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光照大千。 武當山門,懸壁崖,剛剛回山的張玄素迎著初升的金陽,凝視著眼前高聳絕壁上的那些或縹緲、或淩厲、或厚重、或灑脫的壁刻文字。 “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嶽共朝宗。”一個清靈玉脆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張玄素扭頭看去,隻見一名身著淩霞飛景道袍,束發冠帶,頭戴玉簪,長身玉立,端莊靜秀,妙姿天成的少女立在山門前朗讀著絕壁上的第一行文字。 “這句話是我道門大德,華陽真君陶弘景親手提寫在這石壁上的文字。”少女讀完之後看著張玄素補充道。 說完,少女邁步上前來到張玄素麵前,其後躬身稽首拜道:“妙真峰三代弟子畫弦心,拜見張師叔,恭喜張師叔繼任神官之職。” 張玄素看著畫弦心問道:“你是妙真峰李煙琉師姐的弟子吧?” 畫弦心道:“回張師叔,是的。” 張玄素點點頭,又問道:“我聽說你是武當年青一代中最為傑出的弟子,入門僅五年就渡過了‘六九天劫’,達到了‘煉虛合道六重天’的境界?” 畫弦心麵露謙恭之色,回道:“不敢在張師叔麵前自驕,他們的確都是這麼說的。” 張玄素道:“他們都說你是武當年青一代中最為傑出的弟子?” “是的。”畫弦心回應道。 “你也這樣認為?”張玄素問道。 畫弦心認真地說道:“至少眼下無人質疑。” “若是有人質疑呢?”張玄素問道。 畫弦心道:“回張師叔,誰質疑,誰舉證,若是誰認為我這個‘武當年青一代最傑出弟子’的名號名不副實,可以與我鬥法挑戰,我若輸了,絕不耍賴,必然當眾自去名號,回山潛心修行。” 張玄素看著畫弦心道:“人說武當弟子有股神氣,今天看到你,我算是明白什麼叫‘非真武不足當之’了。” “師叔您也是武當弟子。”畫弦心說道。 張玄素擺手道:“我是長輩,不能跟你們這些晚輩比。” 畫弦心玉眸好奇地看著張玄素問道:“敢問張師叔貴庚?” 張玄素臉上有了些許的不自在,他遲疑片刻,說道:“今年91歲了...” 畫弦心聞言,當即直言不諱地道:“是19歲吧?我聽師父說過的,師叔,你隻比我大兩歲,我才十七歲。” 這下張玄素麵子有點掛不住了,他淡然轉身負手說道:“你師父嘴真碎,男人的年齡是可以隨便亂說的嗎?下次她來兌換功德錢,多收她幾枚香火費。” 說完,張玄素直接邁步離去,不久後身影便消失在了通往南巖宮的石階回廊之上。 看著張玄素似乎‘負氣而去’,畫弦心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就在這時,山門外又走來一名女弟子,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她一邊走一邊揉眼睛,身上的道袍還有些臟兮兮的,臉上也有點淤青。 畫弦心看到這個女弟子,當即認出了她,也是妙真峰的弟子,叫藍清靈。 畫弦心邁步上前攔住藍清靈道:“藍師妹?你怎麼了?” 藍清靈聞言抬起頭來,頓時露出了有些淤青以及臟兮兮的小臉蛋,當她看到是畫弦心時,頓時嘴角一癟哭道:“畫師姐...” 畫弦心趕緊抓住藍清靈的肩膀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 藍清靈哭著說道:“是鄧秋兒,今天上午我奉命去巡山,鄧秋兒過來把我騙到山下,然後他們一群人合夥把我打了一頓,說是報上次畫師姐你打他們的仇。” 畫弦心一聽就暴怒了,“豈有此理,小小妖種,竟敢如此猖狂。”說完畫弦心就轉身朝山門內走去。 藍清靈連忙追上去問道:“畫師姐你去哪裡?” 畫弦心語氣凜冽地道:“我去取劍!” 藍清靈聞言吃了一驚,知道畫師姐是動真怒了,嚇得趕緊抱住畫弦心的纖腰道:“師姐別沖動,此事先報知師父知曉。” 