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瑁伸手接過手銃，他仔細端詳起來。 　　這銃連管帶柄略短於一尺，銅管口約摸一寸，藥室稍粗些，像個錘頭嵌在其中，手銃握把是木製的，手握起來極合適。 　　這手銃雖不及後世槍械美觀，可賈瑁依舊愛不釋手。 　　他把玩了會，隨後取了一袋槍藥掛在腰間，將銃也揣進了懷裡。 　　看著賈瑁將銃收起，賈牧笑著又道： 　　“既已安頓好了他們，那你便同我去衙門一趟吧。” 　　“你今過來，日後便算作遼中衛一員，去見下指揮使、指揮同知大人，若是日後有事，尋過去也是個熟臉。” 　　賈牧這話一出，賈瑁自無不可。 　　如此，賈瑁再又吩咐了兩句話後，便同賈牧出了甲戊營，往遼中衛指揮衙門去了。 　　…… 　　走在路上，賈牧同賈瑁說起了遼中衛的勢力劃分。 　　現遼中衛指揮使名喚柳城，乃是理國公府旁支，現年四十歲，其人壯碩，通曉武略，深得牛繼宗賞識，手底下有三個千戶所。 　　至於遼中衛指揮同知，此人名喚李肅，比柳城小上兩歲，走的是京城王家的關係，這李肅身材精瘦，和柳城有些不對付，不過勢力很淺，手下隻有一個千戶所…… 　　賈瑁一路走一路聽著，他沒有開口說什麼，隻將心思都埋在心底。 　　不大功夫，二人一身雪花的走進了遼中衛指揮衙門。 　　衙門中堂，一個壯碩漢子正吃著茶。 　　此人似是剛才前邊回來，甲胄未解，頭帶金盔，身上魚鱗甲、鐵甲披搏，兇氣凜凜。 　　看見這人，賈瑁便知此人就是遼中衛指揮使柳城了。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 　　“下官賈瑁，見過指揮使大人。” 　　“哦？你便是賈瑁？” 　　賈瑁拱手行禮，主位上，柳城便打量起他來。 　　過了三五個呼吸，柳城用鼻子嗯了聲，隨後道： 　　“既是到了遼中衛，便是我們遼中衛的人了。” 　　“軍中規矩也多，在這裡我便不一一說與你聽，你隻需記住一點，日後要做到令行禁止，至於其他的，不懂的便問你父親。” 　　柳城說完這話，又沉吟片刻，而後道： 　　“你今日過來，我便不與你下什麼軍令，不過，從明日開始，每七日，你需出衛所，領兵駐守前沿甕堡。” 　　“嗯，就這些，你今日剛來，我也不久留你，且回去歇著吧。” 　　柳城說完了話，便擺手打發了賈瑁。 　　不過賈瑁也不可能當真離開，他沉默著，就如同尋常衛士一般，立在堂下。 　　看著這幕，賈牧和柳城眼中都露出些許欣賞來。 　　未幾，賈牧上前坐下，開口道：“大人，你今前去甕堡，可聽到有什麼韃靼的動向？” 　　柳城點了點頭，隨後將茶壺推到賈牧麵前，開口道： 　　“今天雪大，瞭望臺上也看不仔細，不過夜不收傳來消息，說雪地裡時常有羊皮鬼竄來竄去。” 　　“前些日子，軍鎮運了糧過來，隻怕韃靼要按耐不住了。” 　　“我們在這裡有房有火，糧草充沛，日漸強盛，可他們卻在冰天雪地裡打滾呢，上次又損失了幾萬牲畜，這個冬天，他們可不好過。” 　　柳城說完，又吃了口茶，淡淡道： 　　“我可不管他們死活，隻要敢南下，那便是伱我刀下之鬼。” 　　賈瑁在堂下站著，他聽著柳城的話，心裡暗自琢磨起來。 　　現遼東防北邊韃靼，總的說來有三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便是前朝遺留下來的長城，這長城上有駐兵，有烽火臺，若是韃靼來犯，第一時間，便能讓內地收到消息。 　　第二道防線，便是自長城過來，一路上關隘處的甕堡，這些甕堡易守難攻，裡麵駐守有軍馬，隻要糧草足夠，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若是韃靼勢大，強行過了甕堡，那接下來麵對的，便是如遼中衛這般，經營日久的衛所。 　　衛所城比之甕堡，其墻更高，墻上有弓手、火炮，墻外還有壕溝、攔馬、大小營壘。 　　若是說韃靼能長驅直入深入遼東腹地，當真是比登天還難。 　　賈瑁琢磨著，韃靼這次南下，說不定隻是為了削減人口。 　　這邊賈瑁琢磨著，那邊柳城也自顧自的吃起茶來，衙門中堂一時間沉默起來，隻有屋外沙沙響著，那是雪落下的聲音。 　　…… 　　話說賈瑁、賈牧在指揮使衙門中，另一邊，賈牧院子裡，尤老娘和二姐、三姐正在屋裡烤火。 　　隻見一盆碳火亮著，三人圍坐在碳火旁，尤老娘直盯著火看，在她旁邊，尤二姐正縫著衣裳，尤三姐則正愛不釋手她那把寶劍。 　　未幾，碳火一聲輕響，找書苑 wｗw.zhａｏshuyuan.com卻是火力旺，碳被燒碎了。 　　這聲音並不大，但卻打破了屋裡的沉默。 　　未幾，那尤大娘看向尤二姐，開口道： 　　“你生的好，娘本來想著，等著你父回京，給你許一個好人家的，可不曾想，去年他便撒手而去了。” 　　“你也知道，去年冬你父歿了後，我們扶靈回京，京裡來人，隻半路上收攏了你父的屍身後，便攆了我們娘三。” 　　“這往日裡，娘不要名聲，牧老爺也寬厚，我們還能在這裡過活，可現今牧老爺兒子也來了，再待下去，隻恐誤了你們兩個。” 　　尤大娘說完，試探著問道： 　　“今個你也見到了那瑁大爺，雖說他比你小了一兩歲，可生的魁梧高大，過來遼東，身後還跟了熙熙攘攘一大群人，想來是個有本事的。” 　　“往日你父親在時，便有和牧老爺家結親的想法，如此，娘且問問你，若是將你許給那瑁大爺，你可願意。” 　　這尤大娘嘴裡說的好，可心裡想的卻不是這樣。 　　要知道賈牧如今已是指揮僉事，以賈牧的歲數，在遼東還大有可為。 　　不僅如此，剛賈瑁領人進院時，她可是看到了賈瑁的威風，後麵賈瑁離了院子，她也外出去打聽了些話。 　　這一打聽，她便打聽到，現如今賈瑁竟也是個五品的官。 　　這尤大娘本就是個勢利眼、攀附心，早在賈牧升指揮僉事時，她便起了將女兒許給賈牧家，好過安生日子的心思。 　　現賈牧蒸蒸日上，賈瑁又是前途光明，如此，她看著時機合適，便將事情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