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命運的形式(四)(1 / 1)

82年的她 銀叵羅 9723 字 8個月前

今晚的夜格外的黑,靜默無聲的寒氣低沉沉的壓在村莊上,冷的讓人窒息。   蘇可穿戴整齊坐在窗前書寫試卷,時不時停筆思考,她就跺跺凍僵的雙腳,揉搓一下冰冷的手指。   她抬起頭看向漆黑的窗外,再看看壓在書本上的電子手表,用力提一下胸膛,再緩慢而悠長的吐出呼氣。   她看似專心致誌的在草稿紙上驗算,冷熱交替的心窩裡卻在滾滾翻騰,擔憂與期盼之間相互沖撞而生的浪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洶湧。   再次看向手表時,時針偏過了7...   在寒風凜冽的農村,七點半已經是比較晚的上床時間了。   她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想著童維應該是不會來了,但又怕自己坐進被窩後,他的鈴鐺聲會響徹寂靜的村莊。   她反反復復的糾結不安,沉重的眼皮又乾又澀,根本無法靜下心來,隻好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她倒了暖水袋抱在了懷裡,冷顫顫的身體才隨著溫度的上升漸漸平穩下來。   她揉了揉凍得發紅的小拇指,在熱水袋上靠了靠,然後踱步來到堂屋門口,癡癡的望著幽暗灰沉的院子。   在愣神之際,一抹晶亮從眼前閃過,她猛然一驚,仰起頭看天。   高遠淒寒的夜色裡,隱隱閃耀出一片銀點,當銀點飄飄落入昏黃的燈光裡時,又幻化成一朵朵玲瓏剔透的玉蝶。   “呀...下雪了...”   漫漫相思的女孩輕聲喃喃。   她走出堂屋,站在院子裡,在悠悠蕩蕩的飛雪裡伸出手指翩翩起舞。   涼意意的白絨花兒如輕紗微拂,如耳語溫軟,如戀人的親吻,浸透了紅潤微冷的唇瓣。   紛紛揚揚的雪花越下越急,越下越大,舞動著輕盈的姿態鋪撒在地麵上,好似在告知世人,這將是一場真正的大雪。   沒多一會,院落裡的每一件事物上都披上了一層輕盈的潔白。   浸入肌膚裡一點一滴的冰涼,讓輕歌曼舞的女孩禁不住抖動了一下肩膀。   她縮了縮脖子正要轉身回屋,但又好似被什麼念想拉住了一樣。   她踩著鬆軟的雪毯來到門底,拉亮門燈,抽出門栓來到了村路上。   整個村莊如煙霧籠罩,寂靜無邊。   此時的蘇可並沒有看雪的興致,聽著雪落下來的響聲,又期待又擔憂的四下尋望。   隨著一道輕薄的呼氣,她望著馬路的方向慢慢轉身。   銀色的雪簾裡,女孩的臉上瞬間開出一朵俏麗的海棠花,因為她看到門旁的冬青上,掛滿了一片片亮晶晶的心形。   她湊近了,輕輕搖晃最高的那一枝丫條,揚起的雪霧在微黃的燈光下散發出嬌弱的星光,逗笑了這個等待情郎的女孩...   正當她樂在其中的時候,一個急喘低沉的聲音喚出了她的名字:“蘇可...”   雖然她麵向冬青,背對大路,中間還隔著颼颼飛落的大雪,但她還是真切聽見了愛人的呼喚。   她猛然回頭,兩行熱淚瞬間滑過冰冷的臉頰。   她顧不得擦拭就沖上前去,欣喜若狂的撲在童維的懷裡,嬌嗔中帶著幾分心疼,幾分哽咽:   “這麼大的雪你還來啊...冷吧...”   童維跨下車子,摘掉棉手套,溫柔的撫摸著她微涼的臉龐:   “傻瓜,我信裡不是說了,不要特意等我嗎...著急了吧...”   蘇可仰起頭,柔情無限的望著他幽深的眼眸。   她那滾燙的淚水一次次的湧滿眼眶,又一滴滴的化作溫熱,流進童維的手掌心裡。   她又哭又笑的嬌聲媚態:“不冷...看...我有這個...”說著拍了拍毛衣裡麵的暖水袋。   進屋後,蘇可把熱水袋放進被窩裡,拿著一塊乾毛巾,在堂屋門旁為童維擦掉帽子上,衣服上的雪花。   童維把背包卸下來放在椅子上,拉開寬厚的羽絨服,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女孩裹進懷裡,溫潤的嘴唇輕咬著她的耳垂:   “寶貝,想我了吧...你在外麵挨凍,是怕我來,還是怕我不來...”   蘇可的臉緊緊的貼在他溫暖的胸膛裡,笑聲綿綿的晃幾下腦袋,當做對他的回應。   童維用力抱緊懷裡的人兒,深情而熱烈的親了又親,一遍遍的傾訴著入骨相思的情懷。   