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閻良掛掉電話，楊主任才鬆了口氣，強提起的一口氣瞬間泄去，臉色慘白，嘴唇已經褪去血色，本就因為高度近視沒什麼神采的雙眸更是暗淡無光，呼吸粗重，像是破舊的風箱。 　　一隻手死死捂住腹部，鮮血卻從指縫中湧出。 　　兩條腿架在閻良的脖子上，一向和楊主任不對付的閻良卻沒有任何不滿，隻是滿臉的擔心。 　　“謝…謝謝，一…定…不能…耽誤…孩…孩子們…咳咳…高考啊。” 　　說完這句話，楊主任虛弱的瞇著眼，腦海中不斷閃過曾經的畫麵。 　　他不是什麼好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一堆，可他終究沒有辜負老師這個職業。 　　隻要那些孩子們能有更好的未來，他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閻良紅著眼，手按在楊主任的手上，幫他施加一份更大的壓力，手機在兜裡響個不停，卻無心理會。 　　“你說…我…算…一個…好…好老師麼？” 　　楊主任另一隻手搭在閻良手上，虛弱的問。 　　他就是古板老師的代表，覺得老師要保持自身嚴肅的形象，要與學生之間進行一個分割，整天與學生打打鬧鬧成什麼體統，你還把自己當一個老師麼？ 　　所以他看不慣閻良，甚至明裡暗裡總是針對方回，可對於一中的學生們，他一樣愛護，他隻是不認可這兩個年輕人的教學方式。 　　但現在，他可能撐不下去了，隻是想不到，陪在自己身邊的不是女兒，不是老太婆，是那個自己看不順眼的小子，還真是諷刺。 　　值得慶幸的，那個孩子應該能順利參加高考，第一科是語文，應該也不會因為這個插曲太過影響自己的成績，後麵幾科的時候，應該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至於警車或是救護車，他從來沒有期待過，他在這個城市幾十年了，比閻良這個外來者更清楚這兩天的狀況。 　　“是，當然是，你是一中最好的老師。” 　　閻良紅著眼，聲音無法抑製的哽咽。 　　就像楊主任看他不順眼一樣，他對楊主任同樣沒什麼好感，整天盯著自己挑毛病，煩的閻良辦公室都不想待，天天泡在語文組，不止是因為方回，楊主任也功不可沒。 　　可現在他隻想這個他恨不得再也看不到的老頑固趕緊神氣起來。 　　感覺到楊主任捂住傷口的手漸漸沒了力氣，閻良趕緊加大力度，一邊宣泄的吶喊，“救護車！救護車！” 　　慌亂的神情暴露了此刻的心急如焚。 　　警察、醫護人員、校長，甚至是聞訊而來的路人，哪怕一個，哪怕一個就好。 　　閻良從未像此刻這般，如此無助。 　　………… 　　時間倒退回剛剛的早上。 　　許巍看到齊晴從自己身邊鉆過去，急忙想擺脫楊主任追上去，如果被這小丫頭跑出去，報警還是次要，頂多改造幾天，那些黑道大佬的報復才是關鍵，能不能給他留條命在都還兩說。 　　雖然早就做好了得罪臨安黑道的準備，可那是自己報復成功，瀟灑跑路之後的事。 　　而不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老東西攪了好事，什麼報復的行為都沒實施，就被迫狼狽跑路。 　　可楊主任知道自己的身高力氣都不占優勢，死死抱住許巍胳膊的同時，把腿伸進樓梯扶手間的空隙，盡管疼的呲牙咧嘴，卻死不鬆手。 　　他可是一個老師，怎麼能讓人傷害到自己學校的學生。 　　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幾個眨眼，齊晴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許巍大恨，又急切掙脫不得，右手攥緊拳頭，狠狠的砸向楊主任的腦袋，一拳重過一拳。 　　楊主任坐久了辦公室，又缺乏鍛煉，更別說年紀早過了知天命，被砸的眼冒金星，隻憑著一股倔勁，怎麼也不肯鬆手。 　　如果理智尚存，他就該清楚，自己的學生此時已經安全，大可以放許巍跑路，自己在這等著警察來充當證人，提供一下線索。 　　可緊張之下，又哪裡想的到那麼多，隻有一個念頭，把這個流氓拖住。 　　該死的老東西！ 　　許巍目露兇光，終於惡向膽邊生，摸向兜裡，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他真的隻想惡心蘇合一把，然後跑路到別的城市繼續混日子的，可偏偏蹦出來個不開眼的老東西。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了。 　　“去死吧！” 　　許巍高喝一聲，既是宣泄胸中的鬱氣，也是為自己打氣，畢竟他隻是個最底層的小混混，收收保護費，跟著大哥打打群架，連看場子的活都輪不到他，更別提殺人了。 　　別看他在兄弟麵前牛皮吹的厲害，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其實連砍刀都沒摸過，經歷的也就是小打小鬧，真正的大場麵他連邊都摸不進去，不然也不會在兜裡揣把水果刀給自己撐場麵。 　　楊主任吃了一刀，雙眼陡然瞪大，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許巍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臉上寫滿了惶恐。 　　完了…完了…他…殺人了？ 　　愣了好一會，許巍才恍然大悟般把水果刀拔了出來，拚命的朝沒有監控的巷子裡跑去。 　　楊主任躺在樓梯上，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隻是手死死的捂住傷口，想讓這種壓力把血止住。 　　好歹是個老教師，基礎的急救知識他還懂得一點，何況沒有別人在場，壓迫止血也是他唯一能采取的手段。 　　此時的街道派出所。 　　國字臉的年輕警察紮好武裝帶，戴好執法記錄儀就要出發。 　　卻被同行的老油條拽住。 　　隻見老油條不緊不慢的點了個煙，白了小年輕一眼。 　　“幾個小混混打架，你那麼興沖沖乾嘛？帶過來也是關個半天就放，聽我的，磨蹭一會再去，散了就省事了，要是沒散，那就算他們倒黴。” 　　說完，一口煙圈吐了出來，輕飄飄的二手煙，卻把年輕警察的一腔熱血沖擊的支離破碎。 　　別看老油條肩上隻有兩道拐，仗著資歷壓一壓新入職的小年輕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直到閻良趕到，本來他是打算直接去派出所的，隔了這麼久，警察早該到了，隻是礙於方回嘮叨，這才過來看一眼。 　　卻看到一攤紮眼的紅，楊主任就倒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