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1:00。鐘淮善結束了長達3小時的視頻會議,疲憊的靠坐在辦公椅上。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安靜。 秘書端著一杯水推門進來,映入眼簾的是鐘淮善靠在椅子上睡著的情景。電腦屏幕的光映在鐘淮善臉上,原本消瘦的臉頰在屏幕光的襯托下有些慘白。 秘書腳步輕輕走到桌前,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她看了一眼房間,沒找到毯子,外套之類可以禦寒的物品。冬天的淩晨,氣溫格外的低。盡管開著暖氣,但是也會感冒。秘書轉身離開辦公室,等她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張薄毯。她把薄毯展開,輕輕的蓋在鐘淮善。秘書的手剛離開薄毯,鐘淮善就被驚醒了。 秘書:“抱歉,吵醒您了。” 鐘淮善甩了幾下頭,試圖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點。 鐘淮善:“幾點了?” 秘書:“淩晨1:30了。” 鐘淮善:“這麼快就過去半個小時了。” 秘書:“院長,您的臉色有點差,不如您先去休息一會吧,我過會叫你。” 窗外漆黑的夜色,鐘淮善想看看窗外的景色,卻隻能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麵看見自己和秘書兩個人冷清的倒影。 秘書把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水杯遞到鐘淮善麵前,在近距離的角度看去,他鬢邊的白發似乎又增加了許多,原本隻是摻著幾根白發的頭發,如今仿佛一夜白了頭。鐘淮善憔悴的神情,通紅的雙眼,鬢邊的灰白,讓秘書忍不住眼眶酸澀。她悄悄側過頭,抹了抹眼睛的淚水。 鐘淮善接過茶杯,淺淺地泯了一口熱水。 鐘淮善:“不用了,我沒事。” 秘書:“院長,您今天已經連續十幾個小時工作了,休息一會吧,不然您的身體會熬不住的。稍早前,夫人來電話找您,剛好您在開會呢,她囑咐我要提醒您抽空多休息的。” 鐘淮善一直留在醫院工作,已經許久沒有回家了,他的妻子秦嵐想要了解他的情況都要通過詢問他的秘書。 聽秘書提起自己的妻子,鐘淮善的臉色柔和了許多。同一時間,他想起了一同在醫院工作的女兒鐘意琳。 鐘淮善:“哦,對了。琳琳怎樣了?今天都沒見到她。” 秘書:“鐘醫生今天換班的時候來過一次,那個時候剛好您在開視頻會議,她就沒打擾您了。” 鐘淮善的女兒鐘意琳是醫院內科的實習醫生。 鐘淮善:“嗯,好。我知道了。我沒什麼事,你先出去吧。” 秘書:“好的,院長。那您有事叫我,我在就在外麵。” 鐘淮善:“嗯,好。” 秘書剛轉身出去,剛走到門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哐啷……哐啷…… 秘書連忙轉身,回頭卻看到鐘淮善扶著胸口一頓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秘書:“院長?!” 秘書立刻跑到鐘淮善身邊,連忙伸手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杯子在地上摔成幾瓣,辦公桌的文件被淋濕了,而鐘淮善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蒼白的臉色泛起淡淡的紅暈。 秘書:“院長,院長,您怎樣了?我馬上通知醫生過來。” 說著,秘書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準備撥下急救科的電話號碼。 鐘淮善:“不……不需要。我……我沒事。” 秘書:“可是您的樣子不像是沒事,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吧。” 鐘淮善搖搖頭,有些緩不過氣。秘書見狀,立刻跑出去重新倒了一杯水端給鐘淮善。喝了幾口水之後,鐘淮善才緩過勁來。 秘書:“院長,您的臉色很差,真的不需要我叫醫生過來嗎?” 鐘淮善:“不用了,我沒事,剛才不小心,岔氣了。” 