但畫弦心豈是她能攔得住的,隻見藍清靈雙手抱著畫弦心纖腰,直接被拖著進入了山門,一路朝妙真峰而去。 ... 卻說張玄素回到南巖宮時,桃符早已在宮門前等候,看到張玄素回來連忙上前說道:“老爺,有客人到了。” “誰?”張玄素詫異地問道。 桃符說道:“是先老爺的故友,也是一位神官。” “哦?!”聽到這話,張玄素神情一肅,問道:“是哪裡的神官?” 桃符說道:“夔州‘虛空寺’曇智禪師。” “虛空寺?佛門?”張玄素問道。 桃符點頭道:“是的,虛空寺是佛門宗派,承‘虛空藏菩薩’道傳。” 張玄素微微頷首,他知道在‘羅天超脫’超脫之前,天庭便將道、佛兩家許多大德都封了‘散銜正神’,所以道門真君以上,佛門羅漢以上幾乎都是天庭‘正神’,但因為是散銜,所以隻有神位,而無神職,故而不在‘超脫’之列,依舊留在三界之內。 不過雖然是天庭散銜,但畢竟是正神,隻要是正神就能受眾生香火供奉,就能行使神權。 “哦?曇字輩?看來道行不低。”張玄素說道。 桃符說道:“地仙。” 張玄素問道:“曇智禪師現在哪裡?” “在‘奉先殿’。”桃符說道。 奉先殿所謂‘奉先’,意為奉祀先祖之意,張玄素師父,已故的前任神官持嚴上人牌位就供奉在奉先殿內。 當張玄素和桃符來到奉先殿時,果然看到一個身穿袈裟、身罩仙光的大和尚立在殿內,目光凝視著前方持嚴上人的牌位。 張玄素麵容嚴肅地走上前去,先為持嚴上人牌位點上三柱清香,然後轉身朝曇智禪師躬身揖拜道:“晚輩張玄素,拜謝禪師不遠萬裡趕來武當祭奠家師之情,但死者已矣,還請禪師節哀。” 曇智禪師目光落到了張玄素身上,然後開口說道:“貧僧一點都不哀。” “呃...”張玄素怔住,這時曇智禪師緩緩說道:“持嚴道友不愧為‘三山大將,道壇先鋒’,天地眾生誰無死?總有神官在前頭。” 說完,曇智禪師看著張玄素說道:“我和持嚴道友是幾萬年的好友,也算是你的長輩了,作為長輩貧僧不得不多說幾句,你怎麼還是入門境界?連煉精化氣道行都還沒達到?” 修煉境界並不是什麼隱秘,張玄素基本了解,現在他所知的修煉階段共分為九大境界:百日築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地仙(妖仙、鬼仙)、天仙、金仙、太乙金仙。 而每晉升一個大境界都要渡劫,晉升煉精化氣需要渡雷劫,煉氣化神需要渡火劫,練神返虛需要渡風劫。 而到了煉虛合道,則要渡九九天劫,所以煉虛合道內又有‘九個小境界’:渡過一九天劫則為煉虛合道一重天、渡過二九天劫則為煉虛合道二重天...以此類推直到渡過九九天劫達到煉虛合道九重天。 而到了煉虛合道九重天,下一步就要準備渡成仙之劫了。 人修渡過五行劫為地仙、鬼修渡過陰陽劫為鬼仙、妖精渡過四象劫為妖仙,這三者是同樣的仙真境界,隻是稱呼不同。 再往下,地仙、妖仙、鬼仙渡過‘六合劫’則摘取天仙道果。 天仙修士渡過‘一元劫’則摘取金仙道果。 金仙修士渡過‘七星劫’則摘取太乙金仙道果,至於太乙金仙再往上,這就不是張玄素能知道的了。 可以說修行路上一境一劫,一步一劫,方知修行之不易,仙道之艱難。 言歸正傳,聽到曇智禪師的話,張玄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勞禪師關懷,晚輩剛剛入門半年...” “半年?半年狗都能修煉到煉精化氣境界!”曇智禪師說道。 張玄素驚訝地道:“竟有這麼厲害的狗?實不相瞞晚輩酷愛養狗,還請禪師給我牽一條過來,晚輩感激不盡。” 曇智禪師:“......” 片刻之後,曇智禪師才說道:“年輕人,臉皮不薄啊。” “禪師過獎了。”張玄素拱手笑道。 “哼。”曇智禪師冷哼一聲,說道:“就算你剛入門半年,還沒有準備好渡雷劫,那麼作為一個神官的本領你總是要學的吧?跟著持嚴道友半年,不說一些精深的神術,基礎神術總該全部都會了吧?” 張玄素聽到這話立刻拱手說道:“敢請禪師下問。” 