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廝跟著，一開始欣兒還能跟上，越走腹部越往下墜著疼，走走停停。一個多時辰才到鎮上。 　　鎮子也沒多大藥鋪倒是好找，一打聽就找到了。這會欣兒腹痛的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得讓香頭上，他哥哥雖然跟著，但是對他們要賣的藥材是一無所知。 　　一開始香頭說的磕磕絆絆，欣兒提點著就越說越順溜。雖然是生在山裡長在山裡，平時家裡什麼事兒也都讓她跟著，如今麵對藥鋪的人也不怯陣。 　　欣兒對藥材向來是收拾的乾凈，香頭都是按她的要求處理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 　　藥鋪掌櫃的看到他們的藥材非常滿意，雖說品種不少，但每一種的量少了些。還是熱切的說，讓他們以後如果還有這樣品相的藥材都送到他們這裡來。一般都是他們下去收，很少有直接來藥鋪賣藥的。真要是有他們上門送藥的，他們就省了很多事兒。 　　香頭高興的沒可不可的，自是全都答應著，不過沒一會兒就讓人家把家底套的乾乾凈凈。欣兒是沒有一點力氣去管她，直接讓先生給看看。 　　“小娘子，看你這半天了，身子怎麼不舒服”坐堂的老先生收了他們的藥材，感覺也算是熟人了，坐下直接問道。 　　“這陣子身子乏的狠，今天走了一半又腹痛的厲害”欣兒咬著牙簡略的說了下情況 　　老先生臉色微變，上手搭脈。 　　“你這懷孕得有四五個月了吧？動了胎氣，自己不知道？” 　　“懷孕？怎麼可能”欣兒一臉不可置信，就那麼一次，怎麼就有了？，她一下以為是自己吃的東西不合適造成的。 　　“嬸子懷孕了？”香頭欣喜的叫到。 　　就那麼一次怎麼就懷上了？是老天爺眷顧她，送個孩子來陪著她？可她現在實在是沒能力養這個孩子？ 　　孩子跟她隻會受苦，這不是她曾經期望的樣子。她是想相夫教子，可現在丈夫跑了，自己又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去教養孩子？ 　　如今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她該怎麼辦？ 　　“你得臥床休息，不能再勞累過度。你的身子骨本就弱，更應該好好休養。你這都五個多月了，孩子有點小”老先生看她半天沒言語，又提醒到。 　　是呀，自己當時都在閻王殿走了一遭，這孩子都沒放棄，說明他跟她是有緣的，他們是有母子緣的，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心要放寬，多休息，再不能負重”老先生看她一時眉眼舒展開了，想來是心中有了計較。 　　“你們送過來的藥材品相好，種類多，咱們也算結個善緣，今天這藥錢我就不收了” 　　不但沒收藥錢，還給熬了讓先欣兒喝了，老先生覺得讓她們這麼回去用不到家孩子就得掉了，索性好人做到底，乾脆把藥給熬了喝了吧，再說熬藥在他們這裡也是正常的。 　　“喝了藥，回去注意休息，你這身體可得好好調養調養，虧的太厲害了”老先生不忘提醒。 　　“謝謝先生，我回去一定多加注意”欣兒打定主意，心裡也在慢慢接受這個孩子，也接受了現實。 　　今天她和香頭收獲不小，都賣了有七八十文。尤其是香頭，她從來沒自己掙過銀錢。就連他哥柱子都吃驚不下，家裡隻是說讓香頭陪著小嬸嬸，算是還她教導香頭的一份情，連他現在都跟著香頭學了些算籌方麵的東西，那裡想到藥材居然這麼賺錢。 　　喝了藥又休息了一會兒，他們就告辭出來老先生還親自送出來，讓他們以後有藥材一定還送到他們這裡來。 　　“先生放心，您這裡給的價錢公道，我們一定送過來。