秘書:“但是……” 秘書的話還沒說完,鐘淮善就揮手讓她出去。無奈,秘書隻好撿起地上的碎片和拿走桌上弄濕了的幾分文件,出去了。院長辦公室外,她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心裡有些不安。 淩晨2:30,時間過去一小時了。秘書重新倒了一杯熱水,她敲了敲門,沒人回應。秘書直接推門,房內,鐘淮善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身上原本蓋著的薄毯不知幾時掉落到地上。秘書以為鐘淮善睡著了。於是她把熱水杯輕放在桌上,撿起掉在地上的毛毯,輕輕蓋在鐘淮善背上。這一次,鐘淮善沒有被驚醒。見狀,秘書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鐘淮善好不容易有點時間休息,她不敢打擾她。正當她轉身想要出去時,一不小心撞到了辦公室的桌角。 秘書:“哎呀!” 疼痛感一瞬間直沖大腦的痛覺神經,讓秘書忍不住哀嚎。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腳步踉蹌的後退了2步。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鐘淮善居然沒有醒,秘書覺得有些奇怪。與沈淮善共事多年,秘書很清楚沈淮善是一個淺眠的人,一點小動靜都能驚醒他。可是鐘淮善完全沒反應。 秘書以為鐘淮善是疲勞過去陷入深度睡眠了,但是她想起一個小時前沈淮善精神狀態很不好,她不由得有些擔心。 秘書:“院長?” 秘書顧不上腰上的疼痛,捂著傷口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她微俯身湊近喚了喚鐘淮善,無反應。於是,秘書伸手輕拍了一下鐘淮善的肩膀。殊不知手剛碰到鐘淮善衣角,衣服上的涼氣透過指尖傳來。秘書的心咯噔一下,她連忙輕推了一下鐘淮善,隻見他一動不動的趴著。 秘書:“院長…院長…院長?” 秘書慌了,鐘淮善平常是一點點聲響都能吵醒,現在居然沒有反應。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繞過辦公桌一看,隻見鐘淮善臉色灰白。她顫抖著把手中伸向鐘淮善鼻下,呼吸微弱。秘書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秘書:“啊!院長!院長!您醒醒啊!” 秘書大驚,她立刻拿起坐機打電話通知醫院急診科那邊派人過來。 嘟嘟嘟… 秘書:“急救科,我這裡是院長辦公室,我是院長秘書。請馬上派醫護人員過來,院長昏倒了,目前失去意識,沒有其他外傷,沒有移動。但是呼吸微弱,體溫下降,昏倒前一小時有劇烈咳嗽的癥狀。” 值班護士:“是的!馬上過去。” 值班護士立刻放下電話,跑著離開護士站。 這時,秦池剛好接診完一個病人,剛拉開簾幕就看到護士急忙跑來。 護士:“秦醫生,院長秘書來電話說院長在辦公室昏倒了,情況不明。” 秦池:“什麼?!” 護士:“根據院長秘書描述,院長情況不太好,呼吸微弱,體溫明顯下降,昏倒前有劇烈咳嗽癥狀。” 護士轉述的病癥情況讓秦池意識到了院長可能也被感染了。 秦池:“安排4個男護士跟我去院長辦公室然後你去通知胡醫生,林醫生,魯醫生立刻去搶救室待命,通知病理科張醫生準備化驗。” 護士:“哦哦,是。我馬上去。” 不多時,秦池帶著4個醫生趕到院長辦公室秘書看見秦池的那一刻,她感覺救星出現了。 秘書:“秦醫生?!” 秘書連忙上去想要說什麼,但是被幾個護士推著的擔架病床隔開了。秦池沒時間聽秘書說話,他第一時間上前檢查鐘淮善的情況。然後吩咐同行的4個男護士們把鐘淮善抬到病床上。 秦池:“把院長抬上病床,快。” 然後秦池和護士們推著車一路往急救室趕去,秘書穿著7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跟著跑,始終在一旁守候著,盡職做好秘書的職責。 秦池:你通知鐘醫生了嗎?” 秘書:“還沒有。” 秦池:“通知一下她,如果可以,這個時候她應該在。” 秘書:“是,我馬上通知鐘醫生。” 秘書急忙從口袋裡翻出手,然後撥通了鐘意琳的電話,簡單描述了鐘淮善的情況。電話另一頭的鐘意琳得知父親病危的消息,那一刻,頭腦一片空白。 淩晨2:00,醫院的搶救室,4個醫生在集中搶救鐘淮善。 “現在心率多少?” “停……停了!” “準備心肺復蘇。” “1,2,3,4,5,6……” “讀數。” “讀數為0,心跳沒恢復。” “再來一次。” “1,2,3,4,5,6……” “讀數。” “讀書為0,心跳沒恢復。” “準備電擊!” “1,2,3,on!” “再來一次!” “1,2,3,on!” “再來一次!” “1,2,3,on!” 胡家其和林棟梁連續進行心肺復蘇,盡最大的努力搶救鐘淮善。 林棟梁:“再注射一支強心針。” 一旁的胡家其接過護士遞來的針筒,緩緩把藥物注射到鐘淮善身體裡。 “電擊再準備!” “1,2,3,咚!” “再來!” “1,2,3,咚!” “再來!” “1,2,3,咚!” 一旁的護士看到心電圖的圖線有了起伏,驚喜不已。 護士:“恢復了,恢復了,心跳恢復了。” 護士的驚呼聲讓胡家其和林棟梁同時鬆了口氣。 經過搶救,鐘淮善的生命值和各項指標恢復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住了。 秦池:“血液樣品送回去化驗科和病理科,快速出檢驗結果。” 護士:“是。” 護士拿著血液樣本快速離開病房,出門時迎麵遇見剛剛趕到的鐘淮善。 鐘意琳看著腳步匆匆離開的樣子,心下大驚。她立刻沖到秘書麵前,抓著秘書的手,質問她。 鐘意琳:“我爸怎樣了?” 秘書:“還在裡麵搶救,林醫生和胡醫生已經在裡麵了。院長會沒事的。” 鐘意琳:“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心急的鐘意琳想沖進搶救室,秘書急忙攔住了她。 鐘意琳:“放開我,我要進去看看爸爸!” 秘書:“鐘醫生,胡醫生和林醫生他們已經在裡麵全力救院長了,你別進去打擾他們。我們在外麵等著,放心吧,有林醫生和胡醫生在,院長不會有事的。” 鐘意琳:“到底發生什麼事?傍晚我去辦公室的時候,爸爸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危呢?!” 麵對鐘意琳的質問,秘書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沒有人能預想到鐘淮善會突然倒下。那個所有人的主心骨突然倒下了,如此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所有人搓手不及。 秘書:“晚上的視頻會議開到淩晨才結束,院長累了,在辦公室休息。後來,我端茶進去,發現院長昏倒了,立刻就通知林醫生了。” 鐘意琳:“你是院長秘書,我爸一個人在辦公室那麼久,你不知道進去看看嗎?如果你早點發現,爸爸也許就不會有事了?” 秘書:“我很抱歉,是我失職了。今天院長連續工作很長時間了,他需要休息,我就沒進去打擾他。” 秘書的話,鐘意琳無法反駁。鐘淮善是院長,他的工作量可想而知。埋怨和責備的話,鐘意琳最終沒有繼續說出,而是選擇了沉默。 鐘意琳看著墻上亮著的急救燈,一陣冰涼和恐懼在身上蔓延開來。她靠著墻,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殊不知,等待的過程才是最難熬。秘書在一旁陪著她,默不作聲。 淩晨4:00,經過一輪搶救之後,鐘淮善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林棟梁和胡家其看著心電圖有波幅的畫麵,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 躺在病床上的鐘淮善感覺身體很沉重,沒有一絲力氣。耳邊有許多說話聲,很嘈雜,他聽不清楚。眼皮仿佛灌了鉛,沉重地抬不起。他覺得自己好累好累,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勉強睜開一絲眼縫,看見一片璀璨的白光,幾個人影在眼前晃動。 忽然,耳邊響起護士的驚呼聲響起。 護士:“院長!院長醒了!” 距離病床最近的林棟梁立刻上前查看,隻見躺在病床上的鐘淮善眼睛微微睜開,蒼白的嘴一開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麼。林棟梁俯身上前一聽,微弱的聲音傳來。 