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思想轉變(1 / 1)

下午末時,莊上的農民全都吃完了飯,這個時候他們通常都會休息一會兒,消消食再下地。   羅氏的老娘和幾個孩子也都回屋休息了,她自己則來到井口洗碗,一麵吟著歌,一麵洗著碗,似乎比平時更愉悅。   羅氏是一個三十歲的農村婦女,錢唐有名的掌櫃羅大善人的女兒,從小的家教使她的心性十分善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   自她十七歲下嫁給張家以來,一直都是安守本分的相夫教子,身份也從閨秀女子變成了農家婦女,上好的綢緞衣裳換成了荊釵布裙,一雙柔軟的手也早已變成了粗糙難看的繭手。   可憐丈夫在五年前意外去世,自己不得不擔起養育一家五口的重任,好在有娘家接濟,日子過的還不算貧苦。   或許唯一愉快的時候,便是夢境和幻想中了,這是她唯一可以逃避現實,來到精神世界的地方,暫停而又滿足。   羅氏的身材是豐腴的,凸顯的地方哺育了三個孩子,下身臀部的美韻既便是包裹著布裙也掩不住,但她不胖,體態輕盈的很呢。   在她洗碗的時候,王凝之悄然走到她身旁,一麵幫忙洗著筷子,一麵玩笑道:“嫂子認真的樣子真美”   羅氏明眸微抬,瞥了他一眼了,抿唇道:“少講混話,你還能留下來過農村生活不成?小郎生的不醜,我也是不嫌的”   “不說了,準備待幾天回去?”   “跟家裡人說好了,少則一兩天,多則三四天”   這是王凝之來之前,交代給丁異、楊景柱二人的話,一個縣衙裡的,不知道算不算家裡人。   “嗬,小郎在地裡的時候說的名字,怕也不是真的吧”   “嫂子什麼都清楚啊,不過真實的名字暫時要保密,下次回來,準告訴嫂子”   “縣裡像你這般大的小郎我都認識,但一個都對不上,說實話,我猜你準是哪個士族的子弟,回來體驗生活了!”   羅氏一語道破,她不傻,兩人熟悉之後,很容易便可以看出來一個人的性格身份,除非故意隱瞞。   王凝之聞言,將洗好的筷子擱置到一邊,起身道:“嫂子見過哪個士族子弟會乾農活嗎?”   羅氏道:“這倒也是,不過你一開始可不熟練呢,皮膚也不像經常乾農活的,白嫩的很呀”   王凝之笑了笑,說道:“嫂子,我出去轉轉了,待會兒就回來了”   村頭,幾個剛剛吃飽飯的農民聚一塊閑聊,其實說是閑聊,不外乎就是吐槽農村的各種現象,如哪家地主又加租加息了,哪家又被地主放高利貸的坑的一無所有了。   “今天下地乾活,聽到了個樂子,隔壁的大王村的有個姓周,為了讓家裡的佃戶多乾活,每天半夜學雞叫,讓他們披星戴月下地乾活。   關鍵的是,官契裡明擺著寫著,雞鳴就得乾活,你說這是不是人乾的事!唉,還好咱們攤上了個好人家,不至於說乾這種不要臉的事”   說話的人不過四五十歲,外貌便如同一個六旬老者一般,從話中可以得知,他是村裡一個落魄士族的佃戶,也是村裡獲得信息的傳話筒。   王凝之上前搭了幾句話,沒有端什麼架子,效果倒是挺好,問什麼說什麼。   “老鄉,我是初來乍到,剛才聽你講了不少冤案,我很想聽聽那些橫行鄉裡、稱霸一方的士族地主,說不定,我也能說上話”   領頭的農民穿著已經洗白的布衣,麵色黃蠟,腳上沒有穿鞋布滿老繭,仔細瞧了瞧王凝之,見他膚色略白,手心細嫩,顯然是縣上的公子,畢竟哪有下層人有這樣的手?   隻是奇怪的,不見他有什麼趾高氣揚,反而心平氣和,老農半信半疑道:“你真想聽?”   “真想聽,不說什麼大話,縣上的人我是認識一些,回頭匯報匯報,不敢說解決吧,起碼能把意見傳上去,您說是不是”。   “說的也是,算是講個樂子吧,大家也聽聽樂子”   “一個月前,城東有個佃客家的小子娶媳婦,他爹為了給他湊夠娶媳婦的錢,賣了田地,借遍了親朋好友,自己給人家無償打工十年,終於給兒子湊夠了娶媳婦的錢”   “那日,縣道敲鑼打鼓,正要迎親呢,不料咱縣鼎鼎大名的朱丁又出來搶媳婦了,後麵不用想了,你說碰到這樣的事,倒黴不倒黴,要是我,這他媽一頭撞死了!”   “好一個強拿強要,倚強淩弱啊!老鄉,像他這樣的混賬,咱們縣還有多少個,名字都叫什麼?”   “多了,小到耍嘴皮子挑戲婦女的,大到朱丁這樣的,讓我數數啊……”   老農吟聲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了十幾個士族惡霸的人名,他倒不指望王凝之有這個本事解決,隻是一吐口中之快罷了   王凝之本想繼續問下去,但時間已經不早,現在該下地了。   下午,羅氏給王凝之戴了一個草帽,頂著烈日便領他收稻子去了。   不過光收稻子還不成,需要用稻簟是晾曬,他們兩人一個割稻子,一個曬稻子,分工明確。   接下來這幾天,每天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王凝之閑餘時間除了打聽消息,詢問農村現實狀況,便是與羅氏聊聊天,解解悶了。   ……   第三天的申時,王凝之晾曬好了稻子,趁著太陽尚未西落,告別了羅氏一家,惜別之時,還被羅氏硬塞了一路上的乾糧。   經過這三天的奔波調查,王凝之發現了許多現實問題,需要他回縣衙解決。   不過這些事情不難處理,錢唐的地主惡霸而已,王凝之作為縣令官,掌握縣兵,另有太守王羲之掌控的郡兵,加起來少說有三千人,還處理不了一群地主惡霸那真是蠢貨了。   錢唐最嚴重的問題,是土地兼並問題,錢唐土地幾乎都被大大小小士族和地主占有了,達到了驚人的九點二成,也就是百分之92%的比例。   可以說,東晉農民的人均占地率都不如清末那個黑暗的時代,情況之惡劣比前世的土改更甚許多,這還是經濟發達的錢唐縣。   而占錢唐總人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雇農、佃農、貧農,所占耕地竟連百分之五都不到,即便加上半自耕農、自耕農、富農,也不過百分之十八而已。   東晉官府的剝削,絲毫不遜色於奴隸時代,各種徭役、稅收琳瑯滿目,繁雜之多,辦法之嚴苛,讓人觸目驚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東晉的徭役有勞役、雜役、軍役三種,稅收則更多了。   自秦漢時期便建立了較為完善的稅收製度,有田稅、田賦附加稅、人頭稅、牲畜稅、佐稅(交易稅)、店鋪稅、關稅、市稅、酒稅等等。   綜上所述,可見那些說封建社會稅收不完善的人,簡直是胡扯,古人的智慧可不比現代人差,除了沒有先進思想和洞察歷史的經歷以外,再無什麼尤越了。   封建社會的貧民百姓們不隻被官府殘酷壓榨,還有地方上的士族和地主。   他們加租加息、放高利貸想著法子剝削百姓,平時橫行鄉裡,稱霸一方,手段雖然不如後世集封建大成於一身的民國時期,但差不多少了。   王凝之之所謂能感同身受,第一是他清楚的知道什麼是剝削,什麼是階級。   所有人都清楚,共產主義才是人類社會的最終的形態,而資產階級還在換著法子剝削,這就是他們無法感同身受的原因之一了。   當他來到這個充滿剝削封建社會,看到饑寒交迫的百姓,他的心怎能無動於衷,怎能不留痕跡的走一遣呢?   以上兩點,便是他從“利己思想”轉變為共產主義思想的原因了。   每一個的欲望是不同的,但終究會到達一個突破不了的極限,他常常想,自己這樣瀟瀟灑灑,坐享齊人之福一輩子,真的有意義嗎?   人生什麼意義究竟是什麼?王凝之心中有無數的答案。   但他今日確定的是,有朝一日,看到人們過上永不被剝削的生活,便是他人生的最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