童維撫摸著蘇可的臉頰,輕嘆了一聲說到:   “我爸昨天去外地了,劉斌在家不知道跟誰打電話呢,鎖了門也不讓我進,我不能待太久...”   蘇可輕輕的點了點頭,又軟糯糯的靠在了他的懷裡。   童維早就聞到了屋裡的酒香,托起她的下巴,用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瓣,笑瞇瞇的問:   “我早嘗到你嘴巴上的酒味了...快說...你喝了多少...”   蘇可又害羞又調皮的把嘴巴藏進了他的懷裡,偷笑著搖頭:“沒啊...沒有...”   童維又吮了一下她的嘴唇,隨即勾起一抹邪魅:   “這酒味那麼香,我一進門就聞到了,你這個小傻瓜,還說沒有...”   蘇可見瞞不過去,打開抽屜拿出一小瓶白酒:   “剛才冷的很,我就喝了一小口...”   童維還是一臉邪魅盯著她:“就一小口...”   蘇可嬌聲嬌氣的躲藏:“兩口...兩口...”   童維捏了捏她的下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兩口...”   蘇可羞答答的嘆了口氣:“好吧...我也不知道幾口...不過每口都一點點,就剛濕了嘴皮...”   童維拿起桌上的碗聞了聞,驚詫的低喊:“寶貝,你不會用碗喝的吧...”   蘇可急忙按住他的嘴巴:“先生小聲點...這個碗...我是用來喝茶的...”   童維用一隻手握緊了她涼瑩瑩的雙手,不顧她的阻擋,用舌尖舔了舔碗沿:“還說不是,碗裡都是辣的...”   童維鬆開她的手,擰開酒瓶,倒碗裡一兩的樣子,端起來就一口悶下。   蘇可剛想攔他,他就捂著嘴巴猛咳起來,還沒忍住的噴出了一點,嗆的他滿臉通紅也不敢大聲咳嗽。   蘇可被他的樣子逗的掩嘴大笑,一邊幫他擦拭嘴角的酒水,一邊拍他的後背:   “你沒喝過就不能大口,隻能抿一抿...”   蘇可端起茶杯往他嘴裡送熱水,他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又舒緩了幾下喘息,嗆咳聲才沒那麼猛烈了。   童維單手按在桌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寶貝,你...你不嫌辣啊...這也...比上次那瓶...你...咳咳...”   蘇可急忙往茶杯裡加了熱水端給他:   “我從小喝慣了...酒辣...喝了才暖和...”   童維喝了熱水,倚坐在桌子上平復,等身體緩和下來,他拉著蘇可擁入懷裡,唇舌交融之間訴說蜜語甜言。   喝了酒的男孩隻覺心跳加速,渾身發熱。   他無限動情的親吻著自己的女孩,越發用力的把她裹在懷裡,霸道而溫柔的阻止她的掙紮,因為他的一隻手正在解開女孩棉襖上的紐扣。   當蘇可在童維懷裡扭動身子的時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撩人的情話越來浪漫,越來越炙熱。   他邪魅一笑,把微涼的手直接伸進女孩的衣服裡麵,極力克製著燥熱的欲望,久久貪享著冰肌玉骨帶來的激情四溢。   童維心疼不已的說:“寶貝,我怎麼感覺你又瘦了,背包裡有好多好吃的,你一定都要吃完...”   說著拉起她的手仔細反復的查看:“還是凍了啊...疼嗎...”說完又忍不住的輕咳幾聲。   蘇可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眉眼彎彎的笑臉宛如一朵冰晶裡的海棠花:   “不疼,藥膏我都在抹。”   她剛說:“我再幫你倒點熱水...”童維就用留著酒香的嘴唇吻住了她,親吻她的鼻尖,說著魅惑撩人的情話:   “一口酒下肚,我全身都在冒汗...寶貝...你快把我融化了,我好想你...我好愛你...”   蘇可欲語還羞的回應著他的情意,如每一次相見一樣,那麼真摯,那麼濃鬱。   兩人坐在床邊,共同暖一個熱水袋,互相依偎著感受彼此的愛意。   蘇可看向童維的眼睛裡漸漸泛起了淚光。   童維輕柔的為她擦拭,低聲細語的安撫她,挑逗她:   “傻瓜,我沒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騎在雪地上,咯咯吱吱的可好玩了,心裡再想著你,那可真是,別有一番俠客豪情的滋味啊...嘿嘿...”   不說還好,一說,蘇可更是控製不住的小聲抽泣起來。   