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匣中戲】(1 / 1)

烏間鷺傳奇 瘋狂造兵 8746 字 8個月前

走著走著,兩人又走回了大馬路,馮澤良和大海進了酒店,坐在一樓大廳落地玻璃窗邊的一個雙人座,酒店的人上了一壺茶水。   大海拿出煙說:“再抽一支,回家洗澡睡覺。”   馮澤良去酒店前臺說了幾句,走過來扔給大海一個鑰匙:“你一會兒上去睡吧,就是剛才坐你身旁的那個小姑娘,你剛才那個樣子,她不僅回頭要挨罵,今天也是白陪一晚上,一分錢都拿不到手。”   大海不知所措,馮澤良繼續道:“剛才給你說了那麼多,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你要有個數,照你這個傻傻呆呆的樣子,不僅進不了華人會,恐怕時間一長,自身難保。”   大海喝了一口茶,不響。   “二十多年前,華人會有個計劃叫做【振鷺充庭】,讓南洋廟堂之上,我中華人才濟濟。坊間有人傳聞【一行白鷺上青天】,說了白鷺是暗子,就沒人知道誰是白鷺,到底有幾個白鷺,所以別再去想誰是白鷺這件事。華人會是公開的,你呢,好好做事,我既然點撥了你,明天你過來,我有事讓你幫手,等你什麼時候在警局裡紮穩了腳跟,挑起了大梁,我讓你跟華人會的人見麵。”   大海點點頭起身要走,馮澤良敲了敲茶幾。   大海看著茶幾上的鑰匙搖了搖頭,馮澤良生氣道:“我房間裡已經有兩個了,再來一個吃不消,臭小子你真的是木頭腦子!”   大海一天經歷了種種事情,從小認為的那些對錯是非變得模糊起來,心裡似通未通,似堵未堵,非常不爽快。   聽馮澤良要推薦自己入華人會,想著大丈夫可入淤泥,秉持熱血本性求大義即可,自己要做大事,再不可以被人看成,迂腐清高的無用之人。   鼓足勇氣,拿走了房間鑰匙。馮澤良擺擺手讓他先走,自己還是靠著窗喝茶。   大海打開房門,剛才包間裡陪酒的女孩子,在床邊的椅子上抽煙,見他過來,滿臉堆笑。   大海不知所措,走過去也點了一根香煙。   亂哄哄,腦子亂哄哄,撲通撲通,心跳得厲害。   女孩子不敢說話,還是拿眼睛盯著他看,大海竟發覺這個女孩有幾分鄰家妹子的可愛。   開口便問:“你叫什麼,老家哪裡的?”   女孩噗嗤一笑“聽你開口,就知道出來玩的少。哈哈哈,不會是要勸我從良吧?”   大海頗為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女孩子拉開大海的背帶,用兩隻手輕輕揭開襯衫扣子,把頭埋入了大海結實的胸膛裡,推著大海進了浴室間。   大海是個真男人,這頭一次那是驚濤拍浪,靈魂出竅,幾番銷魂蝕骨下來,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早上天剛亮,他起身來穿衣,女孩早已不見。   桌子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頭用鋼筆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從你錢包裡拿了100塊錢,再會!”   “100塊麼,不上不下,按照大馬路那邊的標準,200塊錢起步,上不封頂。自己談好價錢的話,100塊錢也還是有的。”   小胡看著大海,突然發現隊長臉色古怪,料到事情不對,笑問:“隊長,昨晚上喝酒回來,才花了100塊啊!哪個公子哥玩這種的,人家都是成千上萬地砸女歌手,下次帶你去個好地方。”   大海經過昨天一天,仿佛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一般,竟無視小胡的嘲笑,大大方方說:“我沒睡醒,是小姐自己拿錢走了。”   “哪裡的姑娘?”小胡追問。   大海穿好警服,端了端警帽,就要出門,回頭跟小胡說:“不要說這些了,警長來了如果問起我,就說我去軍隊情報科。”   小胡敬禮道:“收到!”   這次大海沒有敬禮,朝小胡點點頭,就上了警車。   