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這裡怎麼沒有那種很大的缸?” 爾普走進雜貨鋪,找了一圈,卻沒看見想象中的大缸,頓時有些失望。 那老板好奇的看了爾普一眼,倒是很客氣的問道:“這位小哥,可是要水缸?” “水缸?” 爾普一怔,暗罵自己糊塗,水缸不就是大缸?趕忙點頭道:“對、對,就是水缸,水缸,您這可有水缸?” 老板笑道:“自然有,不過水缸是大物件,不會擺在店裡占地方,小哥跟我來。” 爾普一喜,忙跟著老板來到後院,便見空地上大大小小擺著十多隻大缸。 “小哥,咱這大小尺寸很多種,你看你需要哪隻?” “這個多少錢?”爾普指著最大的水缸問道。 老板看了一眼,“也不蒙您,這隻是最大的,賣五百文。” “五百文?” 爾普算了一下,五百文一隻,十隻就是五千文,也就是五兩銀子,李翠竹手裡正好帶著五兩銀子,倒是夠。不過,前世的經驗告訴他,討價必須要還價。何況,餘下的銀錢還有其他用處。 “老板,這五百文可是貴了。” 老板一愣,感情這小哥是打聽好了價格才來的。 “小哥,咱這可是上好的大窯廠燒製的,可不是那些小作坊能比的,這質量用一輩子都沒問題。” 爾普一笑,道:“你說小作坊的質量不好,那不砸它能碎嗎?” “自然不能。” “大作坊的質量好,砸它會碎嗎?” “肯定碎呀。” “誒,這不就結了,質量不好的不砸不會碎,質量好的砸了也會碎,那質量好與不好有什麼區別?我看老板你不實在,算了,我去別家買吧。” 爾普轉身就走。 李翠竹雖然不知道兒子買水缸做什麼,但見兒子這麼認真的殺價,也就沒有開口相問,一直隨在身後。 “小哥、小哥,你看這是說的哪裡話,留步、留步……” 老板被繞的有點糊塗了,知道這個主兒不好糊弄,趕忙緊走兩步拉住他。 “一口價!”上了門的生意可不能就這麼飛了,老板伸出四個手指頭,“四百文!小哥以為如何?” 爾普笑著搖頭,伸手將老板的手指按下去一個,“三百文,還要送貨上門。” “三百文?” 老板眼珠子瞪的老大,使勁的晃著腦袋,“小哥您別說笑了,三百文進價都不夠,還要送上門?不行、不行!您還是去別家看看吧。” 爾普一聽,便知道三百文應該接近底價了。 “老板您別急嘛?三百文是三百文。不過,我可是要十隻。薄利多銷的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十隻?” 老板愣了愣,隨口問道:“小哥你要這麼多水缸做什麼?” “這個您就不用管了,隻告訴我,賣還是不賣?” “十隻,三百八十文一隻。” “三百文。” “三百五十文。” 爾普搖頭:“就三百文。” 老板皺了皺眉,問道:“送到哪裡?” “南陽村。” “南陽村……” 老板盤算許久,終於像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咬著牙道:“成,三百文就三百文。” …… “普兒,你買這麼多水缸做什麼?” 兩輛馬車拉著十口大缸走在官道上,李翠竹坐在馬車的後簷,皺著眉看著水缸。 她相信爾普不會胡亂花錢,所以剛剛沒有問讓他自己做主。現在缸已經買到手了,卻忍不住的問了起來。 爾普沒有聽見李翠竹的話,目光一直盯著大缸,傻嗬嗬的笑個不停,似乎已經看到那銀子長了翅膀,一錠錠的飛進懷裡。 李翠竹見他那樣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生怕這孩子又傻了回去,忙拽了拽爾普的袖子:“普兒、普兒?” “啊……啊?”爾普頓時清醒過來,眨了眨眼,問道:“娘,怎麼了?” 李翠竹這才放下心,輕籲了口氣,“娘是問你,買這麼多水缸做什麼?” “哦——”爾普拉了個長音,想了想說道:“娘,我不是說過使君在兒子的額頭點了一下嗎?” “嗯,普兒便有了這身武藝。”不論爾普說的是真是假,李翠竹都不想去求證什麼,隻要兒子活著,真假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爾普一笑,“兒子不隻有了武藝,還學會了好多東西,比如這大缸不僅可以裝水,還能用來做好吃的鴨蛋。” “鴨蛋?” 李翠竹想起爾普早上說的話,問道:“是普兒說的那種鹹鴨蛋嗎?” “嗯,不過等咱做出來,要改個名字。就叫……黃金蛋吧。” 李翠竹笑道:“名字倒是好聽,不過你也不用買十口大缸啊,這要裝多少鴨蛋?” “娘,兒子做鴨蛋可不是留著自己吃的。這鹹……哦,黃金蛋鮮香得很,隻要問世,定然人人搶著買。” “普兒想用這黃金蛋賺錢?” “嗯!” 