您放心就是了”老先生才揮手回去。 　　這眼看著就正午了，欣兒買了四個大包子，她跟香頭一人一個，給她哥哥兩個。大小夥子正是躥個子的時候，肚子不能空著。 　　原本今天賣了藥材，還想添些家夥什，買些布料做件衣服。那知道如今情形不一樣了，現在她一文都不敢浪費，有了孩子以後用錢的地方更多，她得省著來。 　　欣兒問他們想不想逛一逛，兩個孩子都是頭一次自己出來，自是欣兒說什麼是什麼。那就不逛了，兩個孩子現在身上揣了七八十文，也不太敢在外麵呆的時間長了，隻想著早點回去讓家人看看他們身上的銀錢。 　　回去的時候還非要讓她坐在車子上推著她，她一做嬸子的怎麼好意思，結果扭不過他們，平地的時候她就坐車上，有上下坡，她就下來。 　　這樣回來的時候就快多了，許是因為喝過藥了，腹痛也輕了些，身子也沒有那麼累。 　　到後院把豬草扔到圈裡，讓豬自己去吃，雖然才短短兩個多月，她喂的勤，小豬真的是迎風長，看著得有三四十斤了。 　　圈裡的糞便收拾的乾凈，站在這裡基本聞不什麼味道來。欣兒把起出來的豬糞在後墻根底下堆好，漚好了就撒在菜地裡。 　　還別說，地方雖小，種的那點菜長的不錯。 　　隻是她自己都沒吃上幾口，不是老二媳婦來拽一把，就是二姑姐回來薅一提溜回去，要不就是三姑姐回來掐一把。 　　就是點菜，欣兒倒不當回事兒，就是這幾個人不知道怎麼想的，每次都把菜地搞的亂其八遭的，她還得費心收拾。有心說兩句吧，偏她在家的時候人家也不來。 　　看了會兒豬，她回到屋裡躺下休息。順便盤算盤算今後的日子，沒想到孩子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這麼折騰孩子都沒事兒，她現在愈發疼惜，也愈發堅定信心要養好這個孩子。 　　她正在胡思亂想，秋嫂子風風火火的沖進來，把手裡的雞蛋和紅糖放在櫃子上，看著她。 　　“你這孩子，有孩子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這麼馬虎。唉，說起來這事兒也怨不得你。天可憐見兒的，萬幸孩子沒事兒，往後可不能再這麼虎了吧唧的了”秋嫂子一邊上下打量著她一邊說到。 　　“香頭說，老先生說你得好好補補，再不能勞累了” 　　“謝謝嫂子”這幾個月的堅強，在這一瞬間有些破防，眼淚充盈了眼圈。 　　是，她即將成為一個母親了，她不能再軟弱下去，她得為自己的孩子撐起一片天來。 　　“嫂子，不知道誰家有熬藥的罐子，老先生給開了兩幅藥” 　　藥罐子不是誰家都置辦的，一般村裡有一個就了不起了，大家相互借著用。 　　用藥罐子也有許多講究，隻能借不能主動還，得主家自己來取或者下一家直接借走。要還也行，裡麵得放滿東西。 　　“我們家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現在在誰家，我這就回去幫你問問” 　　“我跟嫂子一起去，省得來回跑” 　　秋嫂子本想說讓香頭送過來，想想不妥就跟欣兒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碰到人，知道他們今天去鎮上賣藥材了，大家都在觀望，如果賣的好，他們閑在了也想跟著上山去挖，如果賣的不好或是沒賣出去他們也就歇了那份心思。 　　其實欣兒有些奇怪，她來了這麼長時間好像沒有看到有貨郎來這裡賣過貨換過東西。 　　“嗨，還說呢，這不他們去賣，藥鋪裡的先生看他們孩子家家的還走這麼遠的路，人家勉強收了。可巧平兄弟媳婦又查出來有了五個多月的身孕，還動了胎氣，連抓藥都不夠，你說說這一進一出到還欠著人家藥鋪的錢”欣兒剛想張嘴，秋嫂子劈裡啪啦的一頓說，把欣兒都說愣住了。 　　“五個多月，那就是成婚就有了，這可真是有福氣的” 　　“是呀，那藥材是誰都能整的？