曇智禪師張口就要考問,但看了看周圍,便說道:“這裡不合適,我們出去說。” “是。”張玄素點點頭,然後跟著曇智禪師走出了奉先殿,來到了南巖宮外寬闊的青石廣場上麵。 來到廣場上後,曇智禪師立刻雙手結印,雙腳踏出一串步法,然後朝張玄素問道:“我這是什麼手印和步法?” 張玄素答道:“手印是殺鬼訣,步法是附體罡。” 曇智禪師點點頭,然後說道:“繼續,看好。” 接著隻見曇智禪師步如風動,雙手結印如翻花,腳下氣霞騰騰,身形縹緲恍惚,如此十息之後,曇智禪師停下腳步,朝張玄素問道:“這是什麼手印和步法?” 張玄素毫不遲疑地答道:“手印是飛拎五鬥,步法是丁字九步。” 曇智禪師終於對張玄素刮目相看,隨後他走到一旁,直接對張玄素說道:“你給我演示一套手印步法,記住,不要太簡單了。” 張玄素聞言略一沉思,然後點頭說道:“好。” 隨後隻見張玄素走到方才曇智禪師站立的位置,雙手結印,雜念一清,目視前方,雙腳緩緩邁開,步向九方依次而落,同時口中念道:“吾從中宮出,雍州號為乾,移歸梁兌上,徐行兗艮方,南想真人位,冀州居坎鄉,荊州坤位上,震位青龍方,徐州居巽戶,豫州中宮藏。吾行大道法,永保壽年長。” 張玄素念完咒訣後,腳下的步法也立時停住,然後他用右腳輕輕在地麵一點,下一刻隻能‘哢嚓’一聲,方才他步法走過的那片區域的青石地磚瞬間崩裂開來,而張玄素體內剩餘的真氣也瞬間消耗一空,這讓他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現在隻是演示,所以威力很小,隻崩碎了幾塊青石,正常結印步罡的時候都要用神官專用的‘神香’作引的,但如果真用神香張玄素也不敢演示這個罡步,因為他現在的道行根本支撐不住這個罡步發動時的威力。 看到眼前這一幕,曇智禪師瞳孔一縮,麵帶一絲震驚地道:“九州罡!” 隨後曇智禪師目光明亮地看著張玄素道:“好好好,你會踏九州罡,說明你完全夠格擔任武當神官,看來我的擔憂是多餘的了。” 說完,曇智禪師臉上露出了欣賞的笑容,他抬手丟來一枚香簽朝張玄素說道:“這是我虛空寺神官的香簽,有了它你以後就可以用‘一線香’聯係到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後如果有什麼危難之事,盡管說話!隻要沒有別的要緊事,貧僧定來相助。” 看著手中的香簽,張玄素滿臉驚喜,一個地仙境的神官的許諾,對現在的他來說可是莫大的榮幸與助持。 “晚輩多謝禪師提攜。”張玄素躬身拜道。 曇智禪師擺了擺手,然後說道:“好了,見了老友一麵,又幫他考驗了一下弟子,貧僧此行心願已了,現在當去拜謁一下張真人,求教一些修行之事後就返回夔州去了,告辭。” “禪師前輩...”張玄素正要挽留,卻見曇智禪師已經腳下騰起一片雲氣,然後化作一道仙光朝著太和峰方向飛去。 看著曇智禪師離去的仙光,張玄素感嘆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然後便將那枚香簽交給了童子桃符,“我捉了一個山將回來,正要處置於他。你將這香簽收好,不可馬虎。” 桃符接過香簽,然後躬身拜道:“是,老爺。” 隨後張玄素轉身進入南巖宮內,來到了鎮邪殿,抬手從袖中取出了泥山將軍真身,並將其上紅布去掉,接著解開三花老棕繩將泥山將軍真身丟在了地上。 一瞬間靈光閃過,泥山將軍的真形立刻從他本體法身之中飛了出來,隻是泥山將軍真形剛一顯形,就感到一股莫大的威壓從頭頂壓落下來,直壓得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當他抬起頭來時,隻看到大殿上方佇立著一隻巨大的‘玄武’神像,而那股威壓正是從這玄武神像上麵傳出的。 … (新書期大家不要養書哈,求追讀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