鐘淮善:“拿開…” 林棟梁從鐘淮善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意思,但是他並沒有拿掉鐘淮善臉上的氧氣罩。 林棟梁:“院長,不可以。” 鐘淮善:“沒關係…” 似乎是休息了一會積攢了一些力氣,鐘淮善的聲音變得清醒可聽了。林棟梁猶豫了一秒,最後還遵從鐘淮善的意願,取下了他臉上的氧氣罩。 氧氣麵罩拿走之後,臉上沒有障礙物,消毒水的味道竄入鼻腔,一瞬間鐘淮善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但是他沒有理會。 守在病床前的林棟梁忽然明白,鐘淮善有話要說。這一刻林棟梁有些害怕,他慌了,眼神有些閃躲,不敢直視鐘淮善,仿佛這樣逃避的行為就不會從鐘淮善口中聽到那些讓他害怕的話。 林棟梁:“老師…” 一句老師,讓鐘淮善蒼白的臉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年春天,林棟梁剛進市第一人民醫院當實習醫生,當時負責指導他的醫生就是鐘淮善。林棟梁記得鐘淮善對他教導的話,一如櫻花盛開時節的回憶。 鐘淮善:“嗯。” 林棟梁:“老師,您現在不適合說話。” 鐘淮善:“好多年沒聽你這麼叫我了。” 林棟梁:“老師,您別說話,多休息一下。” 鐘淮善:“阿棟,我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很清楚。” 林棟梁:“老師,您別說喪氣話。您會沒事的,我會治好你的。” 鐘淮善:“你的能力,我從不懷疑。但是,醫生不是萬能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林棟梁:“老師,我......” 鐘淮善:“聽我說,阿棟,這次的病毒來勢洶洶,擴散到速度遠遠超越我們的想象。現階段很關鍵,你們…要堅持住,一定不能輸。” 眼淚,酸澀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眶。林棟梁站得筆直的身影,就像一個聽老師訓話的學生。隻是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出賣了他的情緒。 胡家其張了張嘴,想要安慰的話,卻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能說些什麼。無奈,唯有沉默。 咳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聲把一眾人嚇了一跳,林棟梁立刻撲向鐘淮善,輕拍他的胸口幫他順氣。等鐘淮善緩過勁之後,林棟梁拿起氧氣罩想給他戴上,鐘淮善拒絕了。 林棟梁:“老師,您別說了,別說了。您不會有事的,您也不能有事。” 眼淚,從眼眶落下。林棟梁看著那個躺在病床上鬢邊白發蒼蒼的鐘淮善,心裡一陣抽痛。 鐘淮善:“我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 林棟梁:“老師,我會治好你的,我可以治好你的。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鐘淮善看著自己親自培養的學生,如今成長為優秀的醫生,心中那份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淡笑,那一笑讓林棟梁方法又看見了當年那個笑瞇瞇的胖老師。轉眼再看,當年的那個眉目慈祥的人如今形如枯槁的躺在病床。林棟梁的心仿佛被淩遲一般的痛。 鐘淮善:“生老病死,再平常不過了。我隻是不放心,這次的疫情不知道還會演變成什麼樣?我不放心,不放心。” 林棟梁:“老師,我們會贏的。老師,您一定要堅持住,我們一起見證那個時候。” 鐘淮善:“4月很快來了吧,不知道等櫻花盛開的時候,一切是不是恢復如常了?” 林棟梁:“會的,會的,。到時候我陪您去看食堂後麵那棵櫻花樹。” 提起醫院食堂的櫻花樹,鐘淮善淡笑,當年櫻花樹下他對林棟梁說的話,他隻記得那少年有誌氣,林棟梁卻記住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鐘淮善:“還記不記得我說了什麼?” 林棟梁:“您說少年無畏,要堅持初心。路在腳下,麵對困難險阻不能退卻。” 鐘淮善:“人都有懦弱的一麵。也許,我們一開始並不是勇敢的。