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寨。 洛州城東一百五十裡有一座禿山,這山並不高,但生有礦脈,修士吳大強觀此處地勢不算險峻,易興土木,於是便選擇占據了這個山頭,安營紮寨下來。後來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倒也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山寨。 吳大強算不得什麼陰險小人,反倒常常行俠仗義、劫富濟貧,隻是寨裡有一位狗頭軍師,名叫劉定,卻常常有一些奇怪的癖好,讓寨內眾多兄弟避之不及。但偏偏劉定還是一位煉丹師,方圓千裡的修真人士都要賣他麵子。 修真界中,煉丹師是入門最難的一路,也是最出力不討好的門路,雖說煉丹術法於修真一途作用不小,但大多修士終其一生都不能有所小成,因此這太州大地上的煉丹師就少之又少了。 正值入夜時分,寨子裡雖然已經暗了下來,但還時不時傳出有人吃酒劃拳的叫嚷聲。隻是這寨門口點燃的兩團幽幽明火,卻在黑暗中略顯陰森。 守門的是兩個無名小卒,正值入秋,夜間已經開始有些涼爽,其中一個小卒打了個寒顫,對另一人說道:“喂,你有沒有發覺,今夜有些清冷?我怎麼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邊閃過去了一樣?” 另一人聽罷也哆嗦了一下,罵道:“你胡說些什麼!莫要自己嚇自己!許是軍師又在做什麼奇怪實驗,你我好好站完這班崗,趕緊回去休息便是。” 兩人頓時向寨子內主營旁邊的一個閃著幽幽綠光的側帳看去,渾身上下又哆嗦了一下,趕忙好好站崗了。 此時的淩悅已經輕鬆潛入了寨內,躲在暗處聽著兩個小卒的對話,也向寨內那閃著綠光的營帳看了看,心中想道:“這應該便是那煉丹師的營帳了,我且去向他討一枚丹藥。” 經歷帝女之桑一役,淩悅的術法境界略有感悟,已經隱隱能感受天地法則,似要突破大乘修士,踏入丁等境界了,所以對於這種江湖中的小寨子,淩悅並未放在心上。 一般說來的江湖散修,能夠修煉到真法四重的“禦物”境界已經是萬中無一,淩悅縱然比起張智豪、唐紫龍差了十萬八千裡,但在這些散修眼中,卻是可望不可即的。 淩悅這般思索著,緩緩移到了那綠光營帳旁邊,細細探查,卻沒辦法探查到其中的任何動靜。當下柳眉微皺,便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隻是淩悅剛一進帳,便感到頭頂一陣涼意,抬頭一看,竟是一枚銀針暗器向自己射來,淩悅微微側身,閃過了這暗器,卻似乎碰到了某種禁製,瞬間四麵八方都如法炮製般射來這銀針暗器,淩悅嘴角一撇,麵露不屑,當下幾個閃身,最後掐訣釋咒,在身旁形成半尺光圈,將這些銀針統統擋在身外,隻聽劈裡啪啦,銀針灑落一地! 而施術完畢的淩悅,得意的神情卻是立刻被慌張所掩蓋,隻覺得體內真氣被突然吸乾了一般,整個身體癱軟了下去。 …… 洛州酒樓。 張智豪坐在茶廳,看著簾後房間內還在運氣療傷的唐紫龍,忍不住問道:“紫龍,這都已經入夜了,淩悅師妹為何還未歸來?” 唐紫龍將當下的周天運轉一循完畢,開口道:“這洛州城如此熱鬧,徹夜燈紅酒綠,在洛州王的治理下百姓夜不閉戶,想必她是迷戀這花花世界,無法自拔了吧。” “可是……我總是有些擔心她。” 唐紫龍笑了笑,說道:“你是單純地擔心她呢?還是已經關心則亂了?” 張智豪聽了唐紫龍的話,麵色略有不自在,道:“你怎的取笑我了。” 唐紫龍此時運功結束,走到茶廳與張智豪相對而坐,繼續道:“你且與我說句實話,是不是對盼兮有了情意?” 張智豪似乎早就料到唐紫龍會有此一問,思索了一番,回答:“其實我也不知,隻是與她分開後,心裡總是不時地想著她。” “那便是了,”唐紫龍笑道,“你回答我三個問題,可知你心意。” 張智豪聽罷,雙目瞬間有了神采,點了點頭。 “第一,你覺得盼兮樣貌如何?” “自然是貌若天仙。” 唐紫龍點點頭:“第二,你覺得盼兮心地如何?” 