她一外鄉來的還敢整這幺蛾子”道上的人說什麼的都有，秋嫂子也不管，拉著欣兒回了他們家。 　　回到院子裡，秋嫂子看四下無人，跟她說道：“我在外說的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裡去” 　　“我謝謝嫂子還來不及呢”這會兒欣兒心裡隱約有些明白。 　　“你要是敢說賣藥材掙錢了，你婆婆我三嬸那人就能立馬下不來炕，不是頭疼就是屁股疼。你能動胎氣，老二媳婦就敢說自己快不行了，還有你那幾個大姑子，能輪翻的上門跟你說兒子要娶媳婦日子如何艱難。凡事兒以後都要長個心眼兒” 　　“嗯，嫂子，我都聽你的”秋嫂子這是沒把她當外人，才能說出這番肺腑之言。 　　雖說自己是嫁過來的，可男人不痛惜，婆婆不待見，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的，有人能這麼掏心掏肺的待自己，是自己的造化。 　　“不過嫂子還是得謝謝你，不說你待香頭這份心，就是今天她回來說那藥材賣了七八十文，我爹都稀罕的不行” 　　“嬸子，老先生不是讓你躺著嗎，怎麼又出來了？”欣兒正想回秋嫂子的話，香頭聽到聲兒從屋裡出來。 　　“老先生的藥挺管用的，這會好多了，回來又是你哥推回來的，不怎麼累” 　　“嗯，我爺奶都在家呢，嬸子進屋坐會兒吧” 　　“大爺在家？我剛這一路過來有個想頭，正想跟大爺嘮嘮”欣兒說著，跟她們娘倆進了屋裡。 　　“大侄兒媳婦來了，快坐這兒歇會兒。你說說你，怎麼就不知道注意著點”大老太太看她進來，用掃帚呼嚕了一下炕說道。 　　“大娘，我沒事兒，多虧了柱子跟著，回來推著我回來的，可把他們累夠嗆” 　　“那大小夥子，還能累著他，還說你花那錢乾啥，還給他們買包子吃了” 　　“瞧您說的，我不是也吃了嗎。大爺，我想跟您商量點事兒”欣兒跟大老太太客氣了兩句轉頭跟大爺說道。 　　“平哥媳婦，啥事兒，你說說”老爺子這會兒心裡還有些不平靜，看到孫女從懷裡掏出來的銅板，覺得這天要變了。 　　啥時候女娃家家的也能出門了，再說那都是平時看過的東西怎麼就能賣錢了？ 　　他們這兒窮山多地少是一方麵，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窮人越不肯下力氣踏踏實實做事兒，總想著投機取巧，整些歪門邪道的。 　　誰比誰傻多少，誰比誰又聰明多少，人家上了一次當受了一次騙就夠了。你看現在都沒有貨郎來村裡轉悠了，更別說別的做買賣的人，最後受損的還不是村裡人。 　　以前還能有個出產，現在就?等受窮，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這個理兒。 　　“我沒想到自己現在是這麼個狀況，以後可能都不方便跟著上山”欣兒微低著頭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難為情的把話說出來，說了開頭，後麵也就放開了。 　　“我看咱們這山多山上的藥材也不少，大家平時也沒什麼營生。想著大家要是閑了挖點藥材，挖回來我就收，帶葉子收。乾的我不收，要是不願意在我這兒也可以自己去藥鋪賣我也不擋著。就這麼個事兒，大爺您給捋捋，看看行不行的通？” 　　“這有啥不行的，隻是大家以前也不認識那藥材都長啥樣。有的那天天見頭，誰也不信它就是個藥材。就那田間地頭鏟都鏟凈的蒿子，也是藥材？” 　　“爺，都跟你說了好幾遍了，那叫茵陳”香頭看她爺又提這茬，忙插嘴糾正道，結果被她娘拍了一巴掌“安靜聽爺跟你嬸說話”。 　　“有句俗話說，天下萬物皆可入藥，隻是我們的知道的有限罷了”欣兒笑了笑說道。 　　就是因為知道的人有限，誰手中握有知識誰就有主動權。 　　