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中,除了學習,順順第二任務就是各種找樂子。被困於這一方小院,總要找點事乾才不會無聊。小小的後院,成為姐妹倆唯一的遊樂場。春摘野花,戴在鬢角。夏逮蛐蛐,下注相爭。秋天,後院的柿子樹結了果,姐妹倆就趁著黑夜,偷摸攀到樹上摘果。因為順順摔下過一次,嬢嬢就再也不許她們爬樹了。 冬日雖然樂趣更多,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倚靠在樹乾上看漫天飄雪,但姐妹倆並不喜歡冬日。她們沒有足夠的炭火,晚上隻能擠在一張床上,才略有暖意。即便每日都有抹藥膏,可手腳的凍瘡從未好過。 後院還有一方小小的空地,姐妹倆花了一對珍珠耳環,從許寧那換來一小包葵菜種子和一隻母雞,過上了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的日子。順順想著,侍弄葵菜,飼養母雞,即便有一日她們姐妹離開,嬢嬢阿娘的生活也會留有一絲樂趣吧。 許寧是尚食局的宮女,她八歲那年一個內侍扔給他阿耶一貫錢,就采選進了宮。她和另外一名叫陳阿四的宮女負責每日往舊苑送膳。每日尚食局宮女來送食盒,安安總是迫不及待的去接飯。倒不是因為饞(畢竟之前的飯菜實在沒啥食欲),而是隻有在送飯時大門才會打開,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姐妹倆才能有機會和外人聊聊天。 “花園的桂花開了,我順手打了一袋下來。做手環、做香粉都可以,兩位公主拿去玩吧。”安安接過許寧帶來的食盒和一大包桂花,笑容滿麵,“許阿姊,你下次再順幾塊桂花糕過來。金秋九月,丹桂飄香,等我編個花環,再配上桂花糕才應景呢。”許寧嗤笑一聲,“聽說兩位公主受傷了,我還擔心來著。瞧公主還有心情來討食,想來是大好了。”“皮外傷而已。自從此事後,你們尚食局送來的膳食好多了,我們說不定可以過個像樣的中秋。” 守在旁邊的侍衛王勖突然開口,“唉,兩位公主是轉運了,我可是有家難回嘍。明明說好的節日輪值,算著中秋該我休沐,上官卻說家有急事,把我的休沐日搶了。說的好聽,到時補我兩天假,他來替我值。我一個做下屬的,哪敢讓上官替我值啊。” 王勖是看守她們的侍衛,是個十四五的少年郎。祖父那輩靠軍功做到過六品校尉,可到王勖這輩就隻是宮廷中一個不知名的侍衛。長安花銷大,他的俸祿加上家裡的幾畝地租,剛夠一家溫飽。他是個開朗健談的人,每次安安掉淚,他總能找到話題逗她開心。與旁邊沉默寡言的獨孤仲形成鮮明對比。被阿娘訓斥那日,正是他倆當值,攔住了阿娘。 許寧撇了王勖一眼,“你這也算慘啊?我這輩子都回不了家,節例也沒了一半也沒說啥呀。”“許阿姊,你上司又克扣你們俸銀了?”“美其名曰集資共樂,每人少發了一半賞銀。備菜、送食、清掃都讓我乾,哪有空與她們共樂。”這不就是被迫團建嗎。 舊苑地處偏僻,順順她們身上又撈不著什麼油水,看守的責任還重。宮女也罷、侍衛也罷,都是最不受重視人才會被指派來。許是同病相憐吧,互相吐槽一下上司,抱怨一下苦逼生活,公主、侍衛、宮女這三類似乎永遠不會交集的三類人反而有了不錯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