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賈瑁收拾好行頭,便出了院子。 他剛一出院門,便聽見有林府的丫鬟在竊竊私語,說什麼賈敏病重。 賈瑁聞言眉頭便皺起,他記得昨日家宴,賈敏滿麵紅光,可不像是個體弱之人啊。 這怎地突然就病了。 賈瑁心裡暗自揣測,隨後上前問話道: “可知夫人因何生病,現又如何了?” 賈瑁問丫鬟,那丫鬟卻是一問三不知,說不出來詳細。 賈瑁再三詢問,那丫鬟隻道: “昨夜府裡夫人急病,老爺連夜請了幾個郎中,其餘的我也不知,隻知那些郎中進了後院便沒有出來,一直到現在。” 賈瑁估摸著現在大概是辰時初,若是從昨夜半算起,到現在也有兩個時辰了。 究竟是何病,竟然如此棘手,讓諸多郎中都束手無措? 賈瑁心裡疑惑著,隨後吩咐那丫鬟帶路,朝著後院走了過去。 一到後院,賈瑁便見賈璉也在。 他作為外人,自然不好進院,如此,賈瑁便上前問賈璉道: “二哥可知夫人現在如何了?” 賈璉麵帶憂色,嘆息道: “我也不知,近來顛簸,故我昨夜睡得淺,約摸寅時鐘頭,我聽見府內嘈雜,起身才知姑母病重。” “我本想進去查看情況,隻是後院裡婆子不讓,說姑父有言,除了郎中,其餘人一概不許進。” “我從天黑等著現在,隻見有進去的郎中,不見有出來的,這如何不讓我揪心。” 賈瑁聽完了賈璉的話,心裡突的轉出別樣的心思來。 難不成賈敏是在裝病? 是他昨夜的那些話讓林如海有了動作? 如果是裝病,那賈敏裝病又是為了什麼? 賈瑁心裡琢磨著,可不知道實情,他心裡也不敢肯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賈瑁在院外等著。 他看著一個個郎中進去,等到揚州府城內所有的郎中都進了院子以後,再又過了半柱香,才見林如海領著林黛玉出了院子。 林如海滿臉憔悴,林黛玉更是淚水漣漣。 賈瑁見狀心裡一個咯噔,這大人慣會騙人,可小孩子的情緒卻做不得假。 難道說賈敏當真出事了? 不等賈瑁開口,賈璉先一步問出話來。 他兩步走到林如海麵前,口中急問道: “姑父,姑母如何了?” 賈璉話音剛落,林如海便是一聲嘆息。 他道:“本來昨日說好,要你姑母陪同你去金陵,可不曾想天不遂人願,她今竟病倒了。” 林如海說完賈璉心裡更是難受,他道: “我不求什麼長輩陪同,隻姑母安然無恙,便滿足了。” “姑父可同我說,姑母究竟是何病,這隻見郎中進去,不見出來,實是讓人憂心。” “若是這揚州府郎中水平不夠,不若我就此拍馬回京,求老祖宗進宮,請來宮裡太醫,來救治姑母。” 賈璉言誠詞懇,林如海拉住他手道: “不至如此,初來幾個郎中診治模糊,待後麵再來郎中,他們齊心合力,現已經有了眉目。” “剛才一副藥下去,你姑母氣息已穩,隻是郎中有言,此後半年,你姑母皆要臥床修養,不得見風,不得見人。” 林如海說完,又看向賈瑁,說道:“昨日定下說要送你們一程,今日出了這事,隻怕要毀約了。” “我府裡事急,璉侄兒的事也不好耽擱,若是你們收拾妥當,那便上路去金陵吧。” 林如海說話時將昨日二字咬的很重,賈瑁一聽,便知其意思。 如此,賈瑁也來勸賈璉。 等到三番話過,賈瑁勸動了賈璉,使賈璉去吩咐小子們行路後,他這才同林如海說上話。 “夫人的病?” 賈瑁口裡知吐出四個字便被林如海抬手製止了。 聰明人點到為止,賈瑁見狀,也在沒問什麼,隻祝了幾句早日康健,便去尋賈璉了。 …… 運河上,樓船雀室。 此時他們已離開林府,由淮水轉運河,要往金陵去了。 從出林府時候,賈璉便對賈瑁有些不滿。 在他看來,賈敏重病,作為晚輩理當伺候前後,可是有林如海勸說,又有賈瑁堅持要走,無可奈何下,賈璉隻好上路。 這一路出城,再又上船,時間已是大半天過去了。 賈璉心裡的不滿愈積愈重,終於,他拍響了麵前的茶案。 “瑁弟!” 賈璉看向賈瑁。 “你總得給我個說法。” 看著賈璉急了,賈瑁也是笑了起來。 他道:“姑爺讓你走,你不去問姑爺,卻同我要說法,當真有趣。” “還有,京裡可是定下了你的婚期,若是遲了誤了,可是與我無關,我好心為你,你卻沖我發怒,豈有良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兩句話堵的賈璉啞口無言。 見著賈璉似又要生悶氣,賈瑁便笑著沖賈璉招了招手,隨後他在賈璉耳旁低聲道: “姑爺已與我有暗示,裝的。” 賈瑁這話一出,賈璉眼睛頓時瞪大。 他目中不解,忙要開口問,卻見賈瑁伸出一根手指做噓聲狀。 如此,賈璉低壓聲音道: “我愚鈍,瑁弟與我說說這是為何?” 賈瑁其實也不清楚林如海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他不懂林如海,卻是懂聰明人。 昨天他一番裝神弄鬼,雖然是糊弄林如海,可話裡話外,全是真事。 似林如海那般的人物,站著高,看的也遠,再從他話裡聽出些東西來,有了動作,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在賈瑁看來,林如海此番動作,大概率是要尋個由頭對鹽政下手了。 隻是不知,他後麵又會有什麼動作,這一遭過去,林家又不知會怎樣。 賈瑁正琢磨著,賈璉卻是緊盯著他不放。 實在是賈璉盯得難受,賈瑁便道: “實話與二哥說,具體如何,我也不知。” “不過區區一個爵位便能惹得大動乾戈,二哥仔細想想,這兩淮鹽政……” 賈瑁話隻說了半句,賈璉便不出聲了。 賈璉隻是見識不夠,又不是當真蠢,賈瑁隻一提點,賈璉聯想起自己經歷,便瞬間通透了。 半餉後,賈璉嘆息道: “這世道,人吃魚,魚吃蝦,伱吃我,我吃他……嗬,什麼人間,分明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