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 “全部停手!” 好在李譜和古麗婭出來的及時,解釋清楚了緣由,才免掉了更大的傷亡。 李譜讓李規把使團騎兵領到一邊,點數、治傷。而古麗婭則一邊安撫不斷趕來的部族,同時下令追擊。博爾術已經包紮好了腿傷,不顧眾人勸說,命侍從把自己扶上馬,操起狼牙棒率領本部騎兵沿著馬蹄印追了上去,今日帖木兒叛變在先,傷他在後,無論如何他都咽不下這口氣。 “陛下。”李規忽然走過來,瞥了眼正在和部族首領們解釋的古麗婭,湊到李譜耳邊小聲道:“陛下,此乃天賜良機,何不殺了這個大可汗?” “殺了她能解決問題嗎?”李譜搖頭,道:“我們需要的是邊關安寧,不是殺了某個突厥可汗。眼下帖木兒領走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能聽命於古麗婭,心存善意的百姓。這正是我們要爭取的對象,你把她殺了,突厥是會再分裂,但三千裡邊關將永無寧日,這個道理你懂嗎?” 李規微微皺眉,但旋即便想通了,突厥人若能聚在一起,戰也好戰,管也好管,但如果四散開,有草的地方就有突厥人,搶一把就跑,再聚起來就麻煩了。 “陛下思慮周到,臣妄言了。”李規躬身施禮,比之前要心甘情願得多。這兩日來,關於李譜的消息不斷沖擊他的認知,他是不相信的,今日眼見為實,方才心服口服。來時的想法,也徹底打消了。 “陛下,現在我們該怎麼做?要追嗎?” “追個屁,帖木兒早有預謀,跟隨他十三個部落攏共占據突厥三分之一的人口,馬匹數萬,控弦之士至少三四萬人。咱們這幾千人夠看嗎?” “那我們乾什麼啊,就在這兒杵著?” 李譜白他一眼:“怎麼叫杵著呢?你們的陛下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難道不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保護好我嗎?” “啊——”李規不知道這話該咋接了,一刻鐘之前,那個以一敵百的家夥難道不是你?現在這是在這兒裝無力呢,還有這個必要嗎? 這時賀二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了,大聲喊道:“陛下,我知道帖木兒的撤退路線!” “過來說話!”李譜勾勾手,賀二呼哧帶喘地跑了過來,李譜讓他把氣喘勻,跟李規介紹道:“這是賀二,原來蔡家的夥計,蔡家人試圖刺殺朕的時候,他高聲示警,就留下了,是個機敏的人。” “這是朕的皇叔,河間郡王家的,皇城司提舉大將軍李規。” 李規拱手抱拳道:“你救了陛下的性命,是個義士。” “不敢當,草民不敢當。”賀二終於喘勻了氣,道:“陛下,您不是派我去配合使團交接麼?剛剛突生變故的時候,正在點銀子,一夥騎兵沖過來殺人,小的心裡一急,就鉆到了車底。”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趕著馬車跑,走了不大一會兒,又是一隊人感到,傳達了帖木兒的命令,讓他們把銀子都裝進布袋,一匹馬負重四十斤,落日之前趕到惡陽嶺。” “小的聽到這些,怕他們發現,就趁著馬車駛過一個泥坑的時候,趴到了泥坑裡,幸得他們著急沒注意看,讓小的躲過一劫。” 李譜看了看他狼狽的樣子,道:“你的消息很重要,去換身衣裳,咱們馬上也要出發了。” “好嘞。”賀二應了一聲,跑去自己的帳篷換衣裳去了。李譜看向李規問道:“你知道惡陽嶺麼?” “回陛下,臣知道。惡陽嶺是漠北南下的三條路之一,也是最短的一條路。惡陽嶺是一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峽穀,一年四季隻有冬季結冰後才能行走。” “現在你有活了。”李譜命令道:“帶著你的人,趕在帖木兒的人之前到達惡陽嶺,造出聲勢來,務必讓他們覺得,是咱們的大軍搶先一步到了。” “臣領命!”李規行了個禮,風風火火地去了。 使團騎兵開拔的動靜驚動了突厥人,古麗婭過來問情況,李譜把賀二帶來的消息告訴了她。古麗婭立刻就想派人一同去,但被李譜拒絕了:“李規帶來的人,都是大武的百戰精兵,他們的甲胄,兵器,箭矢都是最好的,馬也是最好的,能做到後發先至。而且,隻是佯造聲勢而已,兩三千人夠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什麼?” “救回麥麥提!” ----------------- 定遠城南,十五裡,有一座山,名曰凈山。 凈山凈不凈不知道,禿是一目了然的。山上的樹早就不知多少年前就伐光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變成了城裡的檑木或者房梁。如今山坳中,隻有矮小的灌木,仿佛春風吹又生的雜草一樣,倔強地生長著。 山坳裡,一萬騎兵口銜枚,安靜得隻能聽到風聲。 身穿蟒袍的童道輔,蹲在山坡上,遠遠地瞭望定遠城。他左手邊站著一個嬌俏的身影,正是桐兒。而在他身後,有個五花大綁堵住嘴巴的人,乃是他的義子童川。 殺掉蔡管家的人是桐兒,順著蔡管家這條線挖出的內鬼是童川。稍顯意外的是,在桐兒準備做掉童川的時候,童道輔已經把他五花大綁了。 “陛下讓我讀春秋,我便把春秋翻了個爛。”童道輔收回目光,帶著滿臉的討好:“看了七天七夜,終於算是讓咱家看出了點門道,陛下不是讓我看春秋,是給我提醒兒,別做那個看春秋的人!” “當年關羽關雲長,最愛讀春秋,後來他大意失荊州,晚節不保。如今我也到了關雲長失荊州的年紀了,殘缺之人,怎敢自比武聖?能做的無非就是更細致些罷了。” “我暗中派心腹調查營中反常之事,打眼就瞧見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童道輔抬腳踹了童川一腳,罵道:“做內鬼都做得如此拙劣,咱家都不好意思說你是跟在身邊五六年的人!” “太尉果然胸有韜略,怪不得陛下常常稱贊太尉,說太尉是最靠得住,最得力的忠臣。”桐兒笑瞇瞇地捧著,計劃的最後一步,得落在童道輔身上,她趕過來,是報信也是監督,如果童道輔不上道,她懷裡還有“如朕親臨”的龍符。 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