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北穿山越嶺走了兩天,爾普接受了上次的教訓,不敢再調戲黑衣女子,自然也就不用堵著嘴。 一來二去彼此熟絡了,也不綁著他了,偶爾還能下車放放風,爾普這才見到黑衣女的容貌,頓時打消了收個小三兒做保鏢的念頭。 對方一身粗布短衣,眉眼倒不難看,身材也勻稱的很,就是那副蠟黃色的臉蛋兒上,長著一顆又黑又大的痦子,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從他們彼此的稱呼裡聽得出,黑臉大漢叫莫大山,另一個濃眉擴眼的漢子叫王盛,至於黑衣女……兩人隻叫她大姐,倒也不知道姓名。 路上的商隊很多,黑衣女似乎怕他喊叫,每有商隊迎來,便讓莫大山在車廂看著他。 爾普也明白自己這兩下子是跑不掉的,所以倒也配合。 一匹馬兩輛車,黑衣女騎馬,剩下兩人一人趕著一輛馬車,爾普坐著其中一輛帶車廂的馬車,另一輛平板車上則是從他家順來的酒。 “我說姐姐,咱是不是歇一歇,坐得我屁股都麻了。” 爾普撩開車窗簾子,一臉無奈的對著一側的黑衣女叫苦。 黑衣女輕嗯了聲,便招呼幾人進樹林裡歇息。 爾普有些摸不清頭腦,這一路除了晚上,基本沒歇過,像剛剛這種請求恐怕說了不下十遍,對方還是第一次同意。 莫大山和王盛兩人栓好馬車,從板車上拿過一壇酒、幾隻碗和一大包醬肉,找了一處陰涼的平地,坐了下來。 爾普也在旁坐下,接過莫大山遞過來的醬肉,咬了一口。手傷好了,他也就將包紮得像粽子皮似的香帕摘了。 黑衣女下了馬便有些心神不寧,爾普四周掃了掃,莞爾一笑。正值初春,草木才發新芽,整個樹林光禿禿的一眼就能看到頭。 “這才幾月,天怎麼就熱起來了。”他站起身將外衫脫下搭在肩上,以手扇風,又打量一圈,最後朝著遠處的兩顆小樹走去。 “去哪?” 黑衣女一蹙眉,低聲喝問。 爾普也不回頭,走出很遠,才大咧咧的喊道:“解手,怕我跑你就跟來。” “噯,這荒山野嶺的能跑哪去?”王盛遞給黑衣女一塊肉,“大姐你也坐下吃點吧。” 黑衣女似乎沒有什麼食欲,接過肉也不坐,輕輕的咬了一口。 一旁的莫大山喝了一口酒,吧唧吧唧嘴,感嘆道:“這小子還真厲害,這酒絕了,俺這半輩子就沒喝過這麼好的酒。” 王盛不住的點頭,有些唏噓,“要不是因為這酒,哪來的麻煩?” “哼,抓他一個還用得著咱三人一起?那伍樂誌也太小看咱們了。” 莫大山有些憤憤,王盛卻笑著道:“不讓你來,恐怕你這輩子也喝不著這瓊酒吧?” “嘿嘿,這倒是。對了大姐,那一塊塊的還帶著香味兒的是啥東西?” 黑衣女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並沒有注意莫大山說什麼。 “大姐?” 莫大山扯著嗓門又喊了一聲,黑衣女一怔,問道:“什麼?” 王盛在旁重復道:“大山問那一塊塊帶著香味兒的是啥?” 黑衣女搖頭,“不知道,就是見那東西滑膩芬香便拿回來了。” “那個叫香皂!” 說話間,爾普已經走了回來,一屁股坐下,抓起醬肉大嚼一口,撇著嘴道:“都不知道是啥,大姐你就敢拿啊?要是毒藥這會你們都去投胎了。還女俠呢?趕緊回家嫁人算了,一點閱歷都沒有,闖個什麼江湖?” 黑衣女也不惱,自動略過,似乎對他已經免疫。 莫大山憋得滿臉通紅,想笑又不敢。天知道,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敢這麼損大姐。 “咦?你衣服呢?” 王盛拍了拍爾普的肩膀,問道。 “呀!剛剛解手掛在樹上,忘了拿了。那個大姐……” 爾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黑衣女,訕訕的道:“您幫我取一下唄?” 黑衣女一皺眉,冷聲道:“憑什麼?” “就憑您是大姐呀,還有您看我們仨都坐著,就您站著。” “不!” 對方拒絕的乾脆,爾普卻不以為意,笑嘻嘻的繼續說道:“要不這樣吧,您幫我把衣服取回來,我就告訴您香皂怎麼用,哦還有香水。這兩樣東西都是給你們女人準備的,我保證您用過之後會愛死它們。” 似乎對他講的條件很感興趣,黑衣女哼了聲,轉身去取衣服了。 “小子你可真行,要是俺這麼跟大姐說話,早就給俺踹溝裡去了。” 見黑衣女走遠,莫大山撇著嘴,一副墻都不服就服你的表情,對爾普豎起大拇指。 “噯,一看莫大哥你就不懂女人。爾普今天免費送你一句金玉良言。” 爾普清了清嗓子,莫大山連忙抻長了脖子。 “再強勢的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她不怕男人強勢,她怕男人沒有她強勢。懂了麼?” 莫大山就像聽到了仙音,咧著嘴傻笑,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不住的點著頭。 王盛苦笑搖頭,端起碗跟爾普對撞了下,語重心長的道:“小子,不怕實話告訴你,這次是有人看上你的酒方了,你聽我一句,到什麼時候都要記得,舍財不舍命!” 爾普重重的點了點頭,果然與自己猜測的並無二致,對於王盛能如實相告,他還是挺感激的。 “謝謝王大哥提醒,舍財不舍命,爾普記住了。乾!” 王盛欣慰一笑,“乾!” 不遠處黑衣女已經走了回來,看著那蠟黃的臉蛋上浮現的一絲紅暈,爾普展顏一笑,起身去車上拿來了香皂和水囊。 “手伸出來!” “乾什麼?” 黑衣女一愣,爾普卻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把香皂塞進她手裡。 “跟著我學,這樣揉搓,對,就是這樣搓。哎,你怎麼這麼笨呢?” 爾普一急,抓住黑衣女的手,手把手示範。 黑衣女一驚,臉上怒意漸濃,卻聽爾普嚷道:“多大歲數了你,還怕我占你便宜不成?女人可真麻煩。行了,就是這樣搓,等著我給你倒水。” 水囊的水澆下來,搓動的雙手間泡沫越來越多,嗅著泡沫散發的淡淡花香,黑衣女那冰冷冷的臉上,竟罕見的掛上一縷甜笑。 “行了、行了,夠多了。香皂給我,現在兩隻手上下揉搓,噯對、對,就是這樣。” 就像一位家長正在教孩子洗手,爾普又從懷裡掏出那沾了血跡的香帕,擦上香皂用水使勁的搓了一會,遞給黑衣女。 黑衣女有些遲疑的接過香帕,想了想,還是擦了擦手。 爾普又去車上拿來另一隻水囊,嘟嘟囔囔道:“真是暴殄天物,用這玩意裝香水,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 黑衣女臉一紅。 爾普走過去拽過她一隻胳膊,打開水囊在她的手腕內側按了一下,頓時一陣濃鬱的花香撲麵而來。 “揉!哎,我說你這個女人,你這手除了會打人,還會乾什麼?” 見她不明其意,爾普又拽過她的胳膊,輕輕的揉搓起來。 “每次這麼一點就行,多了會嗆死人的。” “哦!” 黑衣女應了聲,依然冰冷的臉上,那一抹似有似無的紅暈始終沒有消散。 一旁的莫大山目光直勾勾落在爾普身上,那張大嘴能塞進去兩個雞蛋。 王盛正有些尷尬的側頭看天,轉身瞧見二人走了過來,忽地嗅了嗅鼻子,驚訝的叫道:“好香啊!” 爾普一臉的鬱鬱,低聲的嘟囔:“可不香咋地,要是知道它的價值,你會覺得更香。” 這句話雖輕,還是落在黑衣女耳中,他低下頭沒說話,撫著衣角坐了下來。 “給你!” 爾普將酒碗遞給黑衣女,低聲道:“香水會刺激男人的欲望,分場合使用。” 舉起碗喝了一大口,吧唧了下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道:“香皂洗澡洗頭都可以用。” 黑衣女看了他一眼,端起碗輕輕的抿了抿。 莫大山終於從驚呆的狀態下恢復過來,他現在對爾普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自然對他那句金玉良言深信不疑。 隻見他抓起酒壇晃了晃,冷著臉低喝道:“沒酒了,三娘快去拿酒來!” “噯?” 幾個人都楞了愣,不約而同的看向一臉嚴肅的莫大山。 “看什麼看,讓你拿酒聽不見嗎?” 黑衣女眼睛眨了眨,指著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在跟我說話?哦,你剛剛叫我什麼?” 莫大山莫名的一陣心虛,不過想起爾普的金玉良言,頓時底氣又足了起來。 “俺、俺叫你三娘啊,有錯嗎?扈……三……娘,俺讓你拿酒去!” 黑衣女哦了一聲便站起身。 莫大山一陣激動,看來這小子的話還真準,降服強勢的女人就得比她更強勢! “呀!三娘……不、不,大姐、大姐別揪別揪,疼……疼……嗷——” “哈哈哈哈!” 王盛笑得仰麵朝天,一回頭見爾普正一臉呆滯的盯著那邊的二人。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你小子的金玉良言,哈哈,笑……笑死我了,你自己都不信了吧。哈哈哈哈!” “嗬嗬……嗬嗬……” 爾普勉強從嘴角擠出兩聲乾笑,失聲問道:“他……他管大姐叫什麼?” “三娘啊!” “全名。” “扈三娘啊!”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