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祖大壽(1 / 1)

袁崇煥一拉就是七日,這七日別說是出門,就算是離開廁所都費勁。   吃什麼拉什麼,什麼都不吃也能串二兩白水。   人也脫了相,整整瘦下一大圈,原本就蠟黃的胡子被自己拽得有些稀疏,慘白的臉色像是被拉到閻王殿走了一圈後的回光返照。   當葉依翠再將烏雞湯拿到他麵前的時候,說給他補補營養的時候,袁崇煥死活一口都不喝,什麼鮮美不鮮美,保命要緊。   軍中的各大軍務被擱置了七天,前來拜訪的下屬都被拒之門外,別說是去東江島,就連東江島這三個字提都沒提。   “葉……夫人吶……”袁崇煥渾身無力的呼喚著葉依翠的名字,急沖沖的朝著溷廁奔襲而去,當然,他此時的速度隻能說是緩慢前行,但卻不敢耽擱一點,畢竟外麵晾曬的衣服都不夠換洗的了。   袁成玉看著拐入廁所的二人,笑嗬嗬的朝著裡麵瞄了一眼,順著墻根走了出去。   這七日他雖然過的安生,沒有袁崇煥的打罵教育,也沒有葉依翠的關心嗬護。   可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   剛剛走出袁府的袁成玉滿臉愁容。   明朝末年,這似乎比他在書本上看到的情況還要嚴重。   “小冰河期”導致氣溫大幅度下降,糧食減產,災難連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窮困潦倒,分比沒有。   陜西、山西、河南流竄而出的難民,橫七豎八的倒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裡,要是能在城隍廟有一席之地都算是富裕家庭。   在重稅、苛政和自然災害的雙重壓迫,農民起義在全國各地蔓延,要麼揭竿而起,要麼落草為寇,要麼混不到吃的直接等死。   別說是百姓,就連全天下最富有的人都不禁感慨,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據說崇禎皇帝看到今年的財務報表都懵了,他感受到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寒意。   他就像一個負債累累的商人,看到生產和支出出現嚴重問題後,有一種大廈將傾業不保的悲涼。   ‘田賦三百萬兩,雜項六十萬兩,鹽課二十一萬兩,關稅十萬兩,其中茶稅四川二萬兩,雲南十七兩,浙江六兩……’   浙江啊浙江,浙江小籠包啊!你是整活呢嗎?   這不荒唐嗎?   崇禎即位之初,他的確是同意了減少絲、茶、鹽等雜稅,可再怎麼減少,又怎會少到這般境地?   四川、雲南、浙江三省,不管放到什麼時候皆是產茶大省,為何四川有二萬兩,浙江、雲南合計才二十三兩?兩省一年的茶稅競隻二十餘兩銀子!給相關官員發放的俸祿都不夠!   啊?!   自崇禎元年始,南北田賦統一征收,十餘億畝土地,兩億人口的天朝大國,何以田賦隻有三百萬兩,比之天啟七年的三百六十萬,足足少了六十萬?   錢呢?   崇禎此時真想像當家作主的婦人一般,直接撕破臉皮,好好問問,錢都去哪了?到底流入了誰的口袋?   北方赤地千裡,寸草不生,陜西全省赤陽如血,滴雨未下,餓殫遍野,白骨累累。   關外金人虎視眈眈,如餓狼一般盯著關內這塊小乾吧肉,稍有不慎還要撕開一道口子。   朝廷內貪外腐,就以鹽、茶等課稅為例。   鹽、茶本是專營,批以商人鹽引、茶引,朝廷從商人的引岸多寡,抽以厘金課稅。   然而近年來私鹽、私茶泛濫,縣裡的官員、鄉紳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時候還都閉上,從中牟利時眼睛都不睜,更別說眨眼。   官鹽、官茶製度,在民間幾乎已作廢。   還有關稅從海上進出之貨物,當地官員往往應付了事,官署甚至沒有設過磅、檢驗之處,憑眼打量,憑官員喜好,隨意收之,有些地方的官員為了從商人那裡得到好處,隻讓商人做做樣子,隨意支稅。   嗎的!   賦稅乃國家大事,竟被他們用來當作人情收取。   別說崇禎恨的牙癢癢,就連袁成玉這樣的小老百姓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都覺得智齒要被咬碎了。   崇禎執政以來,他大力打擊閹黨,因此撤銷了各地監督的宦官,那些太監雖也貪,但畢竟負有監察之責,不敢做得太過分,每年按例該交的,他們還是會交上來   可把他們撤回來後,各地的官員便如同沒了貓壓製的老鼠,呈現出了鼠輩之貪婪的真實麵目!   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他們除了銀子,甚至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裡。   這些經過一級一級考上來進入仕途的書生,他們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莫非他們的覺悟,他們對國家民族的責任心,還不如區區宦官嗎?   上下不同欲,國家危難矣。   這大明……   哎,袁成玉站在門口,看著外麵流竄的難民,看著城墻邊上萎靡不振的戰士,心中不由感嘆。   更絕的是,袁崇煥竟然還在這個時候向朝廷請餉三百九十萬兩。   膽大,真是膽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錢又不得不請,沒糧餉怎麼撫慰三軍,不撫慰三軍怎麼捍衛邊境,不捍衛邊境怎麼保內陸生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保內陸生產如何產生稅銀,不產生稅銀,如何……   完了,死循環了。   有錢漢子難,沒錢漢子難啊。   當初袁成玉還在火車上與人吹噓,他若是能夠回到元朝末年,一定會摧枯拉朽,大有作為。   可現在一看,真是牛比吹大了,活著都難。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這完全不管用!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人,除了為這個世界貢獻一個即將流放的流民以外,他想不到自己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而就在袁成玉在門口感嘆命運之時,一個將軍騎著高頭大馬疾馳而入,火急火燎的朝著袁府而來。   “成玉,督師身在何處?”   “祖大壽?”   這可算是名將,雖然後來判降滿清,倒是也沒有關係,當初投降的人多了,他算老幾。   祖大壽被一個半大小子直愣愣的叫出全名的時候,也瞬間愣住。   平日裡督師頗為嚴厲,雖然忙於軍務,對袁成玉的教育沒有一點疏忽。   往日這小子唯唯諾諾的跟在大人屁股後,大氣都不敢喘,見到自己的時候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一聲伯伯,今天這是怎麼了?   竟敢直呼本將的名字。   合法,不合理!   而此時袁成玉看著祖大壽急呼呼的樣子,手裡還拿著一封信,頓感不妙,他竟然勾了勾手,“拿來,給我吧!”   “啊?”祖大壽一愣。   ……   “放開我,你放開我!”隻見祖大壽提著袁成玉的後脖頸朝著袁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