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大雷,三星放靈人,一位看上去魁梧熊壯的男人。 小眼睛、寬下巴、鷹鉤鼻,手持皮鞭的浮大雷麵色陰沉。 許是一種錯覺吧,僅僅是換一個角度再看,其目光中的狂熱便溢出。 仿佛身體裡麵壓著一隻怪物。 通過地下室長長的階梯,在水晶之光的映照下,符大雷一步步深入,直至他開啟一扇密室之門。 “轟隆隆……”隨著厚重的石門向右滑走,裡麵別有洞天,人還不少,但氣氛卻很壓抑,因為每個人都低垂著腦袋,看不到一丁點人性化的表達。 “啪啪……”通過猛扯手中皮鞭的方式,一名監工搞出響聲,並以此起到威懾作用,讓距離他最近的礦工竭力輸出,不敢有任何的偷奸耍滑。 皮鞭的響聲就是警告、是催命符。 如果響聲過後看不到效果,監工便會毫不留情的用皮鞭抽礦工。 “星之種工作臺”——狀態展開。 與工作臺對應的“透境之環”也是打開狀態。 密室裡幾十個直徑三米的透境之環內,是富含礦石的地貌。 也就是說,與星之種對應的是一座超級大的礦山。 每一個透境之環旁邊,都有一名挖礦者,這一眼掃過,男女老少都有。 監工除外,礦工總人數三十五。 無影無形的第三隻手延伸,讓透境之環上高高揚起又迅猛砸落的十字鎬擊碎巖石,並從中取出有價值的血晶礦石。 十字鎬敲擊巖石的聲音持續不斷,因密室是封閉環境的緣故,裡麵的響聲不但不會衰減,還反而會千回百轉的得到加強。 會持續一整天的敲擊聲震的耳膜生疼,頭腦發脹,仿佛正經受著沒有終點的狂轟濫炸。 這三十五名礦工中,高盾也在其中。 被幽狼抓到此處的高盾,已經在這密室裡度過了十天。 從一開始不服、不聽、不乾……隻想逃跑,到現在學會隱忍,埋頭苦乾,也隻是為了活命,為了一口吃食。 連續好幾天折磨後,高盾想要活下去的渴望空前的強烈,強烈到即便是挖礦,也要拚盡全力,爭取產量達標。 在冠園去、豆豆包,除了三名監工外,符大雷和尤麻子皆是三星後期靈修。 當然,礦工們真正懼怕的,卻是上麵那兩隻五星幽狼。 麵對五星幽狼,怕的不光是礦工們,符大雷心中同樣恐懼著。 此時也在密室的尤麻子,正在進行礦石產量的記錄工作。 瘦高個的他尖嘴猴腮,目光陰毒。 但他也並非從始至終都保持著這種陰毒狀態。 就比如說,當滿滿一車血晶礦石映入眼簾的時候,尤麻子便會容光煥發,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符大雷靠近高盾,見這小子已進入狀態,全身心投入到挖礦工作中,便聳了聳肩,露出一臉的得意之相。 遍體鱗傷的高盾靈力之手延伸,盤腿坐在透境之環旁的他挺直腰背、身體前傾、雙手放於膝蓋,一雙堅韌的眸子緊盯著礦石地貌。 人不動,透境之環中的礦石地貌變動。 與此同時,懸浮著的十字鎬一次又一次迅猛砸落,過程中產生的沖擊力鬆動泥土、破開巖石。 除了從巖石中取出礦石外,透境之環中挖出的泥土和碎石,要先用鐵鏟移出環外堆積,待最後反推進廢料填埋場。 如此一來,礦工們的勞動強度就更加要命了。 高盾右手邊僅隔了六米的另一個透境之環旁,盤坐著一位瘦骨伶仃的老者,全程都一動不動的他,臉部肌肉僵硬、無神,宛如一尊雕像。 可就在這個時候,老者臉上的肌肉仿佛打了雞血般突然就變得活躍起來。 布滿皺紋的眼睛彎成月牙形,咧開的嘴角誇張的向上翹起,肌肉從僵硬到鬆弛的轉變後,他整個人都變得大膽起來。 當然,臉部肌肉的第一推動力是情緒,此刻老者的目光已變得火熱。 但感覺到瘮人的是,好像血晶礦石,才是讓老者突然“燃起”的導火索。 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因為此刻她眼睛裡隻有礦石,仿佛礦石才是他的最愛。 果不其然,隻見老者下一秒就將半個雞蛋大小的血晶礦石送進嘴裡,然後直接就硬吞了下去! 緊接著另一顆更大的礦石吞咽,可就在老者準備吞第三顆礦石的時候,驚愕失色的監工出手,一鞭子打落礦石。 這名監工親眼目睹老者連吞兩顆礦石,雖然成功阻止了第三顆礦石被吞,但他還是邪火止不住的上躥,致使手中的皮鞭猛打,且每一鞭都落在老者身上。 “啪啪……”就這樣挨了幾鞭後,本就骨瘦如柴的老者身上,就多出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除此之外,有血液從老者嘴巴裡流出。 和皮膚上的鞭打之痛相比,因吞下礦石而劃傷食道的痛苦顯然更加強烈。 雖然老者已經清醒了過來,但此刻內傷和外傷已然加身。 在本就條件惡劣,如同地獄一般的密室裡,不可能得到救治和修養的他,一隻腳已經踏進入了鬼門關。 隨著透境之環上的十字鎬高高揚起又迅猛砸落,密室裡的敲擊聲在短暫下滑後復原。 老者吞咽礦石的畫麵讓高盾大為震驚,同時也感到深深的不解。 一個人要饑餓到何種程度,才能將礦石當成食物吞下? 