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臺爾曼對門傑獵夫在群裡的激烈對線並不知情。 門傑獵夫下線的同時,臺爾曼也才剛剛回到自己下榻之處。 和絕大多數起義軍士兵一樣,臺爾曼居住在一所修道院中,神父牧師都被臺爾曼在公審大會上處決了,教士也基本被送去了監獄。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臺爾曼主持的公審大會將貴族、教士、富商和老師傅等等全都送進刑場或監獄,他們豪華的宅邸和修道院也就被空了出來。 原本起義軍諸位領袖還打算開會商討士兵住在哪裡,沒想到一場公審大會空出來的建築完全可以容納近萬名起義軍民兵。 不少起義軍領袖選擇和親信一同住在貴族和富商的豪宅,像臺爾曼這樣和基層民兵在一起的反而是少數。 然而還不等臺爾曼讓橫七豎八躺在修道院中的民兵們給自己騰地方,便有起義軍士兵前來傳訊——起義軍領袖之一,弗洛裡安·蓋葉有請。 弗洛裡安·蓋葉? 聽到這個名字,臺爾曼熬到後半夜困倦不已的腦子仍是為之一振。 沒記錯的話,蓋葉領導的黑軍,為整個德國農民戰爭時期,戰鬥力最強的起義軍部隊。 隻可惜歷史同樣記載了黑軍和蓋葉悲慘的結局。 由於不滿起義軍對貴族的堅決態度和虐待俘虜等陋習,騎士出身的蓋葉四處奔走,從未在任何一支起義軍隊伍中長期停留,最後因寡不敵眾被包圍,黑軍損失慘重。 突圍後,蓋葉投奔到蓋爾多夫一帶的起義軍麾下,不久就被貴族和起義軍中對他不滿者聯手暗殺,黑軍殘部也被吞並。 以自己和部下的性命為代價,印證了對敵人采取雷霆手段的必要性,臺爾曼覺得歷史上的蓋葉還蠻可惜的。 才華出眾的道德潔癖,用來形容蓋葉再合適不過。 也罷,穿越一次,你的命就由我來保下,希望你的軍事才能不要讓我失望。 心中這樣思索著,臺爾曼應邀前去拜訪,至於熬到後半夜還沒睡這件事…… 的確,熬夜不好,所以臺爾曼決定通宵。 …… “殘酷的難道是我們?” 果不其然,臺爾曼一到蓋葉居住的酒館中,就被蓋葉抱怨對貴族商人和老師傅過於殘酷。 和絕大多數起義軍領袖不同,蓋葉選擇把整個酒館包下來,供黑軍士兵和自己居住,反正他出身騎士,而且是可以參軍的騎士,錢自然是不缺的。 麵對蓋葉的抱怨,臺爾曼聳聳肩: “我親愛的蓋葉教友,誰殘酷,我們?農民?起義軍?千百年來,在領主和教會的雙重壓榨下,農奴的鮮血流成了河,現在我們不過是來討回血債……” 前世看電影時,臺爾曼幾乎能把這段話倒著背下來。 可是現實與電影還是有區別的,願意參與起義,蓋葉不可能不清楚,神聖羅馬帝國底層人生活多麼痛苦。 “我理解農民復仇心切,對他們的遭遇深表同情,”蓋葉這樣說著,“可過度的殘酷會引起恐慌,而且公審大會上聲淚俱下的控訴者,有多少公報私仇的投機者還是個未知數。” 說著,蓋葉拿起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不經過詳細的核實就處決,那豈不是和權貴沒區別了。 顯然蓋葉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兩人打架時,你怎麼能辨別哪一拳有用哪一拳沒用,況且這不是種族之戰,而是等級之戰,我和神聖羅馬帝國的法官一樣都不能保證公平……” 擺擺手,臺爾曼對此完全不感冒。 難道詳細核實就能保證,全部判決都是罪有應得? 是證據不能被偽造,還是官員不能被收買? 更不用說領主軍已經在路上,根本沒那麼多時間。 頓了頓,臺爾曼又繼續說道:“但我可以保證,我的判決可以讓全烏爾姆的平民和農奴,以及絕大多數市民和自耕農滿意,這還不夠嗎?” “我們造反是為了農奴和平民翻身做主,因此直接壓迫他們的權貴肯定要血債血償,間接壓迫他們的市民也必須選邊站隊。” 這話在蓋葉看來簡直不講道理。 保證不了公平就不管公平? 隻要大多數人滿意就可以不在乎其公正與否? 蓋葉無法接受。 “我終生恪守的騎士精神告訴我,憐憫與公正,同誠實、英勇、犧牲、謙卑、靈性和榮譽一樣,它們應置於同等地位!” 站起身來,蓋葉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聲若洪鐘地堅決說道。 此時此刻,蓋葉一塵不染的常服也在月光和蠟燭的照耀下格外奪目,臺爾曼滿是補丁的牧師袍完全無法與之相比,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現在是必須在其中做出選擇的時候。” 無奈地嘆了口氣,臺爾曼也同樣認真地說道: “不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果斷地處決了一批人,關押了一批人,但被我處決的人僅僅可以填滿烏爾姆的廣場,而死在他們手下的,無數平民和農奴的冤魂,又豈是烏爾姆一座城市可以填滿的?” “那些在監獄中被關押的人,我也不打算以酷刑應對,反觀因種種莫須有的罪名被關入領主黑牢的人,有幾個活著出來的?” 這…… 張了張嘴,蓋葉想說什麼,可臺爾曼的話又說的滴水不漏,讓蓋葉無話可說。 難道真的就沒有第三條路嗎? 皺著眉頭,蓋葉覺得自己就好像三明治中間那塊肉,裡外不是人。 “貴族中不乏品德高尚之人,”思索良久的蓋葉這樣說道,“有些貴族還致力於研究科學,還有些貴族努力經商,我們要將他們區分開來,一味地讓起義軍予以報復隻會激起強烈的反彈。” 但對此,臺爾曼絲毫不買賬。 “要不是他們治下的農奴勤勤懇懇,把自己血汗灌溉的糧食上繳,貴族哪來的錢研究科學,哪來的錢跑商?” 一句話,又讓蓋葉啞口無言。 再說下去,蓋葉恐怕要因為理念不合同自己分道揚鑣。 因而臺爾曼話鋒一轉,繼續道: “蓋葉教友,我當然不想獨斷專行,也希望其他起義軍領袖監督我的行動,但既然我被授權治理烏爾姆,請你服從會議的決定,局勢穩定下來後,希望你可以在選舉中提出不同意見。“ 此刻的臺爾曼可太擔心蓋葉真的像歷史中那樣,帶著一票人潤了。
第14章 論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