童維急忙把她摟在懷裡,焦急的問:   “怎麼了寶貝…是不是我那天沒來,心裡委屈了?”   蘇可淚水汪汪的搖搖頭。   童維俯身為她擦眼淚:“那是怎麼了?我哪做的不好嗎?”   蘇可的腦袋搖的更是厲害,哭泣聲也越來越大。   她隻好把滿是淚水的臉龐,深深的埋在童維的懷裡,在他溫柔的愛撫中漸漸平復了一些。   蘇可抿了抿嘴唇,淚眼朦朧的哽咽低語:   “先生,我怕我承擔不起你如此厚重的愛,我怕我不配...”   童維如釋負重的嘆了口氣,捧起她的臉龐,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摩挲:   “傻瓜,你不配還有誰配,你就如同我的呼吸一樣,我所有的心跳都是因為你的存在,以前是尋找,現在是守護,將來是陪伴...”   他用溫柔繾綣的親吻撫慰著憂傷的女孩:   “你說,沒有你,我的心該怎麼辦啊...沒有你,它就不再自主的跳動了...”   “寶貝,為了我,你要永遠在我身邊...為了我這顆心,你要好好珍惜自己,以後不許再說傻話了啊...”   蘇可一吸一頓的輕聲抽泣,上下起伏的肩膀讓她看起來那麼的楚楚可憐:   “可是...可是...我把你的毛衣送給別人了,嗚嗚...”   童維癡癡一笑,溫柔的安撫著她:“那你給誰了?文曉麗嗎?”   蘇可搖了搖頭,梨花帶雨的呢喃:   “是小學同學,她前幾天結婚了,可是...可是...她連個像樣的毛衣都沒有,還穿那個舊的...”   童維輕聲問:“那...結婚那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新衣服?”   蘇可長籲一口氣,垂著眼簾,慢吞吞的說:   “因為她懷孕了,他爸媽覺著丟人,而且,他們家也不待見女孩...可是她打工的錢,全都給他哥哥蓋房子娶媳婦了啊...他們卻不願意給她做被子...”   蘇可越說越激動,熱辣辣的眼淚又齊刷刷的流淌下來。   童維擦都擦不急,隻好把她緊緊的裹在懷裡愛撫著,安慰著:“寶貝...我再給你買個更好的...”   蘇可斷斷續續的抽噎:“隻...隻要是先生的...都是最好的...”她在溫暖而寬厚的胸膛上漸漸平穩安靜下來。   突然間,蘇可抬起頭看看童維,又看看窗外,急匆匆的說:   “呀,天太晚了,下大了路上不好走,都怪我,忘了時間...”   她一邊說,一邊幫童維拉上羽絨服,催促他帶上圍巾口罩。   看著蘇可慌裡慌張的樣子,童維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廝磨著她的耳垂,挑逗她的身心:   “寶貝...別那麼擔心,我會好好的,別再懷疑什麼,也別再糾結什麼了,你最乖了,你是我的乖寶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和我注定要幸福一輩子的...”說完給了她一個長長的擁吻。   兩人手牽手來到已是厚厚積雪的院落裡。   童維抓起木板上的一把雪,團了個小團放在蘇可的手裡:   “再過一個冬季,我們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在一起了,到時候,我們就去打雪仗,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蘇可握著冰涼涼的雪團,媚眼如絲的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嗯...就我們倆個...”   童維騎到馬路上停下來,院門口的燈光裡還站著女孩的身影。   他高揚手臂想招手讓蘇可回家,奈何雪霧太大,他按響了三聲鈴鐺,戀戀不舍的踏上了車蹬...   天氣惡劣的時候,學校通常是取消當天晚自習的。   由於這場雪實在是太大,厚厚的積雪加上冰凍,周一的晚自習就理所當然的上不了了。   老師們是不會讓學生清閑自在的,每科老師都會提前布置了作業。   好幾個班級的課代表排著隊走進辦公室,然後每個人抱著一遝試卷,又排著隊的走出辦公室,來到各自的教室裡分發下去。   還帶著墨香的試卷,一張張疊加在高高的書摞上,好似一座座白雪覆蓋的小山丘。   學生們大都是習慣了,隨便牢騷幾句後,就一邊和同學說笑,一邊整理桌麵。   