張智豪略微一思索,道:“雖然性子貪玩了些,但為了你我勇鬥蛟龍,為助你尋藥,更是不顧了這坊間繁華,也算盡心盡力了。” 唐紫龍又點頭,繼續問道:“第三,若盼兮背叛於你,你當如何?” 張智豪聽了第三個問題,卻是雙目瞬間茫然了起來,思索良久,道:“我雖與淩師妹相識不久,但我實在無法想象她會背叛你我。” 唐紫龍聽了最後一個回答,這次卻沒有點頭,反而重重地搖了搖頭。 張智豪內心一陣緊張:“怎麼?有什麼問題?” 唐紫龍沒有立即回答,又搖了兩下頭,用力拍了拍張智豪的肩膀,一幅我同情你的樣子,說道:“好兄弟,問題很大,你已經淪陷了。”說罷起身回到房間內,背起雙手,裝作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一邊走,一邊口中還念念有詞: “愁似鰥魚知夜永,懶同蝴蝶為春忙。 半生鳧公無根落,一日棲龍有情桑; 鴛鴦被裡成雙夜,滿樹梨花壓海棠。” …… 分水寨,地下密室。 夜已慢慢深了,寨子中的冰冷石塊,都已經開始慢慢凝聚霜水,各個木屋、營帳當中的燈火也大多都已熄滅,整個分水寨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見了不禁覺得陰森恐怖。 “滴答、滴答……”密室中,不知從哪裡沁出來的冷水,從墻頂緩緩滴落,發出微微滴答聲,淩悅緩緩睜開了雙眼,卻見到自己正被五花大綁捆在石床之上。 內心一慌,淩悅趕忙嘗試運轉真氣,果然一點都運轉不起來了! 此時淩悅仔細觀察了這間密室,密室說大不大,前後左右約莫各兩丈寬度,靠墻一張石床,中間一張石桌,幾個石凳,石桌上擺設著幾根蠟燭,便是再沒有什麼其他物件了。 此時“轟隆”一聲,密室石門升了上去,一名容貌俊俏,長眉鳳眼,衣冠楚楚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醒了?”這男子看似風度翩翩,望向淩悅的眼神中卻有著難以掩飾的貪婪之色,“中了我的曼陀散,居然這麼快就醒了,著實厲害。” 淩悅當下心裡十分慌張,但表麵故作鎮定,問道:“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男子嘿嘿一笑:“我是誰?你既已來了,居然問我是誰?”此時密室的石門又緩緩落了下來,男子輕輕走到淩悅身邊,伸手撥弄著她的頭發,“你定是來為前幾日那小娘子雪恨的吧?放心,她現在舒服得很,正安靜地躺在我為你們打造的捕陰陵裡,永遠醉死在夢鄉裡了。” 這男子明明十分俊俏,可配上臉上陰森詭譎的笑容,卻是讓人毛骨悚然。 “你……你別碰我!”淩悅見他的手從撥弄頭發慢慢滑到自己的肩膀,頓時感覺全身都酥麻了起來,拚命地躲開了男子的手。 男子又是一笑,說道:“像你這般主動送上門來的姑娘,我劉某人哪有不碰之理!” 說罷也沒有繼續呆在床邊,而是走到石桌前,將石桌上的三支蠟燭點燃,擺成了一個三角形狀。“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完美的儀式,今日怎麼算才好呢……?”男子先是一臉興奮,接著又是喃喃自語,“上次是妖獸與人,這次……有了,這次就是女扮男裝吧!” 男子似是想到了什麼特別有趣的遊戲一般,搓搓手又坐到淩悅跟前,說道:“如此一來,那便需要換上一套男士衣著,”說著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放到床邊,“來來,小姑娘,我來幫你換身衣服。” “……你!你敢!”淩悅現在是真的怕了,拚命掙紮了起來,但是卻完全使不上力氣,“別碰我,我姐夫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 “姐夫……?”男子聽了淩悅的話,卻是興趣盎然地思索了起來,片刻又喃喃道,“姊婿與姨妹……這倒也不失一個好點子,罷了,留作下回把,此番就是女扮男裝了。”說著便開始解開淩悅身上的繩索,淩悅此時怕得眼淚也流了下來,奈何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根本無法做任何反抗。 “劉大哥,劉大哥!你且等一下!”就在男子幫淩悅將繩索解得差不多之時,淩悅叫住了他,“劉大哥,我覺得女扮男裝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我還有更好的主意!” 其實淩悅根本不知道男子口中所謂的“女扮男裝”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已經猜出他就是分水寨的軍師劉定。 憑借她的直覺,今日是萬萬不能從了這男子,越未知的危險則越可怖,甚至淩悅還想到曾經看過的話本中的一些不堪入目的橋段,內心有些絕望起來。 “哦?”劉定邪魅一笑,問道,“那你說說,你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你可見到了我腰間的袋子?”淩悅向劉定示意了腰間的禦靈袋,“這是我的儲物袋,其中有諸多器具,必定可以讓劉大哥您滿意,您大可打開袋子查看,若不滿意,再行女扮男裝也不遲。” 劉定略微一怔,旋即笑道:“你這小姑娘,居然還有諸多好器物?且讓劉某人大開一番眼界。”說罷劉定取下淩悅的禦靈袋,便準備打開。 此時淩悅身上繩索已解,她慢慢地爬了起來,靠坐在了墻邊,心中想著,若是這劉定打開禦靈袋,憑借與袋中靈獸的契約感應,應當能夠喚出靈獸,救自己一命。 隻見這劉定正欲打開禦靈袋的手頓了頓,卻又是奸邪淫笑了起來:“小姑娘,你莫不是拿我當了傻子?你以為我連這禦靈袋也不認得?” 淩悅身上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但還是不死心道:“你既然認得這是禦靈袋,那必然能猜到我的身份,我師尊在我身上施了術法,隻要我出了事,她便能第一時間趕來,到時候你根本無處可逃。” 劉定聽了淩悅此番話語,微微思索了一番,似乎在擔心著什麼。 淩悅繼續說道:“不如你現在就放了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權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我此番隻是路過分水寨,什麼事情都沒有見過。” 片刻之後,劉定還是搖了搖頭,臉上又露出了標誌性的邪笑:“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用了,待到事成之後,我隻需將你放到我的捕陰陵中,任你師父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尋得你半分蹤跡!” 說完,劉定的手伸進懷中,拿出一袋藥粉,繼續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今日還是得讓你乖乖聽話了。”說罷將手一揮,藥粉便都撒到了淩悅身上。 “這是什麼!”淩悅無力掙紮,任由那藥粉灑落周身。 劉定又是嘿嘿一笑:“片刻之後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淩悅已經開始覺得內心有些燥熱,凝脂般的肌膚也緩緩染上了紅暈,身體卻是已經不由自主地扭動了起來。 “成了,成了,乖乖換上衣服吧!”劉定笑容愈加恐怖,雙手就像是惡魔利爪,慢慢觸及到了淩悅的外衣。 而就在此時,整個密室竟是突然有些晃動了起來。劉定麵露驚訝,迅速轉頭向密室石門看去。 隻聽“砰”地一聲,石門竟頃刻間被炸得粉碎!一名男子閃身而入,單手一抬,眨眼間藍光乍現,直接將劉定擊飛,重重摔到了石壁之上。 隻見這男子身著藍色法袍,彎刀雙眉,深褐眼眸,步沉似山嶽,氣深如滄海,正是張智豪! 張智豪沒有任何猶豫,一步躍到淩悅身前,柔聲道:“淩師妹,你沒事吧?” 淩悅見了張智豪,卻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緊緊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