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身將嘴搭在碗上,呲溜一聲,碗裡半清半灰的酒液,便有大半進了肚子。 “舒服,舒服啊。”焦大搖頭晃腦。 賈瑁見狀笑了起來,他也取過一碗,給自己倒滿。 “府裡老爺鄙陋,不知老丈,本事,我父,可是對老丈推崇備至……” 賈瑁一邊喝酒,一邊恭維起焦大來。 三言兩語間,聽的焦大是哈哈大笑。 未幾,兩碗酒下肚,焦大一抹嘴巴,笑道: “先同你這後生講了,你若是讓我教你飛簷走壁,那老頭子我不會,你若是想學騎射闖陣,那我也不會。” 焦大搖著腦袋,又道:“我能教你的,隻老公爺當年教我的本事,你若是想再聽些故事,隻要酒管夠,後我也可說與你聽。” 焦大說完,賈瑁提起酒壇給其滿上濁酒,道: “不奢求高深武功,隻老國公教的,便夠了。” 賈瑁說著又一拍胸脯,接著道: “就是無什麼故事,老丈的酒,日後也管在我的頭上。” …… 賈瑁陪著焦大吃喝,待一壇子酒見底,這焦大迷離著眼,湊到賈瑁耳旁。 “小子可會挑水?” “挑水?” 賈瑁一愣,有些不解。 “嗯,挑水。” 焦大剔了剔牙,說道: “你莫看挑水簡單,你試上一次便知其中艱辛。” “當年老公爺,可一人挑八個滿甕行走十裡而水不灑,你若是哪天能挑兩個滿甕走五裡而水不灑,你便可在軍中出人頭地。” 焦大說完便不再管賈瑁,晃晃悠悠,回了寧國府去。 賈瑁坐在酒肆桌前,他略停頓了會,而後決定先去往家裡,問上一嘴母親,看看這焦大的辦法,到底好使不好使。 想到這裡,賈瑁喚來老板,先結了一壇子濁醪的錢,而後又道: “日後那老丈過來吃酒,便不收他錢,每三日,我來結上一遭。” “我乃賈家賈瑁,家便住在寧榮街後,不用怕我誆你。” 說完,待酒肆老板應下,賈瑁便往家去了。 他來尋焦大,一路耽擱,出來時天色昏暗,等他回家,已是巳時過半。 此時院裡,張氏正在切肉。 賈瑁推院門而入,見狀便道: “母親,兒回來了。” “兒從那焦大口中賺來一個法子,說讓兒去挑水,兒愚鈍,回來問母親,看此法可行否?” 賈瑁說完,張氏停下了手中切肉的動作。 她想了想,回道: “我婦道人家,不知這些,不過,前些年伱父親在家時,常出城挑水,這倒是與那焦大嘴裡,說的有些相印。” “我還記得,城外藏陽山半坡上有一口天然的泉眼,泉名叫落錘泉,傳說唐時李元霸於那泉旁飲水,不慎將手中銅錘落入泉中,此後,那泉便有了造化。” “那泉水乾凈清冽,你父常挑那泉的水回來吃。” “按我所想,管他對於不對,你且先挑上三天,若有進益,你便堅持就是。” “嗯。” 賈瑁點頭道:“母親所說,正與兒想法相致,既是如此,兒便從今日開始。” 順罷,賈瑁便去馬廄找出扁擔、水桶之物。 他正欲出發,卻見張氏從屋內拿出一竹笠給他。 “盛夏時節,日頭毒辣,莫被曬昏了頭。” 賈瑁接過竹笠戴上,想了想後,又去井旁,給兩隻水桶打滿水,而後,便出了院門,往那藏陽山去了。 賈瑁走後不久,張氏將肉仔細切了,回屋換上了一身乾凈衣裳,便急匆匆去了榮國府。 …… 長安府裡,賈瑁帶笠挑水,步伐穩健。 此時城中人多已蘇醒,街上販夫走卒往來不絕,賈瑁走在其中,也不顯的突兀。 從寧榮街到出城也不算近,差不多有四裡路程,賈瑁一路挑水而行,左右看著遠不同後世的別樣風景,身上,也不覺得多累。 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個時辰,賈瑁也出了城門。 他找人問路,知道了那藏陽山該如何走後,便大步朝著那邊走去。 城裡四裡路,出城又是四裡,漸漸地,太陽開始高掛在天上,賈瑁的腳步也不似一開始那邊平穩。 “難!難!” 又復行百步遠,賈瑁隻覺得肩上擔子愈發沉重,似每多有一步,身上,便多了一座山。 他望著近在眼前的藏陽山,嘆息一聲,而後將水桶放下。 “古人說‘望山跑死馬’,誠不欺我呀。” “我這一路走來,隻怕快到午時了。” “且歇歇,再爬那坡。” 賈瑁站著休息,又覺得口渴,便從水桶裡舀起一捧水吃了。 歇息片刻,賈瑁緩了口氣,便又將水挑上,往山上走去。 藏陽山上有道觀,不知是哪家的廟,竟然修了一條石路。 這可讓賈瑁喜出望外,這石階雖然也難走,可卻比土路又要好上許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盞茶功夫,賈瑁便挑水來到落錘泉旁。 此泉不大,前後皆三步左右,周圍有石條砌築,看來是有主之物。 賈瑁不好狂妄,他先將自己桶裡的水倒掉,而後左右觀望起來。 他這一看,便在一旁樹下,看到個躺著休息的道童。 賈瑁放下水桶,走上前道:“小仙師,可容我在此打上一挑水。” 那道童被賈瑁的聲音吵醒,揉了揉眼後,說道: “天生地養的泉,你要吃便挑,何苦擾我修行。” 見這道童將睡覺說成修行,賈瑁也不禁笑了起來。 他拿起水桶,在泉中打滿一挑水後笑道: “既是這般,我便多謝主人家慷慨。” 說罷,賈瑁又道: “我每日恐來此挑水三四次,待明日來,予你帶些城中吃食玩意。” …… 賈瑁挑了水,便從藏陽山上下來了。 天氣越發熱,肚內也開始空落,他不敢耽擱,咬緊牙關,堅持著,就往城裡去。 過來時候輕快,賈瑁用時不到一個時辰,可這會又累又餓,他接近午時末,這才走到城門口。 一進城門,賈瑁便鬆了一口氣,正當他想找個陰涼處歇下腳時,他卻看見一街口內,有一男人,正同一坐在地上的女子攀談。 這事本不算難見,隻是經過兩次推演,賈瑁對這場景那可是格外的上心。 又過了半餉,他看著那男子竟同女子一路離開,心裡更是確定。 “好你個賊子,竟真真是被爺爺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