很多住宿的同學吃過晚飯,就會在教室裡趕一會作業。   蘇可他們幾個,通常會在教室裡多停留一些時間,或做作業,或討論問題...   正當童維埋頭做作業的時候,劉斌推開他的房門,四仰八叉的躺在他的床上,故意唉聲嘆氣的引起他的注意。   童維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你又怎麼了...說來聽聽...”   通常劉斌來童維的房間,不是說自己做題做的腦袋疼,就是看書看的眼睛澀,或是嘴巴饞了,想找東西吃。   見他一身癱懶的模樣,童維當他如往前一樣,嘟囔幾句抱怨的話,再嬉鬧一會就回去了,就沒把他放在心上,繼續演算試卷上的題目。   隻見劉斌沉沉的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些許沙啞,一開口就讓童維心頭一顫:   “你喜歡過哪個女生嗎?”   一句話,驚的童維差點按斷了手中的筆芯,隱隱不安的胸膛像滾滾春雷一樣,轟隆隆的響個不停。   他飛速轉動大腦,試圖找出自己可能顯露出來的破綻。   他極力控製著慌張紊亂的喘息,頭也不抬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又假裝被題目難住,揉搓著眉頭,喃喃自語:“怎麼又不對啊...”   他故作從容的在草稿紙上亂寫一通後,又故意大喊一聲掩飾心慌:“哎呀...終於算對了...”   劉斌見他不解風情的樣子,鬱鬱悲傷的嘆氣:   “你這個書呆子問了也白問...”   童維聽他這樣說,一直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下來,然後轉過身來,笑微微的露出關切之情...   劉斌瞄了他一眼,一隻手枕在後腦勺上,似笑非笑的說:   “哥喜歡了...可是...人家又飄走了...”   說著還用另外一隻手做出一個飛揚的動作,接著又是一連串悠長而無奈的嘆息。   童維呆呆的看著劉斌沒有說話,他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因為他也曾苦苦相思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孩400多天。   雖然蘇可現在陪在他身邊,給了他一個完整幸福的愛情,但一想起半年後的再次分別,也時常讓他愁腸百結,輾轉反側。   童維心裡明白,他是不能開口安慰劉斌的,因為他首先要在劉斌眼裡保持一個好好學生的形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和蘇可的事情才不容易被發現。   高考是蘇可堅持不懈的努力方向,他要保護自己的女孩不被外界所困擾...   劉斌自我傷神了好一會,側過身來麵對童維,從他淒涼而沙啞的哭腔中聽得出,他是動了真情的。   “哥們還沒戀呢...就失戀了,你說我也太悲催了吧...”   “到底怎麼了,你想說說不?”   劉斌雙手蒙在眼睛上,長一聲,短一聲的不住嘆氣:   “算了...不說也罷...人家說的對,我以後還指不定在哪個國家呢…當然不能把未來放在我的身上...”   “嗨...童維...你看過那麼多書,你跟我說說,這愛情到底是什麼做成的,為啥心那麼痛啊...”   “唉...你說...心咋這麼痛呢...痛的...就像...就像那個什麼一樣...就像一個刀子插在心口上,還使勁的擰,使勁的轉,那個詞叫什麼來的...心如刀絞...”   “這還不夠,還要...還要被一個大錘使勁的砸,砸的扁扁的...連怎麼呼吸都不會了...”   “唉...想不到我瀟灑不羈的浪蕩子,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童維屏氣凝神的聆聽他的苦訴,想要張口安慰,但又咽了回去。   他很想對從小玩到大的夥伴說點什麼,但又怕自己開口之後,會和他陷入同樣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   童維認真安靜的傾聽這個大男孩發泄情感上的苦悶,希望能幫他緩解一點失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