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君放下茶盞,目光看向遠方,慢慢開始講述: “天之在我者德,地之在我者氣,德流氣薄而有生。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 天命之性,謂之元神。氣質之性,謂之識神。 元神是魂魄的基礎,魂魄也是由神統屬,而神又分元神和識神。天地一點靈光,元從太虛中來,乃我之元神。內念不萌,外想不入,獨我自主,謂之元神。 元神居眉心方寸,而識神則居胸腑下心,魄附識而用,識依魄而生,而魂是藏神之處。 元神和三魂密切相關,識神和七魄依附存在,但凡人的元神卻不常覺醒。” 玄君看趙榛一臉迷茫,又進一步解釋道: “魂為精神,是人體意念的集合。 天魂屬天,地魂屬地,原本是和天地相通相和的,不常與命魂在一處。命魂屬人,為個人的精魂,偶爾三魂歸體便可通曉天地,頓悟世理。 所謂修道便是令三魂合一,達到天、地、人合一的狀態,如此元神才會覺醒,那便可通曉世間大道,宇宙真理。 但這是一個永無止境之旅,自從天地創生以來,不管是先天之神,還是後天的精魂,都僅能止步於境界九天之內而已。九維諸天之外,尚有十維梵天,十一維玄天,卻是從未有人到達。 或許創世之神身歸混沌後,便超脫於九天禁錮,以至於到達梵天、玄天,但這些都是世人不可知的。” 他看趙榛似乎是領悟了,便接著說道: “魄則為物質的精髓,是魂可以依托並影響外物的載體和遞質。 如果沒有魄,魂就是一縷飄忽不定的靈識,虛無至理。它是一個本體,也是真如,或者說隻是一個動念,不會對萬事萬物有任何影響。它既是宇宙,宇宙既是它,可以看做它本身就是一個包含了一切可能的宇宙。 隻有當魂魄相遇相和,才產生真正的靈體,靈體進入肉體或是其他一些靈媒,就化為了生靈。可以是人,可以是動物,也可以為妖為魔。鬼便是沒有進入肉體或靈媒的魂魄。因此,魄便是魂物質化的中介。” 他拉過趙榛的手腕,探了探他的真元,又說道: “我此刻可以實實在在的探測到你的七魄依附於七個脈輪之上,但卻隻能通過意念感受到你的命魂存在,那便是你的真如動念。魂不可觀測,但魄卻是區別於物質的一種能量波動,可以感知得到。 那日,你元神激蕩,引得七星連珠,召喚出應龍,想是當時天魂、地魂歸體所致,達到了三魂合體。那一瞬間,成就了天、地、人合一的狀態,便喚醒了你的元神。” 他又探了下趙榛的脈息,繼續說道: “你的靈元為先天精氣所化,但你的肉身卻為凡人之體,我雖給你用過地元奪天丹和西王聖母的不死之藥,但丹藥隻能作用於表麵,改變不了根本。 凡人經過修真可以逐步修成仙體,但若想成神從古至今尚無先例。神軀皆為先天造化,乃是天地造物產生的精華所聚而生,並非後天可成。 那日在幽都,你的命魂吸附了七枚靈魄,便結合為經天緯地的強大靈識。原本一般凡人之軀是絕對不能負荷的,必將爆體而亡。而你卻能順利還陽,我想應該是你的肉身具備無限的潛能。 雖然人皇血脈流傳至今,不斷混入了人的血脈,早已失去了神性,但終究殘留下一縷先天的靈犀,而沒有泯然眾生吧。” 他眼望著遠方,不由得嘆了口氣,回憶道: “人皇一世為萬物真宰,孕化日月星空,四時倫常,風行雨施,他便是萬物,萬物便是他。 人皇二世降臨人間,半神半人,為天地共主,留下九條龍脈,孕育六界生靈。 人皇三世再次降世為人,教化眾生,但事業未竟卻意外殞身。 此後,絕地天通,人神不再雜處,六界逐漸分崩離析,那九條龍脈與凡人不斷融合,逐漸失去了神性。” …… 趙榛看他出神,也不去打斷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夢境。 那些畫麵難道竟是人皇每世降臨人間的真實情景嗎? 到底在暗示什麼? 他還是很難相信,另一個人的記憶怎麼會如此真實的植入自己的意識中。 他也不知道人皇的神力降於己身,到底意味著什麼,或者是要他做些什麼? 這時玄君漸漸回過神來,繼續講道: “我堅信人皇並未殞滅,因此三千年來不斷尋找他的魂魄。七魄歸於你身,而那三魂卻無論如何也招不回來,他的元神更不知棲寄何處。” 他微微凝滯,便繼續說道: “這登葆靈臺與太山和昆侖神域一般,從天地創生之時便已存在,尚在眾神創生之前,其神秘之處遠不止認知的這些。 就連當年的巫祖巫鹹都未能盡悉登葆靈臺的所有秘辛,也不知此臺何時便有了,更不知為何人建造。自從巫靈紛紛殞落,很多秘密更是隨著他們早已湮沒。 你對巫術一道領悟力已是極高,那日你險些命喪於登葆靈臺,鮮血浸染祝臺。這祝臺顯然並非無覺無識的死物,而是天地造化的靈樞秘徑,不僅像昆侖虛的九井一般能夠直達九天六界,而且能夠跨越時空局限任意穿梭,也就是能夠回到過去或是去到未來。” 趙榛聽到玄君這麼說,心中的疑惑便瞬間釋然。 心想果真是如此,那七魄的記憶令自己不斷的追溯過去,而自己跟登葆靈臺的感應卻能讓自己真的可以穿越那些過往,因此那些大腦中呈現的字符便是回去的坐標咒語。 他覺得,冥冥中有些東西在不斷暗示自己,牽著自己走向一片未知。 想到這裡,他不禁問道:“既然可以穿越時空,你為何不返回過去,改變這一切,不就可以挽回你想找的那個人了嗎?” 玄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那是不可以的。” 趙榛疑惑不解,瞪大了眼睛等他解釋。 玄君繼續說道: “如果那樣真的可行,這世間還有什麼遺憾呢? 你需知道境界九天之外更有天地,你我雖不能到達,但卻是真實存在。宇宙之外更有無窮的宇宙並行,你可以從登葆靈臺上回到過去,但卻改變不了你所來的那個宇宙已發生的一切。 你隻不過是在宇宙時空的縫隙間遊走,一旦改變了歷史,隻不過是瞬間跨越到了另一個平行的宇宙,你原有的宇宙還是按照他原有的進程繼續發生著。 