但是,我們在心懷恐懼的時候,卻依舊敢於克服恐懼。所以,我們最後還是成為了一個勇敢的人。” 林棟梁:“我記住了,記住了。老師,您別說了,休息一會。” 鐘淮善:“記住就好,剩下的交給你們了。我累了,想睡會。” 林棟梁:“老師!” 嗶……嗶……嗶……心跳停止! 胡家其見狀,立刻拉開病床前的林棟梁。然後和秦池一起承擔搶救工作。 “心扉復蘇,開始!” “1,2,3,4,5,6……” “沒有脈搏!” “再來一次!” “1,2,3,4,5,6……” “還是沒有脈搏!” “準備電擊。” “1,2,3,on!” “1,2,3,on!” “1,2,3,on!” “不行,還是沒有脈搏!” 心電圖是一條直線,沒有一絲變化。 林棟梁心慌,他立刻讓護士通知其他高級顧問醫生趕過來。護士立刻拿起對講機,聯係高級顧問醫生過來。 一陣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幾名的醫院高層和數名高級顧問醫生匆匆趕來,隻見他們推門進去病房。鐘意琳見狀,也想進去病房看看。可是她剛靠近門口,秘書就上前攔住了她。 秘書:“鐘醫生,不要。” 鐘意琳:“放開,我要進去。” 秘書:“林醫生他們正在全力搶救,你這個時候進去妨礙他們工作。” 鐘意琳:“這又不行,那又不行。到底要怎樣呢?” 鐘意琳跌坐在長椅上,秘書摟著她,給她安慰。等待,才是最漫長的折磨。 病房內,醫院醫術最高的醫生都聚集在鐘淮善的病床前。經過眾人的努力搶救,淩晨6:00,鐘淮善最終還是因搶救無效身亡。 眾人站在病床前,哀莫。 秦池:“林醫生,院長走了。” 林棟梁:“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老師!老師!老師!” 林棟梁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鐘淮善,任憑他怎麼呼喊,依舊得不到一句回應。 秦池:“林醫生,你別這樣。院長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林棟梁:“不會的,不會的,老師不會死的!不會的!再試一次,再試一次。我們再試一次!” 秦池:“人已經死了,你冷靜點,林醫生。” 林棟梁:“不會的!” 林棟梁少有的情緒失控,胡家其和秦池一左一右拉住他,怕他激動過度。 胡家其:“阿棟,院長已經走了。” 秦池:“林醫生。院長去世,我們大家都很難過。” 其他的醫生雖沉默,但是泛紅的眼眶泄露出了他們對鐘淮善離世的悲傷。 林棟梁:“啊!騙人的!這不是真的!” 林棟梁甩開胡家其和秦池,一手掃落醫療推車上的東西。 哐啷……哐啷…… 一陣摔東西的聲音驚到了門外的人,鐘意琳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擔心,隻見推門進去。她剛一進去就意識到氣氛不對勁。病房內的醫生全部站在病床兩邊,隻是站著,地上散落著一些藥品和器具。鐘意琳一進來,眾人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跑到病床前,隻見鐘淮善安詳的躺在那裡,仿佛睡著了一般。 鐘意琳:“爸爸?” 鐘意琳試探性的喊了一句,沒有回應。她僵硬的轉過頭一起看,一條直線的心電圖出現在顯示屏上。那一刻,她腦海裡緊繃的弦,斷了! 鐘意琳:“爸爸!” 胡家其忍住內心的悲傷,他走到鐘意琳身邊,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胡家其:“鐘醫生。” 鐘意琳:“胡叔叔,我爸爸怎樣了。” 看著鐘意琳急切又滿含期望的眼神,胡家其有些於心不忍,他側著頭,不敢看鐘意琳的目光。 胡家其:“鐘醫生,院長,他已經走了。請節哀。” 秘書:“怎麼會?明明之前還好好,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人猝不及防。 鐘意琳:“不會的,不會的,胡叔叔,我爸爸不會死的,不會的。” 鐘意琳拉著胡家其的手,懇求他,這一刻她哭的像一個小孩子。 胡家其:“對不起,我們……是我們無能為力……對不起。” 鐘意琳:“不會的,你騙我!你騙我!爸爸不會死的,不會的,你騙人!”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一下一下撕扯著眾人的心。