小胡心裡暗想:嘿嘿,這隊長怎麼一夜之間,跟換了個人一樣,不像之前那樣傻乎乎了。   一路來到軍區,辦了手續,大海徑直來到情報處,看到馮處長一大清早,就在辦公室裡罵人。   見大海來了,收起怒火,讓手下人走了,叫大海進來。   “小海,坐!”   馮處長一身軍服穿在身,更顯得他英偉不凡,他把煙灰缸推到大海麵前,自己坐在了辦公桌上,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一份文件。   “陸軍炮兵旅副旅長,叫常永慶,你認識嗎?”   “以前見過常旅長,並不熟悉。”大海說道。   “常旅長死了。”   “哦?常旅長應該不到60,年紀不大,怎麼沒的?”   “我這裡查到的,是正常死亡。”   “不是生病,或者其他什麼的?”大海想,既然馮處長說起了這件事,其中肯定有問題。   “目前查出來沒什麼病,說是近來身體不太好,前天腦子溢血,當天就走的。”   “馮處長,這裡頭有問題嗎?”   “不單是他,市政局裡,還有兩位長官,前陣子也是無端就死了。”   “這......”   “小海,是這樣,我這邊的人都查了一遍,無論是公事私交,還是家庭生活,都查不出東西來。這件事你幫著查,用警察的身份去查,就說查盜竊案,去幫我找找有什麼可疑。我這邊沒那麼多功夫,來處理這些個無頭案,上頭一直要我出報告,事情現在還壓在我手裡,你要是查不出問題,我再把報告交出去。”   大海點點頭,問馮處長:“警長那邊能讓他知道嗎?”   “照實說,不要緊的。”   “好,我明白了。”   “這份文件你拿走,我查到的東西都在上麵了,之前兩位長官已經入土,我建議你從常旅長家裡開始查,常旅長的棺槨現在停家裡頭,明天下葬,你可以過去,就說是以前陸軍的人,正常來吊唁就好。”   “收到,其他還有事嗎?”大海拿過馮處長遞過來的文件袋。   “其他沒事,查到情況直接找我就好,總警長對這些沒興趣。”馮處長板個臉,轉身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大海向馮處長告退,回警局看文件,之前死掉的兩位長官都是文職,互相之間,以及和常旅長之間沒有什麼交集。   常旅長今年59歲,是陸軍章旅長的左膀右臂。   章旅長的軍隊,以前在南洋山裡擁兵自重,是一支獨立的部隊,幾十年前和南洋軍政方麵談妥,入了正規軍隊的編製。這一支軍隊從上到下,大多是廣西雲貴那邊的人。   廣西雲貴以前有很多農奴,一旦打戰,放下耕地,背著一把土槍和一把煙槍,就上戰場拚命,作風甚是彪悍,槍法也是奇準,被人叫做【雙槍兵】。   這章旅長部下步兵旅和炮兵旅,實力擺在整個南洋軍隊各部中,那是數一數二。   久無戰事,又加上部隊幾位長官年紀漸漸大了,章旅長和幾個部下,竟是放下了以前彪悍的作風,鬆弛了軍務。   這十年來,除了部隊上的事情,就是拿家產各方投資,做起了富家翁。培養起年輕部下做管理,自己很少在軍隊露麵,處於半退休的狀態。   南洋軍方也樂得有這樣的局麵,更是拿各種好處往章家和幾位兄弟家裡頭送。   常旅長是這幫老兄弟裡,最年輕的部將之一,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戲,平時家裡時不時擺酒宴擺戲臺。   夫妻和睦,子女成才,除了抽旱煙,沒聽說有半點惡習,一個姨太都沒往家裡頭領過。   夫人也是豪門裡的小姐,出了名的賢妻,這案子一時真看不出什麼端倪。   大海看完了文件,看到老警長來上班了,就去辦公室給警長報告。   警長聽完大致的事情,交代大海:“去財務室領錢,包兩個白包,一個包901元,寫我的名字,一個包701元,就寫你的名字。情報處什麼地方,馮處長讓你查案子,就是給你機會,你好好查,得了功勞都是你的,好好在我們警局裡揚名立威,才不辜負那麼多人對你的栽培。”   南洋華人歷來極重視傳統中國人之間的紅白大事,這紅事,有【不見喜帖不上門】的說法;這白事相反,主人家不會在外放出消息,隻叫了至親的家屬來幫忙,外麵的親戚好友,要主動上門送錢吊唁。   