“我問問你，就這麼憑白無故的教給大家認識那些藥材？”知道她現在有些艱難，但大爺還是有些懷疑她是否真心實意想給大家夥這個機會。 　　藥鋪的學徒想要掌握這門技能怎麼也得給掌櫃的白乾幾年，她一個鄉下小娘子，真有這樣的胸襟，他表示懷疑。 　　再說他是個村長，可這村裡有啥可理的，受窮大家都受窮，他是想了幾個轍，可大家各有各的心思，他年紀大了也帶不動。有心思活的，人家自己出去，就像盧平，可村裡又有幾個敢走出去的？ 　　“我這也不算是憑白教他們吧，這不一轉手也是賺了差價的？”欣兒有些不可置信，這不都相互的嗎，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你這孩子是個好的”大爺一看她真不是作偽，心裡底下思量，這孩子是個有想法有能力卻是個沒城府的，隻能如老妻一樣感慨一下。 　　“行，這事兒我去說，那你自己現在有啥章程？”其實他比欣兒著急，看著這兩個年年景不錯，可什麼事兒都是事不過三，那能年年讓你開懷，誰知道今年、明年的年景怎麼樣。 　　農家日子本來就艱難，再遇上老天爺不開眼，那日子更是不好過，可不得提前做做打算。 　　這事兒是臨時想到的，欣兒心裡也沒太多想法，但是藥材的質量她一定是要親自把關的。 　　“大爺，我是這麼琢磨的。先前香頭跟著我認識了一些，先讓大家跟著她挖。大家挖下山我就收，到時候我再找兩個人幫我處理藥材。還是那句話，他們自己有想法我不會擋著，但是如果打著我的旗號壞了我的規矩就別怪我不客氣” 　　聽她說的狠，具體怎麼不客氣，她現在也沒譜，但話得說到前麵。 　　再說那藥材也是分季節的，不是一上來什麼都可以挖。 　　“行，這事兒我應下了，真要有那不開眼的，打我這兒就說不過去”老頭也狠了狠心，以前老想著不是一門人就是親戚禮到的過得去就行，說誰重了都不合適。 　　可這麼下去，毀的就是一村人的將來。 　　“還有，等藥材處理好了，想著還是讓柱頭和香頭去送藥，我到時候也會跟藥鋪掌櫃的商量一下，將來隻認他們倆，別人送的藥他們要是收，好賴跟我們沒關係” 　　“中，找書苑 wｗw.zｈaｏsｈuyuaｎ.com 得有個說法，要不就亂了套了”村裡這些人可不就是心眼子活才落到這步田地還不自知嗎？ 　　“既然這樣，收藥材的錢就等賣了藥材回來再算帳，收多少先記著。刨去成本，盈餘咱們二八分，我二柱子跟香頭八，您看行不？” 　　老爺子唬了一跳，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實誠。他可知道這裡的輕重，那藥材可不是那麼好把關的，有多少藥都長的差不多，挖對了能救人命，挖錯了就要人命。 　　“你這孩子。這事兒得聽我的，你六他們倆四，就這我們還是占了便宜”兩人又你來我往討論了幾個來回，細化了一些欣兒沒有想到的事情。 　　比如場地，晾曬的家夥，找誰幫忙，老爺子都給了建議和意見，有好多是欣兒沒有想到的。 　　那藥材有的是需要陰乾，有的則需要暴曬，還得搭些晾曬的架子，老爺子一一的給她安排好，讓她省了不少心。 　　場地是他們有一處老屋，也就是盧家的老宅。分給他們了，本來想著翻蓋一下，等他們老二成婚用。那成想老二不著急，說他們這窮地方好一點的姑娘誰願意嫁進來。條件差看不對眼的，還不如不娶。 　　家裡想想也是，娶妻不賢毀三代，他們這麼窮，但凡有點能力的誰願意嫁過來。娶個好點的，沒準還能帶著全家走出去呢，所以也不著急了。 　　收拾收拾在那裡晾曬藥材最合適，關鍵是離欣兒住的地方，從她住的地方出來轉過身走幾步就到了，來往也方便。 　　事情有了眉目，欣兒的心也定了下來，跟著香頭去取藥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