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當我剛走出電梯,被眼前的“泰姬陵”所震撼時,就已經被5公裡以外的人盯上了。 那是SKG總部附近,唯一海拔超過300米的一座無名山。從SKG總部66層平視出去,眼中除了天、地,就隻有這座山。 山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色,平時幾乎沒人會在意到它。自然也不會有人自作主張修建什麼盤山棧道,想要上山,就隻能走崎嶇的山路。 季炎背著一個越野包,手腳並用,飛快的向山頂爬去。從山腳下向上看去,他就像一隻長臂猿,蕩來蕩去,悠然自得。他還專挑光滑的峭壁,像壁虎一樣斜向上猛躥。不到半小時,他就爬到山頂。 季炎打開越野包,拿出速降繩,將它釘在石縫中,再將繩子直扔而下。然後,才取出望遠鏡,朝SKG總部看過來。 以他過往經驗,這座山峰無疑是眺望SKG空中花園的最佳位置:第66層至第70層的全貌盡收眼底。 他不疾不徐的取出包裡的槍托、槍管、消音器,再將零部件一一與巴雷特TS槍體拚在一起,最後才安裝好25倍瞄準鏡。 季炎撫摸著這把火神集團的藝術品,即便現在比它精準度更高、威力更大的槍械多了去了,但他仍然最愛這把老槍。他趴在地上,架好槍械,伸出一隻手試了試風向,便開始調整瞄準鏡。 這片土地還算平整,上麵長了些小草,很配他今天這一身的土黃色戶外。而且,連巴雷特也是一身土黃色塗裝,不仔細看,實在分不清楚這片土黃高坡上究竟有沒有人。 按常理來說,在25倍的目鏡中,“泰姬陵”是可以隱約看清的,但它下麵坐著的兩個人,就隻是兩個黑點。 但季炎異乎常人,我猜他的眼睛經歷過不少次的生化手術。 不然,他怎麼會在瞄準鏡中看到我偷偷將胳膊放在玄女身體的另一側?! 在玄女告訴我“泰姬陵”裡供奉著OPUX之神以前,我的手就已開始行動,在她背後輕輕挪了過去,搭在石凳把手上。 盡量保持動作輕微,不會引起女神的注意或者反感,隻會當成是胳膊自然舒展後的隨意擺放。 “你胳膊這樣抻著,很舒服?”玄女問道。 “怎麼?妨礙到你了?” 玄女答道:“我無所謂。” 場麵有點尷尬。 我心虛的打岔:“OPUX?怎麼在這供奉?” 玄女驚異問道:“你連這都不知道?!” 我連忙去查史密斯的記憶。 OPUX信奉的是唯一神,或者稱造物主,但通常被稱為“至高神”。 模型紀元拋卻了國家的概念,但仍然保留著宗教信仰。 在大大小小的宗教中,OPUX便是覆蓋地域最廣的宗教,幾乎整個SKG集團都信仰OPUX。 幾乎史密斯、金、格林歷代的家主都是OPUX的忠實信徒,所以在SKG集團大廈落成之後,“泰姬陵”-也就是白石宮,便成為OPUX的一個重要供奉場所。 但史密斯是個異類,之前對OPUX並不熱衷,畢竟在模型紀元,信仰自由,隻要你不出來搗亂,便沒人管你。 我猜,史密斯和老威廉之間那種不太融洽的關係,除了他不務正業,熱衷波點畫之外,還跟他不信神有關係。 “我之前沒來過空中花園,也是第一次見這個...白石宮。真沒想到,至高神就供奉在這裡!” 玄女沒再理會,繼續說道:“威廉跟我說過,你沒有信仰。但現在做了總裁,有很多事要跟OPUX打交道。” 我有點懵:“想不到當爹的這麼評價我。我隻是沒他們那麼狂熱...呃,虔誠。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玄女已經站起身來,“走吧,我帶你進去看看。” 我也隨她站起身來,失去綠蔭的遮擋,陽光直射過來,有些刺眼。 我手搭涼棚,望著遠處那座山,除了山之外,往上便是白雲,遠處的盡頭便是地平線。 山上光禿禿的,石壁光滑,反射來一絲耀眼的光亮。 玄女在白石宮的臺階處停下,輕咳了一下,示意我跟上。 我追了幾步,上了臺階,大門已緩緩開啟。 大殿內一片昏暗,與門外的光亮對比鮮明。 我閉上眼睛,讓瞳孔適應一下。再睜開眼,已能看清四周。 墻壁似乎是風化後的巖石砌成,像希臘雅典的神廟。 再向前行,大殿兩旁矗立著巨大的大理石雕塑,間隔十米便有一座五米高的大雕像,大雕像的周圍又簇擁著三米高的小雕像。 果然是米開朗基羅,這些雕像與我印象中真正的大師作品極為相像...相同的藝術風格。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動作神態,時間仿佛在沉思、在申辯、在布道的那刻凝滯,血管和肌肉紋理都在傳達他們那一刻的情緒。雕塑的腳下,都有銘牌,依稀是奧古斯丁、亞裡士多德... 隻有一個雕塑,麵部平靜,眼神溫柔的俯瞰著腳下。他的麵部特征迥異,是典型的東方風格,眼眶平坦,兩顴微高,鼻梁也不像那些雕塑的鷹鉤。 他腳下的銘牌寫著,夏少言。 玄女也停了下來。“怎麼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夏少言怎麼會在這裡?” 玄女凝視著夏少言的雕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緩緩說道:“這裡供奉的是OPUX歷代教宗。而夏先生,是OPUX那一代的教宗。” 真令人難以想象,科學家居然是教宗。科技與宗教融混在一起! 但怎麼史密斯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信息? 玄女又說道:“這常常被人們忽略。甚至有些人會刻意遺忘。” 說完,她斜瞥我一眼,飽含著嫌棄與鄙夷。 我適當的表現出一臉汗顏,虛心的說道:“說的太對了。我也經常檢討自己,之前是那麼的幼稚。但現在為了集團,還請董事長好好給我講講。” 玄女白了我一眼,繼續道:“所謂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要先弄清楚,什麼是意識?” 我:“意識,是人對世界的反映,大概是個心理學的名詞。” 玄女繼續說道:“不錯,意識的確與生物學、醫學、心理學的關係更緊密。你能感受到意識嗎?” 我剛想說能,但又覺得不妥,於是說道:“好像...好像‘我’就是意識,但我沒法感受它,因為正是有了意識,我才能感受。” 玄女微笑道:“說的不錯!所以,人無論如何努力的對自己剖白解析,也難以解釋意識的起源。直到...” “直到有了神的意旨,人類才知道如何模仿意識。” 我目瞪口呆,這跟神有什麼關係? 玄女能看透我,繼續說:“至高神降下了神諭,在OPUX全力支持下,夏先生終於創造了女媧!” “好了。我們該去見見主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