你可以回到任意一點去創造無窮無盡的可能性,而那也隻能有無窮無盡的平行世界產生,卻不會改變什麼。” 趙榛似乎不太理解,皺眉冥思苦想。 玄君繼續解釋道: “當你進入到了三魂合一的狀態,元神覺醒,你的真如和宇宙達到了合一。一切皆虛妄,有既是無,無既是有,一切都是真如動念而已。 那便是我能理解的大道,但自創世以來無人能達到那樣的境界,因此也無法再做解釋。 但是,有一點卻是真實的,那便是通過登葆靈臺穿越時空,如果原有的事實一旦被改變,那將產生新的平行宇宙,而改變它的人也很可能會迷失在不同平行世界的時空縫隙中,永遠無法再回到原有的世界。 那麼,他將在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中遊離,再也回不去。他會在原有的世界中消失,而他身邊的人將再也無法找到他,因為根本不可能在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中準確找到他的坐標。 你知道,這樣會讓在意他的人永遠的失去他。” …… 玄君說完這些,凝重的表情再次告誡他,這登葆靈臺雖然可以穿越時空,但改變不了任何事實,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在時空的縫隙中。 如果那樣,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將其找回。 因此,這種跨越時空的穿梭沒有任何意義。 玄君繼續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沒有人會利用登葆靈臺去跨越時空的原因。既不可改變已發生事實,又很可能會迷失自己,沒有人知道這種穿越到底有何意義。” 趙榛似乎是懂了,他問道: “可不可以理解為,這世間的一切外物都是幻象,唯有你內心的感受是真實的。我們都一往無前的向著宇宙深處跌落,日光之下便不能回頭。即使知道宇宙之外更有無窮的宇宙,每時每刻發生的事在平行宇宙中同時上演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但我們依然要做好眼前所能做的一切,這是不是就是宿命?” 玄君看著他點了點頭,續道:“除非有人真的能突破境界九天,看到更高維度的世界,否則我們隻能如此理解。” 趙榛又問道:“那通過登葆靈臺穿越時空是不是更像做一場夢,那些過往的經歷便像一場夢境一般,夢醒後什麼都沒有改變。” 玄君點了點頭,說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如果順利的話,你通過登葆靈臺回到了某個時間點,然後再準確的返回到你離開的那個時空坐標,即使中間你經歷了千年萬年,但再回來也不過是一瞬之間,你身邊的人甚至不會察覺到你的離開,就像是你的大腦在一瞬間做了一次閃回。 但是,即使是這小小的時空裂縫,也會引起不可估量的偏差,因為沒有任何事是沒有代價的。即使你什麼都不做,也會擾動時空的波動,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是完全不可預知的。 你明白我說的嗎? 我之所以會隱藏這個秘密,便是因為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隻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危機。” 趙榛深深的點了點頭,答道:“我懂了。趙榛絕不會去碰觸這些,請霍兄放心。” 玄君知道趙榛從來不是任性胡鬧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聽他如此保證也便放心了,沖他微笑的點了點頭。 趙榛又問道:“不知霍兄可否嘗試過。” 其實,玄君確實有嘗試過。 那時他太過思念那人,隻是想回去看一眼。 可就是這短短的穿越,回來後竟讓他的靈力盡失,直到三天三夜之後方才恢復。 但是那次回顧除了像做了一場夢之外,改變不了任何事實,隻能徒增煩惱,因此也便不再做此嘗試了。 玄君不想騙他,便對他說:“我確實做過一次嘗試,正如我反復告誡於你的,不會改變任何,就像做了一場夢,但卻會對你的身體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或許是靈力盡失,或許是其他不可預知的影響。因為一旦打破時空之間的界限,便造成了對世界不可磨滅的擾動。這些擾動便會產生影響,而這都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 趙榛搞懂了這些,他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設來適應這些記憶造成的困擾,因為他必須要和另一個人共存共生,這也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運。 趙榛解開了內心的疑惑,心情也便釋然了,他隻是日日練功、讀書,他既然獲得了人皇的神力,便不可辜負這種天賦的機緣。 他想,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做一些事情,那麼在此之前他必須盡可能的強大,那樣他才可以做他所認定的事,或是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玄君看他還是那般恬淡自然,也是大為放心。 於是便如初識那般日日撫琴弄音,品茶閑談,日子就這麼平靜的度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