爾普點頭,認認真真的說道:“等賺了錢,兒子便在南陽城買一處大房子,再買兩個丫鬟伺候您。” 李翠竹一笑,撫著爾普的頭,欣慰道:“娘不需要什麼大房子也不要丫鬟伺候,隻要能跟普兒在一起娘就知足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隻玉佩。該把玉佩給兒子了,卻不知那戶人家會不會信守承諾。 “娘,咱這南陽縣哪產鴨蛋?多少錢一隻?” 李翠竹正想著玉佩的事,聽見爾普問話,便把心事放到一邊,說道:“集市上賣兩文錢一隻,溪水村便有許多人家養鴨。” “溪水村?” “嗯……對了,天明嶽父家便是養鴨大戶。” “這倒是巧了。”爾普想了想,“娘,明天我想去趟溪水村。” “娘跟你一起去。” “不用,娘您還是去張大胖家幫忙吧。” 李翠竹雖然有些擔心,但一想到爾普在大堂上的表現,心也就踏實下來。 “那普兒便早去早回。” “嗯。” 到了家天色已經見黑,兩個車夫幫忙將水缸卸下,擺放在房簷下,便架著馬車回了城。 爾普喝了一碗米粥,有些困乏,早早的便睡下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爾普照舊去跑步,回來吃過早飯,便準備前往溪水村。 李翠竹在包袱裡塞了幾隻饅頭和一壺清水,又將剩下的二兩銀子交給爾普。 “普兒,去溪水村有二十多裡山路,緊趕慢趕也要半天時間。若是晚了,便找戶人家住下,別急著趕回來。” “知道了娘,我走了。”爾普提著一根木棒,背上乾糧便出了院子。 李翠竹眼角有些濕潤,這還是兒子第一次獨自離家。 …… 南陽村和溪水村中間隔著百香山,百香山有兩座山頭,分為東西山。 百香山方圓十數裡,東西兩山相距僅有十幾丈,山高約百丈, 山路便開在兩座山頭的中間,兩側陡峭,比較狹窄,路也崎嶇不平。 本來去往溪水村可以走靜安府的官道,隻是官道要多繞幾十裡路。對於沒有馬車的農戶來說,來往兩個村子,穿過百香山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所以,山路雖難行,卻並不顯寂靜。偶爾可見三倆人,或背著竹簍、或挑著扁擔往來穿梭。 正值初春,山上已經可以見到綠色,爾普心情舒暢,扯著那還在變聲的嗓子,一路走一路唱,惹得路人駐足發笑。 “喂,我說這位小哥,你唱的這是什麼曲兒?老漢我活了一輩子,也沒聽過這種調調。” 一個背著竹簍的老漢,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笑著問道。 “這曲名為好日子,大叔你覺得小子唱的如何?” “小曲倒是好聽的緊,隻是小哥這嗓子……可不怎麼地。” “哈哈哈哈!”幾個路人笑了。 “哎,這叫煙嗓。” “對、對,小哥這動靜兒,就跟被煙熏過一樣。” “哈哈哈哈!” “得嘞,您不懂欣賞,小子我也不跟您解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爾普正說著,突然清風拂過,一縷香氣襲來。 好香! 他使勁的嗅了嗅鼻子,自語道:“哪兒來的花香?” 老漢道:“小哥兒該不是附近的莊戶吧。此處每到初春,便有滿山的野花,風一吹那香味飄蕩數裡。” “花?這才幾月,樹才剛見綠,哪來的花?” 老漢見他疑惑,便笑道:“小哥有所不知,這百香山上四季溫差不大,冬天要比山外暖一些,所以這裡的花草,總要早開一月。” 爾普有些吃驚,早開一月?那山中的氣溫最少要比山外高出五度才行,山上山下隻相距數十丈,怎麼可能有這麼怪異的現象? 心中好奇,爾普忍不住的問道:“大叔,您知道從哪裡可以進山嗎?” 老漢道:“東山北側比較平緩,不過這山上崎嶇難行,而且除了野花野草也沒什麼東西,所以很少有人進山。” 爾普點點頭,自己就是從北邊過來,現在已經走了一半的山路,倒不好轉回去。等自己從溪水村回來,有時間再去山上看看吧。 “大叔,您歇著,小子還要趕路,白白了!” 老漢雖然不懂白白是什麼意思,還是學著爾普的樣子,擺了擺手。 爾普又扯起了被煙熏過的嗓子,唱道: “雖然已經是百花開, 楞個裡格,楞格楞。 楞個裡格楞。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踩。 嘿,不踩白不踩,白踩誰不踩……” “哈哈哈哈!!”不免又引來一陣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