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擋的院子,宋平安撐著頭坐在石頭上,眼睛直勾勾盯著院前的龍眼樹,心中預測五分鐘內有龍眼掉下來。 看著孫子那副傻樣,宋海打趣說:“是在想那個什麼霞嗎?” 被宋海這麼一問,宋平安不知所措。 宋海蹲在門檻前,左手拿起煙筒,右手從塑料袋撮出一節煙絲,滑動火機,“放暑假,也不知道帶別人去玩,像你這個年紀,我們學校都有帶女孩子到家裡去的,書念不好,帶個女孩子回家也不虧。” 宋平安說:“舒霞不在我們學校了,她去別的地方上學。” 宋海說他沒出息,然後,把煙絲揉成一團,放在煙嘴上,斜眼笑他,“要不你跟她一起去?” “我也想去,但是如果我去的話,就沒人給你抬玉米,打穀子,掃院子。” “算你有點良心。” 在宋平安想舒霞為什麼離開這裡時,石頭和王貴找到宋平安,聲稱有一條賺錢路子。 石頭說:“王貴的村子開了家牌館,有鬥地主的,打三公,炸金花的,我們兩個人守在這些人旁邊,沒過一會,會有人喊我們去幫他們買煙啊,水啊什麼的,還有錢拿,少的一塊,給的最多的一次有五塊。” 宋平安明顯被誘惑到了,問這些人什麼時間開始打牌。 “白天人少,晚上開始人就多。” 此時,宋平安想到一個問題,他問:“石頭,你晚上怎麼出來?你不怕你媽知道嗎?” 王貴嘲笑說:“他呀,剛開始慫的要死,後麵嘗到甜頭,比我還準時。” “我倒不怕,老宋睡得早,我可以偷摸跑出來。” 晚上,宋平安將枕頭底下的手電摸了出來,他站在木門前,輕輕拉動木栓,一點一點的推開門,這樣,嘎吱聲不會發出來。 一路沿著田地小跑到村西口,那裡,石頭正等著他。沒等宋平安喘口氣,石頭拉上他直接跑。 “石頭,你怎麼這麼早?” “我媽昨天上縣城去了,後天才回來,要是平時,我隻能十點鐘出來。” 跑過幾家店鋪,右拐,上了二路子橋,有個四百米就可以看到王家村新開的牌館。 還沒進去,王貴從裡麵跑了出來,撞見他們,說:“今天來得早喲,我都開業四單了。”說完,扭頭跑了。 宋平安進到裡麵,滿屋子的煙味讓他感到窒息,他跑出來時,後麵有人喊:“小孩,小孩,過來。” 宋平安看著那人朝自己喊來,呆愣一會,走了過去。 “去幫我買兩瓶汽水,一包雞腿,再泡一桶麵,剩下的給你。” 石頭看宋平安一來就做上生意,朝他豎起大拇指。 宋平安細心算著,“兩瓶汽水五塊,雞腿四塊,方便麵四塊,加了五毛錢的開水,還剩五塊……不對,還有六塊五毛。”這樣一算,宋平安心裡罵道:“宋海王八蛋,幫他買東西,一毛都沒有,以後他喊我去,必須給路費。” 風平浪靜的日子,持續沒到一個星期,就被石頭的老媽給打破了。 深夜的牌屋,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轉動,吊頂風扇少了一葉,吹出來的風還算涼快。宋平安趴在冰箱上,望著裡頭的冰糕,他想買根嘗嘗,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好好存錢,有了錢,可以坐火車去找她。 淩晨一點左右,一個女人推門沖進來,她披頭散發,怒目圓瞪的掃視裡麵的一切。 “石鵬,你給我出來。” 屋子的人瞬間停下手中的牌,不約而同看向這個女人,然後,又紛紛看向其他桌的人。 王貴催促躲在廁所的石頭趕緊出去,叫他不要躲了,宋平安也不淡定了,忙問:“宋海來了沒有?”王貴搖頭說:“沒看見,我看見石頭的老媽很生氣,恐怕要完蛋。” 石鵬走了出來,他的母親上手揪住他細小的脖子,離開眾人的視線。 等石鵬走後,宋平安失了興趣,和王貴說自己回家睡覺了。 出來後的宋平安,拉上口袋拉鏈,急匆匆往家趕,他的直覺告訴他,宋海肯定知道這事。 上了二路子橋,宋平安看見宋海照著手電上來,本來他想躲起來,等宋海過去,自己再回家的,可最後卻沒有這麼做。 “老宋,我在這。” 宋海尋著聲音照去,也看到向自己跑來的孫子。本以為會被宋海一頓臭罵,沒想到宋海笑嘻嘻的說:“我是不是有點慢了?” 宋平安說:“是有點。” 小老頭走在前麵,小孩跟在後麵踩他留下的腳印。 突然,宋海停住腳步,轉頭指著宋平安:“明天不給我把穀子打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看我怎麼揍死你,媽的,你個混蛋,害我半夜三更來找你,一隻鞋還不知道掉哪去了?” “我這是在賺錢,幫他們買東西,他們會給我錢,一晚上五塊,一個月就是三五一十五,一百五十塊。算了,我吃個虧,明天給你買雙拖鞋。” 宋海說:“平安,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為了那個女孩子。”宋平安沒回答他。 “你要是不好好讀書,考不上大學的話,得給我回來種一輩子地的。” 村口修自行車的老陳和宋海是老朋友,老陳的兒子去外地打工,家裡的地全靠他老婆養著,後來,他老婆腰間盤突出,地也就放在那裡。 一天,老宋像往常一樣賣完玉米回來,村口的老陳喊住他,說:“老宋,我家狗生了一窩,你過來抱一隻回去養。” 老宋沒拒絕,他想,帶回一隻狗給宋平安養,那樣,自己孫子就不會為情所困。紙箱裡,宋海這隻摸一下,那隻拍一下,挑了隻比較活潑,毛色偏黃的,順帶誇老陳家的土狗夠正宗。 臨走前,老陳讓宋海幫忙照看自己家的地,還說想種什麼就種,不收稅。 宋海一聽,連忙擺手,嚴肅的說:“這不是亂了規矩嗎?哪有吃飯不給錢的道理,這樣,每年收成咱們一人一半。” 老陳罵他神經病,還表明自己一分都不要,最後,兩人各自進一步,以三七分的形式結束。 小黃狗坐在三輪車上,看著自己遠去的家,嘴裡發出嚶嚶叫聲。宋海怕它跳下去,立即拉住手剎,罵它的同時,揪住它後脖子翻身:“是隻的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