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0塊黑麵包(1 / 1)

李鐵避開人群視線,借著外圍工事的掩護,繞到車站行李房的陰影裡,馬上又在建築側麵的視線盲區轉出來,正式開始他狐假虎威的表演。   腆胸迭肚,有恃無恐地擺出一副盡責模樣,開始有板有眼巡視車站。   車站外麵,已經有幾個臨時聚集起來的小團體,每個團體三五人不等,分別占據不同的方位,佯裝成翻找垃圾的樣子,但無一例外,有意無意都在朝著各自屬意的門戶靠近。   不再猶豫,走到主樓附近,李鐵指著一個早就看好的,與各個小團體都保持距離的人喝到:“你過來!”   磨磨蹭蹭,假裝在臨時工事裡拆木頭,眼睛卻一直在偷偷打量四周的一個小個子男人,表情有些錯愕地看著李鐵,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就是你,我有一份能吃飯的工作,需要一些人手,你乾不乾?”李鐵用平淡又理所當然的語調詢問。   “你說真的?你是什麼人?需要我乾什麼?”   “想吃上飯就按我說的做,過來說。”   小個子男人猶豫了一下,但是習慣上的服從性格,還是讓他一臉糾結地挪過來,看了幾眼李鐵腰間的武裝帶和帽子。   “你是委員會的人嗎?”臉型有些狹窄的小個子男人,有些不太確定地問。   “你叫什麼?”李鐵沒理會小個子的問題,給他空間讓他自己腦補。控製節奏繼續掌握提問權,還特意把空著的左手,扒在了武裝帶的金屬扣環上。   沒碰槍套,但也不會讓人忽略這一點。   “多特,先生。”   “多特·曼恩·德拉普,熟人都叫我猴子多特……您剛才說能吃飽,是真的嗎?”   “你在這裡乾什麼?”李鐵依舊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直視著猴子多特的眼睛,繼續問。   “我……我來找點東西……家裡沒吃的了,沒有燃料就隻能喝生水,喝生水又很容易壞肚子……”多特目光漂移。   “我原來就在車站這裡乾過活兒,先生,如果您需要人手幫忙,除了打仗,我能乾很多事情,您肯定會滿意,隻要給口吃的就行。”   李鐵依舊沒急著開口,一直用玩味的目光定定看著對方,直到猴子多特停下,有些忐忑和期待的仰頭看他。   “你原來在車站做什麼?”   “我是清潔工,先生。”   “你歸誰管?”   “老丹妮。丹妮·哈利斯,值班員薩繆爾的姨姐。”   “站長叫什麼?”   “馬克西米連·克勞斯。”   “調度室在幾樓?”   “上三樓左轉,跟電報室挨著。”   “你為什麼不乾了?”   “他們……給的錢越來越少。”   “值班員叫什麼來著,塞裡奧爾?”   “是薩繆爾,先生。”   “總欺負你的那個家夥是他親戚對嗎?”   “……沒人欺負我……是的,您說的對,先生,是他的親戚。”   “很好,德拉普先生,我相信你,你確實在這裡工作過。”   “我喜歡誠實的人。現在我會跟你說,我找你的原因。”   李鐵故意當著不遠處那幫人的的麵,親昵拍了拍猴子多特的肩膀。   然後繼續推心置腹。   “你知道,昨天的戰鬥我們死了很多人,現在人手短缺。”   “我們留在車站的人隻夠把守站臺,接應後續的援兵和物資。”   “現在我們需要一些人,每天維護一下車站外麵的秩序,不用多做什麼,隻要別讓人靠近車站就行。”   “在援兵到來之前,如果我們的敵人偷襲車站,你可以帶著你的人躲起來,等待結果。”   “這場戰爭與你們無關,你們沒有流血的義務。”   “你可以再去找幾個人跟你一起,隻要能做到我說的,我每天早上會給你十塊完整的黑麵包。”   “找什麼人你說了算,武器自己解決,怎麼排班怎麼做你自己想,麵包怎麼分我也不管。”   “如果有人質疑你,不需要征詢我們的意見,作為我們正式授權的站前護衛隊負責人,你可以按照戰時條例任意處置。”   “現在,告訴我你的決定,多特。”   話術完畢,李鐵盯著多特,借著虛無身份建立的心理優勢,持續釋放壓力。   “我接受,先生。”   似乎觸發了他內心的某些靈感,猴子多特糾結的目光開始堅定。   十塊黑麵包的威能和權柄,就這樣在一個往常被人看不起,甚至備受欺淩的普通人心裡,悄悄搭建了一座名為野心的祭壇。   “那就這樣,明早八點,如果你還在這裡,你會得到應得的褒獎。”   “如果有護衛隊以外的人進入了車站,或者需要我來出麵解決,那就什麼都沒有。”   “明早見,提前祝你明天早餐愉快,多特先生。”   忽悠完猴子多特,李鐵轉身從閘口進入車站。   站內有沒有人,李鐵此刻心裡也沒譜,但能人為創造有利條件,以阻止意外因素介入總是沒錯。   如果能找到足夠的食物,李鐵也沒打算爽約,沒有黑麵包就給別的,協議核心是能夠飽腹的食物,而不是黑麵包。   如果找不到食物,或者找不到那麼多……大概他們會因此變得憤慨,但不會變的更加難以欺騙,因為欺騙大都是從自己說服自己開始的。   任何一個時代,都從來不缺畫大餅的人,也從來不缺願意吃餅的人。   李鐵能做的,就是努力把餅烙圓,讓站在意難平的崖上吹風的老幾位,重新相信愛情。   一樓和部分二樓組合成挑空的客運候車大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依靠瓦斯噴槍間歇噴吐的一點點光亮,李鐵在黑暗中順利摸到檢票口,檢票員的小服務臺上端正的放著一盞煤油燈。   這東西李鐵看過,知道,但是不熟,好在結構簡單,外表就那麼幾個活動機構。   旋開底座中間的螺帽,裡麵散出一點熟悉的煤油味兒,看來是給燈加注煤油的地方,重新擰好。   又壓下貼著金屬燈架的金屬壓扣,燈罩就絲滑地上升了一截,露出燈座中間的燈芯,底座注油口旁邊一點的旋鈕,可以調節燈芯長度來控製亮度。   露出的燈芯越長,火苗越大,煤油消耗就越快。   用瓦斯噴槍點燃,落下燈罩,現在可以不用再難為噴槍哥了。   候車大廳應該有公共照明,但從馬燈這個細節來看,大概率供電還沒有普及,不用電的大廳照明燈要怎麼開,李鐵不會。   通往辦公區的樓梯,就在檢票口進去的左側,與正前方通往站臺的大門相比,毫不起眼。   李鐵略作打量,伸手摸索檢票口鐵欄背麵的鎖銷,一念分解。   國產訓練鞋,很好的消除了走路的聲音。   馬燈晃晃悠悠的光斑,照亮一方黃蒙蒙的視野,隨著李鐵上樓的腳步,穩步向前。   在姥爺的機修車間裡,煤油最大的用途是清洗零件,同時也是當時一種很流行的家用燃料。   此刻隨著火苗搖曳,隱隱散發出來的煤油味兒,讓李鐵不禁回憶起小時候所有與煤油爐子有關的家庭美食。   整個胃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