鐘意琳的哭聲讓人心酸,同樣也讓人無奈。犧牲的人,一個又一個。每一次的生死別離都讓他們悲痛不已。 林棟梁站在眾人身後,看著鐘意琳哭的傷心欲絕的樣子,內心仿佛被辮子鞭撻著。兩天,兩個在他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相繼離去,這一刻林棟梁崩潰了。這一刻,他不知道,因為這場疫情,還要再犧牲什麼?他奪門而出,想要逃離這個房間,想要逃離恩師去世的這個事實。 走廊上,張鏡禹得知鐘淮善病危的消息後就一路往急診科趕去。剛走到走廊拐角處就和林棟梁迎麵撞上。林棟梁沒有理會自己撞到什麼,直徑要走。張鏡禹見他臉色不對,立刻拉住了他。 張鏡禹:“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應該在搶救室嗎?院長情況怎麼樣了?” 林棟梁:“啊!” 張鏡禹:“你發什麼瘋?” 林棟梁:“發瘋?哈哈哈,我也想瘋!可是我瘋不了,我要麵對那些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一個接一個從我身邊離開,死去。為什麼我要麵對這些,為什麼我不瘋了?!” 張鏡宇:“什麼?!院長去世了?” 林棟梁:“去世了,老師去世了!” 林棟梁甩開張鏡禹的手,一拳砸向旁邊的墻壁。臉上的悲痛似乎恨不得把麵前的墻拆了。 張鏡禹:“怎麼會?” 咚咚咚! 林棟梁:“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林棟梁奮力的把拳頭往墻上揮,仿佛這樣自虐就可以減輕自己內心的悲傷。 張鏡禹:“你乾嘛?拿墻出氣有用嗎!” 張鏡禹拉住林棟梁,把他拉離墻邊。 林棟梁:“不然呢!我能怎樣?!我眼睜睜看著老師…看著老師走了,我救不了他,我是醫生,可是我救不了他,救不了!” 張鏡禹:“林棟梁,你盡力了,院長他知道的。沒有人怪你,我相信院長也不會怪你的。” 林棟梁:“可是我怪我自己!我怪我自己為什麼沒有用!我怪我自己做醫生那麼多年,自己的妻子救不了,自己的老師也救不了。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我是那麼的無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麼的沒用!” 張鏡禹:“沒有人想要這樣的結果。” 林棟梁:“啊!!!” 林棟梁抱頭失聲痛哭,張鏡禹就默不作聲的在一旁站著。他知道這一刻,林棟梁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話,而是一方安靜的獨處。 那天下午,殯儀館的車來了醫院,載著鐘淮善的靈體,走了。鐘意琳看著遠去的車,一路追過去,一不小心還摔倒在地上。秘書想把鐘意琳扶起來,但是鐘意琳趴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遠去的靈車,哭的傷心欲絕。鐘意琳沒有告訴自己的母親這個噩耗,那個溫婉女人還在家裡期待著丈夫和女兒結束工作回家團聚。她不知道,她心中掛念的人,有一個永遠回不去了。 那天,醫院的醫護人員全部都在急診大樓門口目送鐘淮善的靈車離去,他們的院長為這家醫院做了太多的貢獻,最後,他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林棟梁看著醫院外行人道上櫻花樹,他想起鐘淮善和他最後的約定:等櫻花盛開時。可惜,鐘淮善最後還是沒等到今年的櫻花盛開。他在心裡默念,等疫情結束之後,等食堂那棵櫻花樹爛漫盛開之時,他一定如約去欣賞櫻花盛開的美景,等到墓園開放之後,他去祭拜鐘淮善的時候,他可以告訴鐘淮善那櫻花盛開的美景。 眾人都記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鐘淮善都毫不動搖堅守在自己的崗位。鐘淮善是渺小的,他也是偉大的。醫生這個職業擔當讓鐘淮善的生命價值擴容,他是“最美逆行者”。 希望有光,引領前行。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追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