吞咽礦石的痛苦,高盾感同身受,於是一股子擔憂和不安浮上心頭…… 時間流逝,此刻密室裡光線依舊,恒定不變,而地表上空已是夜幕星河,寒風瑟瑟。 終於,放工時間到。 回到密不透風的所謂臥室,事實上還是密室空間。 一排木板上麵再鋪一層乾草,便是床了。 和高盾同睡一張床的,是二男一女,一共四人。 同樣也是妖精的女孩,花虎,臟兮兮的臉蛋上滿是疲憊感。 花虎短發齊肩,個子不高,著一身寬鬆的淺藍色套裝。 稚氣未消的他神色上已透著幾分抑鬱,特別是他發呆的時候,抑鬱的感覺尤為明顯。 好在他身邊有哥哥空門沙,兄妹倆被抓至此地挖礦已有半年,如此漫長的時間裡,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多多少少已顯病態。 空門沙,同樣也是妖精的他高大強壯,但飽受摧殘至今,整個人和半年前相比,明顯是瘦了一圈。 除高盾、花虎、空門沙外,第四個妖精,戈星,倒是個心大隨性的樂天派。 棕色短發的他胖胖的,生的是一臉的福相。 挖礦過程中的戈星也是沉默不語的,但他躺倒床上後就開始嘻嘻哈哈的釋放自我,苦中作樂。 戈星一踢高盾的屁股,道: “大狗熊,你現在應該沒靈力變身了吧? “怎麼樣?靈體被抽乾的感覺,是不是還挺爽的?” 見高盾不搭理自己,戈星抬起右腳置於高盾鼻孔下麵: “狗熊,有沒有聞到燒雞的味道?” “戈星你的臭腳丫子拿開!”高盾睜眼,提手就打了戈星臭腳丫一巴掌。 戈星笑的合不攏嘴,在側過身子後他得意的說: “嘿嘿!密室裡,就我這雙腳最有味了! “比摻了泥沙的麵餅和稀粥更有味道!” 習慣性的,高盾從躺平的狀態中坐起身子,雙眼閉合,開始運轉體內靈力。 雖然靈體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但高盾還是想回到和血之力喚醒有關的區域,去感受、去嘗試,希望和父親一樣,早日成為一名戰鬥型靈修。 見狀,坐起來的戈星搖頭,像是看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大狗熊,你這是在修煉嗎?”戈星問。 他嘆了口氣: “哎!白費力氣罷了! “如果我們能夠活著出去,那就等三十年後在修煉吧! “僅僅不到兩個月,我就已經感受不到神樹的存在了,在洛神境一個沒有神樹的放靈人,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失去了冠園的我們,會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那麼努力修煉又有什麼意義?” 高盾剛剛閉眼,還沒有進入狀態,在聽了戈星長籲短嘆後,便有些難以置信的睜開雙眼,問: “戈星,你來這裡不到兩個月就已經感應不到神樹了嗎?” 他點點頭: “感應不到了! “召喚出神樹隻需要一瞬間,可神樹一旦失去,就要再等三十年。 “所以,還修煉個什麼勁啊?” 得知這樣一個驚人的事實,高盾一口氣出不來,隻感覺是一陣的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坍塌,一時間情緒下滑,沉到了黑暗深淵。 想到冠園泰塔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貝龍、夏星雨、古炎和莫冬雪,四人的身影也腦中浮現, 高盾心中呼喚,希望和泰塔兔成員早點團聚。 可轉念又想到那兩隻幽狼,高盾頓時就感覺到透心涼。 要知道,五星幽狼的主人,肯定也是五星,而且大概率會是戰鬥型靈修。 關於靈修和神樹之間的感應力,如果消失,那麼就等於失去了冠園。 而一個沒有冠園的人,就會淪為洛神境一名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一個人如果長期身處高壓環境下工作,日復一日的注意力完全被不可抗拒的外力侵占,那麼這人最終會失去與神樹的連接。 高盾成為挖礦者才十天,如果時間延長至五個月,那麼他與神樹之間的感應就會完全消失。 這就相當於神樹被毀,再次召喚,需要等待三十年。 靈修和神樹之間的感應從減弱到消失,過程中的淒涼和無奈,其實是通過鏈式冠園上核心成員之間的感應,來體現出來。 就比如說高盾現在,對貝龍的方位感應力就明顯弱了不少。 反之,貝龍也能感受到這種減弱。 可以想見,一個月後的貝龍,會因和高盾之間的方位感應大幅度減弱,而麵臨失聯的恐慌。 正常情況下,靈修們通過修煉來提升自己的這個過程,順帶著也會鞏固與神樹的連接。 可殘酷的極端環境下,人靈性的一麵緊緊蜷縮在一起,因得不到舒展而最終憋悶至死。 簡單說就是,密室空間裡的強壓環境,是一座“反修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