光寺報知一位師兄的死訊,似乎沒有那麼緊要了。   而且,大師兄和歡愉宗兩個弟子,似乎也在大澤。隻是不知,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還在那裡嗎?   薑凡自從得了這通幽劍,每日負重,氣血越發充沛,尤其是在乾坤清氣的加持下,他靈氣恢復、運轉的速度,都相當之快,日夜兼程,很快就奔赴了三千多裡的路程。   跨越大泰、轉過大齊,此刻的他身後是廣袤的大山、浩瀚的林海,再往外去,便是大齊,凡人定居的所在。   而他麵前便是大澤。   他正愣神看著麵前的景象,由於站在一處山巔,能夠把大澤收入眼底。   隻見湖澤遍地,盡是一腳之深;山川散落,不過星點之數。   一望無垠的浩大湖泊,似乎沒有邊界一般;那些露出湖麵來的幾處山巒,已經算是難得的陸地。   奇怪的是,其上遍布各種參天蔽日的樹叢,連綿成片,幾乎與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巒一個高度。   可要是仔細看去,隻見這所謂的湖水,其實也就是成人膝蓋高度,水質也十分渾濁,看起來像是摻雜了大量的灰塵之類。   說是湖,更不如說是一大片沼地。   “難怪此處稱作大澤,任誰也想不到,這竟然是圍在深山之中的一片湖泊吧?”薑凡咋舌,有些目瞪口呆。   “聽說這大澤中央,乃是一座通天徹地的火山,千年方才落一次天火,天火之後便會降下無數的粉塵,落入這大澤之中,成為大澤生物的補給。   “這不就是火山灰麼?   “聽說有些苦修,專門找些極端的環境修煉,大澤水火相濟,極濕極寒和極熱相交之地,也不知有沒有那等人存在。”   小白也從袖口中鉆了出來,興奮喊著:“唧唧唧!”   它一下子竄了出去,跑到一株鬆樹上,活脫脫成了一隻鬆樹,舉目遠望。   “下來吧,我們走了!”薑凡無奈喊了一聲。   小白有些不舍地掏了兩顆鳥蛋,終於跳到了薑凡的肩上。   “別亂吃東西,這裡人生地不熟,要是惹了什麼東西,我可保不了你。”薑凡皺眉。   但是看見小白已經將那鳥蛋掏開,把裡麵的蛋液倒入口中,薑凡隻能心中祈禱:這裡還沒正式進入大澤,希望不是什麼強大妖獸的後代吧……   正想著,空中一聲鷹叫亮起,薑凡麵色大變:   “不好!小白,咱們快跑!”   他飛身而下,一下子掠出好遠,身後的大鷹見二人鉆入大沼密林之中,很快不見了蹤影,在盤旋了幾周之後,隻能無奈離去。   大沼內的環境果然惡劣,不僅濕氣極重,而且日夜交接之際,寒氣尤甚。要不是薑凡氣血充足,僅憑法術,還真不一定能這麼輕鬆。   小白可就慘了,傍晚以後、日出之前,它隻能躲在薑凡貼身衣袋,曾有一次貪玩跑了蠻遠,上了密林樹梢,結果薑凡再見到它時,已經冷得瑟瑟發抖,小鼻子通紅,不斷打著噴嚏。   自那以後,小白就老實多了,每天就隻吃薑凡摘下來的一些野果、漿果之類。   再度行進了半個多月,很快又到了月圓之夜。   薑凡已經按照燿德真人的吩咐,將那“削靈陣”布置完畢。其中要用到的一些材料,薑凡按著備注,采集了一些平替的藥草之類,也算勉強合格。   看著遠處那一輪橘黃色圓盤緩緩墜入高山之後,薑凡仍不免有些驚嘆:   從前想過這火山應該非常大、非常高,不然怎能福澤整個大澤?但當他真正見到這火山的一刻,還是不免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那座山峰,好像是天地的盡頭,一眼望去,極遠之處那些連綿的山脈已經是很高了,中間卻好似有一株頂天立地的巨樹,光是樹根就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   而巨樹往上,根本看不清盡頭在何處,因為萬裡白雲把那樹乾遮掩地嚴嚴實實,從地麵上已經看不見了。   接天蔽日,此言不虛!   “這,才是真正的通天塔!”薑凡震撼地想道。   當時他一路趕來,還想著自己怎麼沒看見那火山,直到某一刻,遠處天空的一半陰影從白霧中傾灑下來,他才發現,原來那並不是烏雲,而是一座山峰的影子。   “但是聽聞,真正的通天塔,是在極北之處,而並非大澤裡的這座火山。”薑凡搖了搖頭,不敢去想比這還要壯觀偉力的通天塔,究竟是什麼模樣:“望山跑死馬,我距離這火山不知還有多遠的路程,應當也不遠了。”   他現在身處一座小山丘上,四周環繞大澤中的高大樹木,腳下是無處不在的沼水,混雜著碧綠顏色。   現在的他,隻需要靜靜等待夜幕降臨即可。   “希望燿德真人不要讓我失望,我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了。”薑凡心中非常平靜。   ……   太清宗內。   後山之中,兩處山壁迎日,幾排竹鬆繞林,林子深處,一個麵目稚嫩、眼神卻沉著的女娃,正神色緊張看著前方:   “妙手,加油!啊呀,西子,你得再快點!三君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你們想打敗他,還是要加油呀!”   奇異的是,在她的身邊還坐著各式各樣的妖獸,虎、蛇、豬、穿山甲等等,此刻也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   隻見場上,一隻紅毛猿猴輾轉騰挪,在竹林上、空地間飛快跑動,同時還有一匹潔白駿馬,雖然高大,身體卻異常靈活,往往一個沖刺便能立刻剎住,之後竟以更快的速度朝完全不同的方向跳去,簡直像是巨型螞蚱。   它們麵前對陣之處,吊著一個核桃,而那核桃顯然就是他們追逐搶奪之物。   而那核桃麵前,竟然隻有一隻巴掌大的虎紋貓咪,毛色金玄交錯,眼神淩厲。   每每那隻紅毛猿猴和純白駿馬即將摸到那顆核桃的時候,這虎紋小貓都不知會從何處鉆出來,一隻毛茸茸小爪子一下子拍在猿猴手心、或是抓在那白馬伸出的舌頭上,速度極快,出手極準,竟然逼迫得二者一次都沒有摸到核桃。   場邊燒著一炷香,旁邊兩根短香已經燃盡。   終於,最後這炷香也燒完了,煙灰一下摔落。   “結束,結束!”女娃大喊,麵色興奮:“我宣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次比賽,又是三君贏!”   猴、馬皆有些不甘的樣子,猴子是撓了撓頭,白馬則是氣憤地連哼幾聲。   女娃安慰道:“別不高興,三君的厲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這比賽不過是我們玩鬧的遊戲,誰輸誰贏都是一樣的。妙手,你的仙人摸桃之術還沒施展,西子,你的長處也並不在此,輸給三君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女娃微笑道:“今晚給你們加餐,那幾枚二十年的果子,我看你們是想壞了吧?”   猴馬這才高興起來。   整個過程,那虎紋小貓都看在眼裡,此刻舔了舔爪子,不緊不慢地走來,一下子跳到女娃肩上,親昵地拱了拱她的臉蛋。   “哈哈,三君別鬧。”女娃笑道:“你的自然也有,這山核桃沒人跟你搶……”   “三君還是這麼厲害。”王回的聲音從一旁笑瞇瞇傳來:“小四,看來你的禦獸之道,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師父,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麼說。”   薑凡的四師姐,千樞,此刻卻是嬌嗔一聲:   “我們人族,跟這些可憐的家夥又有什麼不同呢?憑什麼我們就有什麼‘禦獸’的說法,照這個邏輯,那那些強大妖族,豈不是也可以有什麼‘禦人’之術了嗎?”   王回對著麵前各種妖獸嗬嗬一笑:“還是小四照顧你們,要是讓我老頭子來,沒幾天就煩了。”   千樞哼了一聲:“我才不煩呢,我最喜歡他們了。”   說著,她就抱住那名為西子的白馬,照著脖頸處狠狠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