這白包不用多給,數目不能成雙,隻用單數,後麵加一塊錢,是【依依不舍】的意思。   老警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吐了嘴裡的茶葉,再次關照大海:“文件再好好看一遍,我不過去了,你帶上老陳和小胡,他倆鬼點子多,能幫上你。”   大海這就回辦公桌,拿了文件又看了一遍。眼看到中午,去食堂吃了飯,帶上老陳和小胡,開車去了常家公館。   來到常家,府邸大門開著,遠遠望去,來客絡繹不絕,大海在路邊停好車,帶上手下二人,走進門去。   隻看見兩旁花圈林立,從大門口,沿著整個花園主道,一直排進了主屋。   大海向管家說明了來意,送了白包,三人拿了香,敬拜了常旅長的棺槨靈牌,向主人家常夫人和公子小姐鞠了躬,他安排老陳和小胡去周邊看看問問,又來找管家。   “老管家,打擾了,這次總警長聽聞常旅長仙逝,第一時間派我過來吊唁。剛好這一帶,最近有個入室偷竊的案子,想問一問老管家,有沒有什麼見聞。”大海恭敬問管家。   管家想了想,抱拳回答:“長官,這裡一帶,向來無人敢來行偷竊之事,我老頭子也沒聽到什麼動靜,這事從何說起啊?”   大海笑著道:“我們也是接到那邊的大戶前來報案,懷疑是家中內賊,或是左右鄰居家的下人勾結行竊,普通的的盜賊哪裡敢來這邊。”   管家聽是這樣,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倒是也有過的,主人家不聲張,我老頭子不知道也是正常。”   “晚輩鬥膽,想問下貴府上的家丁家奴丫鬟之類的,都是些信得過的老人嗎?還是說有新來的呢?”   “都是老人,幾個小丫鬟也是從小跟著夫人公子小姐,我們這裡的人肯定沒有問題,長官可以放心。”管家認真道。   大海知趣,知道今天府上有大事,不好再多問,就抱拳向管家道:“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晚輩公務在身,先告辭了。”管家傴僂著矮小的身子,把大海送到門口,就自顧自回去忙了。   大海回警車駕駛位坐著抽煙,等老陳和小胡回來,問了情況,兩人也是一無所獲,待了一下午,開車回局裡。   眼看下班的點到了,跟老陳和小胡交代了工作,不派人打草驚蛇,明天下葬,三人再去看看。   大海下班出門時,看到了另外幾個老警察,正約著要去飯館吃飯,就主動邀約他們同去,他來請客。   幾個老警察看隊長要請客吃飯,開心得不行,一夥人去小飯館叫了很多菜,滿滿擺了一桌,上了好酒。   席間杯盞不停,香煙不斷,狠狠敲了大海一頓竹杠。   大海喝醉酒回警察宿舍,洗了澡清清爽爽躺在木板床上,不多久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猛得醒過來,發覺自己在做夢。   再閉眼睡,腦子浮現了陪酒姑娘的笑臉。   話說昨天湘悅樓酒桌上的姑娘,老板娘下了心思,見貴客要來,找的個頂個都是大馬路一等漂亮的女孩。陪大海那位,在一眾漂亮女孩裡,並不出眾,身材小小的,皮膚白白的,眼睛圓圓的,再無其他。   初看,好像在大街上哪裡見到過,可越看越有親切感,大眼睛盯著人的樣子,好像特別能夠逗人開心,讓人放鬆。   大海想到下次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看到她,聞了聞自己的枕頭,油乎乎的,沒有昨天枕頭上的香氣,隻有肥皂的味道,翻個身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常宅上下和親友近百人,去山裡給常旅長送最後一程,大海三人也跟著送葬隊伍。   管家隻當是警察局前來保護安全的,半點不疑,還向大海道了謝。   到了墓地,看到十幾個和尚坐著念經,常夫人和公子兩人,拿出金銀首飾等器物,放入死者棺槨。   小丫頭拿出一個黑色的小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交給常夫人,常夫人垂淚把匣子放在旅長屍首胸前,讓旅長抱著。   