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說這時,王凝之緩緩踏入了草屋,在謝道韞和雲兒的注視下,獨自落了座,一麵問道:“有茶嗎?” “自是有的,郎君喜歡喝什麼茶” “苦澀一些的吧。今日與謝叔父久談,來的晚了,令薑久等了” 謝道韞聞言,一麵低頭泡茶,一麵回道:“現在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既非朝陽、又無落日,何來久等一說” 言罷,謝道韞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個藍田玉盒,明眸移向端坐的王凝之,解釋道。 “昨日與郎君初見,未來得及準備見麵禮物,又害郎君淋了大雪,故而將見麵禮與賠罪禮一同送予,以解心中愧疚之意,請務必收下!” 王凝之看了一下謝道韞遞來的檀木玉盒,見其上雕刻的十分精美,顯然價值不菲,於是挽辭道。 “若是他物,我一定收下了,隻是此物,恐怕單單一個玉盒便值百錢,實在貴重,再者,你與我之間何差於此呼?” 謝道韞聽後,心中不由大悅,含笑回應:“郎君打開盒子看一眼,便一切知曉了” 王凝之照做,打開一看,竟是一支竹筆和一副行書作品。 好奇之下,迅速展開作品紙張,原來這是一篇用行書寫的文賦,字體骨秀勁拔,文采斐然,其上墨跡還未徹底乾涸,顯然是剛寫不久的。 謝道韞道:“昨日清晨,你不知大雪是何,冒寒等候我多時,此為守信,於情於理都應贈禮相待” 王凝之聞言,點了點頭,旋即收下那玉盒,並轉了另一個話題:“還不知令薑等了多久,何時來的?” 見狀,一旁聽了許久的雲兒,終於忍不住質問道:“我家娘子在此處等了一個早晨,郎君可知?原以為你今日不來了,正想回去吃午飯呢!” 還未說完,謝道韞便出聲打斷了雲兒的話語,訓斥道:“雲兒不許對郎君這般無禮,郎君與叔父長談許久,哪裡有這麼多空閑的時間” 王凝之並不在意這個,笑著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副畫軸,遞給已經落座的謝道韞,並道了一句:“此為昨日閑暇時所作,今日送與令薑。” 謝道韞原以為這是一副水墨畫,不想打開一看,竟大吃一驚。 沒錯,這就是王凝之作的一幅現代油畫,描畫的是雪夜中的崇山峻嶺和茂林修竹兩處美景。 並非說這幅油畫比水墨畫的意境更高,隻是因為畫法和用筆顏料獨特,令人眼前一新罷了。 謝道韞看了一番後,十分好奇,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畫,材質是麻布,顏色更是出奇的鮮艷。 “郎君這幅畫用的是什麼顏料?色彩這般光彩奪目,可謂少見。” 聞言,王凝之笑著將幾種調和顏料一一講出,這些顏料都可以在東晉尋到,不算稀奇。 謝道韞聽清楚後,將油畫遞給了雲兒,讓其妥善收好,她準備回頭仔細看看。 王凝之正欲端起茶盞飲用,忽掃見石桌前擺放幾本中庸、孟子書,便拿一本翻開,一麵笑問:“令薑今日早晨,便是讀的這幾本書吧” “是啊,書院即將舉行考課,可要好好備考一番,估摸晚上還要溫習論語” 謝道韞抿了抿唇,回道。 “若我猜的不錯,令薑是女扮男裝才進的書院吧,嗯……這一身深衣若不較真,還真看不出來” 王凝之笑問道。 “山長、先生他們其實都知曉的,不過礙於我叔父情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令薑,看你這麼勤學苦練的份上,我送你一副對聯吧,當做考課前的祝福” “郎君隻管寫吧,但若寫的不好,我可不收的!” 謝道韞柳眉清清,淡淡一笑。 王凝之將宣紙鋪平展開,毛筆蘸了蘸墨,落筆寫下:“發奮識遍天下字,立誌讀盡人間書,橫批:求知若渴” 謝道韞仔細瞧看了一番,點評道:“草書寫的不錯,對聯立意很足,可評上品!” 王凝之微笑默認,起身沏了兩盞茶水,目光低垂,盯看著謝道韞的彎彎俏眉。 謝道韞忽然問道:“對了,郎君與叔父談到我們的婚期了嗎,不知在幾月?” 王凝之溫和的目光落在謝道韞身上,不緊不慢的回道:“我亦不知,他們還在商討,可以確定的是,不會晚於十二月。” 謝道韞聞言,心中暗暗思忖了一番,現在已是十月,留在家中的日子,最多還剩兩個月了啊! 二人想到此處,皆心照不宣,畢竟還有兩個月呢,不算短了。 之後,二人或讀書習字,或談論家國之事,一個上午的時間便過去了。 下午,申時(三點鐘)。 王凝之見時候不早了,於是與謝道韞請辭。 二人漫步來到桃林外,一條徑幽小路上,王凝之忽然溫聲問道:“晚上我陪你一起讀書,還是此處草屋嗎?” 謝道韞笑了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輕聲道:“晚上我都是在房中讀書,你到時便直接來我房中吧” 聞言,王凝之亦無拘謹,大大方方的應下了,隻因謝道韞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別人縱是看見了也無妨。 嗯,二人都是這般想的。 …… 晚間,華燈初上。 王凝之漫步走到謝道韞的房中,輕輕敲了敲門,雲兒忙出來開門,一麵笑道:“郎君請進,娘子等候多時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雲兒迎王凝之穿過廳堂和一道屏風,來到謝道韞臥房中。 入眼,陳設簡雅樸素,計有長案、席草、椅子,高幾、床榻、梳妝臺等,墻壁上掛著幾幅字帖和名畫,沒有金碧輝煌,一個普通文人的臥房。 書案前,除了必備的筆墨紙硯,還有一堆珍藏的書帖,中間,一個深衣雲鬢女子端坐。 “韞兒在做什麼呢?” “仍讀書呢,郎君來了啊,隨意坐吧” “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 “韞兒啊” 謝道韞初次聽見這個十分親密的稱呼,不免有些驚訝。 要知,別人她的稱呼有很多,令薑、道韞、韜元這幾個稱呼都有出現,但韞兒這個稱呼,卻是謝道韞初次聽見。 “郎君喜歡叫韞兒便叫韞兒,嗯……隻是覺得在明麵上,稱呼韞兒卻有些不妥”。 “這樣親密的稱呼,自然隻能在私底下叫,是吧,韞兒。” 聽到這句溫柔間帶一絲寵愛和戲謔的聲音,謝道韞臉色有些微紅,兇道:“私底下也不許叫!”
第6章升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