隨即來人合上了棺材板,用釘仔仔細細釘好了,四個壯漢將棺材穩穩抬入土坑,一旁哭聲大作。   就這麼一上午,大海幾人陪著送葬的隊伍,去了又回。   剛回到常府附近,老陳向大海做個手勢,三人回到汽車裡。   老陳抽了一口煙,慢慢說道:“隊長,路上我打聽到了一件怪事,我覺得有點稀奇,說給你聽聽。”   大海點點頭,等老陳繼續說。   “你可曾看見,常旅長合棺前,手裡抱了個小匣子,猜猜看,這是個什麼好東西?”   小胡拍了老陳肩膀:“老陳,痛痛快快,不賣關子。”   “回來的路上,我聽那個拿匣子的丫頭說,這是他家老爺生前最愛的寶貝,叫做【戲影盒】,說是這個小盒子,可以唱戲說戲,老爺天天晚上要放床邊聽,才肯入眠。”   “嗨,神神秘秘的,我當你說什麼寶貝呢,就是留聲機麼,旅長家那個小很多,估計是新玩意兒,應該是挺值錢。”小胡打斷道。   “要是留聲機,我就不拿出來說了。我問了那個小丫頭,這個戲影盒到底是個什麼寶貝,旅長見慣了奇珍異寶,怎麼還迷上這麼個小東西呢?小丫頭跟我說,你當那個是尋常寶貝嗎,這盒子裡頭會跳出真人真物,就在人眼前擺開一個戲臺子,戲裡的人會說話走路,鳥會鳴,蟲會叫,老爺本來就是戲迷,可不被這東西給迷上了。”   小胡還是笑:“那就是拉洋片,或是西洋鏡,我都看過。”   “別打岔,聽我說。我問那丫頭,你也看過盒子演戲?丫頭說,她們沒有看過,每天在屋外頭聽到老爺,一會兒開心大笑,一會兒泣不成聲,又一會兒唉聲嘆氣的。夫人看過,說這個戲,真極了!像是活人在眼前一般。我又問怎麼個真法兒呢?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麼說,想了想,來了一句,說是盒子裡能跳出好多死人,撲到老爺身上,老爺這才被嚇死的!”   這回小胡不搭腔了,看著大海,大海猛抽了一口煙,朝著老陳說:“丫頭恐怕是胡說的吧?”   老陳用手指點了點前麵的常府,悄悄說:“說完這句,旁邊的家丁叫她不要說話了,我琢磨著,丫頭身邊那些家丁,聽她那麼胡說,也不反駁,也不責罵,倒像是人人都知道這件事一樣。”   大海問:“你們有聽說過這樣的寶貝嗎?老陳你聽過嗎?”   “就是沒有聽過,覺得稀奇,才馬上說給隊長聽的。”   大海叫小胡和老陳,繼續找家丁家奴丫鬟管家套套話,自己去找常夫人說說話,問問看這裡頭有沒有什麼問題。   “常夫人,您節哀,千萬保重身體。”   “你說你姓姚,也是陸軍的,令尊就是姚...姚什麼,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我是大門不出的婦人家,賢侄不要見怪。”   “常夫人哪裡的話,家父職務卑微,夫人還能記得,小侄心中十分感激。”   “姚隊長,直說吧,昨天管家向我稟報過了,我也去問了家裡人,都不知道周圍鄰居家被盜的事情。”   “夫人,我聽說常旅長去世前夜受到驚嚇,不會看到什麼賊人進來吧?”   “沒有的事情,我一直陪在老爺身邊,我最清楚。老爺就是年紀大了,近來身體不好,彌留之際回光返照。你也是軍人之家,說出來一定能夠理解,老爺年輕時,殺戮太多,走之前好幾天都做噩夢,說是死人前來索命。殺人太多,折損了陽壽,那麼年輕就走了。”   大海看常夫人身邊,所有人皆不避諱,都知道老爺見鬼的事情,繼續道:“常夫人,小侄再多問一句,您可千萬不要多疑,旅長手裡抱著的盒子,是個什麼寶貝,從哪裡買來的?”   常夫人似乎頗為驚訝:“姚隊長從哪裡聽來的,這個盒子是放戲文的,老爺生前最是喜愛。”   “夫人也看過匣子裡的戲文嗎?”   “看過啊,老爺當成寶貝,不給別人看,我看過幾次。這東洋,竟能有這樣神奇的物件!”   “哦,是東洋來的?”大海問道。   夫人十分坦然說道:“恩,聽說是生意上的夥伴,專門搜羅來,送給老爺的。這些人是東洋倭國......日本人,大家都叫日本人,對吧?”   “我也是近來才聽說這寶貝的神奇,夫人見過,能跟我描述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