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遠和孩哥騎著馬,馬背上的褡褳被塞得滿滿當當。遠方的一根長竿上,紅色和黃色的旗幟隨風飄揚。 雙旗鎮到了。 鎮門口的一家小店,門上懸掛著一支小旗,灰撲撲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一般隻有酒樓會在門口掛旗子來招攬客人。 可是這家店冷冷清清的,隻有一個漢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打嗑睡。 史遠走上前道:“老板,跟您打聽個事兒。” 漢子睜開眼睛,不耐煩地道:“這裡不行,你們吃飯住店要往前走,那兒有間酒樓,是個瘸子開的。” 史遠又說道:“這不是巧了嗎,我想跟您打聽的就是他。” 漢子狐疑地盯著史遠,問道:“你們打聽他乾什麼?跟他有仇?” 史遠掏出一錠銀子,握住漢子的手,將銀子塞進他的手裡。 “他不是有個女兒嗎,我這個弟弟和她是指腹婚,我這不帶他來接媳婦了麼。” 漢子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將其塞進懷裡,冷笑一聲:“我勸你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一刀仙知道吧,那女子被一刀仙的親兄弟看上了,你們敢在虎口奪食?不怕他一刀砍了你們!” 史遠大驚失色,連忙道:“這,這,我們這就去接新媳婦,明天就走,等一刀仙他們得到消息,我們早就走遠了。” 史遠說完,連忙招呼孩哥牽上馬,向著漢子指出的另一家酒樓的方向走去。 漢子望著史遠和孩哥他們離開的身影,從後院牽出一匹馬,翻身上馬,向著鎮子外去了。 …… “阿遠哥,你怎麼把什麼事都跟他說啊?” “孩哥,你有沒有覺出什麼不對勁?”史遠笑著說道。 見孩哥一臉迷茫,史遠補充道:“我剛剛借給他送銀子的機會摸了他的手,他的手上全是老繭,長期拿刀磨出來的。” “啊,他有問題?” “是啊,一個酒樓老板,怎麼會有那麼厚的老繭呢?還有,你看這座酒樓,生意這麼好,那座酒樓明明就在鎮門口,卻一個顧客都沒有,這不奇怪嗎?” 談話間,他們已經來到酒樓門口。酒樓生意火爆,座無虛席,一個穿著紅衣,圓臉杏目的姑娘正在上菜上酒。 “雙旗鎮這麼繁華,馬賊肯定不會放過,那個漢子應該就是馬賊們的眼線。他說一刀仙的親兄弟看上了你媳婦兒,估計就是他不讓那個眼線和你老丈人搶生意,我還跟他透露我們明天離開的消息,他這會兒應該趕著去報信了。孩哥,有人要搶你媳婦兒,你怎麼說?” “我,我,我剁了他!”孩哥先是猶豫,接著目光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等明天馬賊來了,你上去打發他們,也讓你丈人爹和新媳婦兒看看你的本事。” 史遠和孩哥剛踏進酒樓大門,好妹就迎了上來,臉上洋溢著笑容:“兩位客人,裡麵請。” 史遠笑道:“姑娘,把你爹叫出來吧,我們有事跟他說。” 好妹對著後廚喊道:“爹,你快來,有人找你。” 一個皮膚黝黑,略顯瘦弱,係著一條臟圍裙的漢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娃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史遠將孩哥拉至身前:“我叫史遠,我師父是王平,這是我師父的兒子孩哥。” 瘸子盯著二人,臉上露出愁悶神色,將通往客房的路讓開:“進來說,進來說。好妹,你也過來!” …… 不大的客房裡,一盞煤油燈發出昏暗的光,瘸子、好妹、史遠和孩哥四個人誰都不說話。 還是瘸子打破了沉默,他問孩哥:“你爹怎麼樣了?” “死了,病死的。” 瘸子聞言,臉上愁悶的神色更加濃重:“你們來是來接好妹的吧。” 好妹一驚,站起身來,杏目圓睜,指著自己道:“啊,我!” 瘸子說道:“我跟他爹是過命的交情,你剛出生那年,我們商量著訂了門娃娃親。” 好妹一下子羞紅了臉,低著頭坐下,雙手擺弄衣襟,時不時抬頭偷瞄孩哥。 孩哥長得不差,穿著新衣,頭發也打理得柔順,誰見到他都會稱贊一句“俊小夥兒”,很難生出惡感來。 好妹對於這門突如其來的親事,內心更多的是羞赧,而不是抵觸。 瘸子又說:“先住下來吧,有什麼事慢慢說。” 瘸子說完,帶著好妹離開了。 …… “阿遠哥,丈人爹他是不是不想把好妹許給我啊。” “當然了,師父走了,隻剩我們兩個半大小子,他擔心好妹跟了你,你護不住。” 史遠又補充道:“等明天馬賊來了,你把你的刀法亮出來,他就沒有顧慮了。先睡吧,養精蓄銳,明天還有一場惡仗要打呢。” 相似的對話發生在另一處房間。 “好妹,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聽爹的。” 瘸子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兩個娃娃,一沒手藝,二沒本事,以後怎麼生活啊,先讓他們住下,看看品性再說。” 好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低低地嗯了一聲。 …… 第二天 酒樓還沒開門,瘸子和好妹在擦拭桌椅板凳。 “哐當”一聲,酒樓大門被人粗暴踹開。 一個方臉壯漢帶著五個手下闖了進來,其中一個正是鎮門口酒樓的老板。 瘸子急忙迎上去,賠著笑:“二爺,消消氣,什麼事值得您大動肝火!” 被稱作二爺的壯漢滿臉怒火,卻在看到好妹時盡數消融。 “他媽的,要不是有人報信,老子看中的女人差點兒飛了。” 二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好妹走去,雙手開始解褲腰帶。 “現在就辦了你,媽的!”二爺向旁邊唾了一口,臉上露出淫邪之色。 瘸子想上前阻止,卻被二爺的手下攔住,他隻能不斷哀求:“二爺,求你了,放過好妹吧,我就這麼一個女子。” 好妹被二爺逼至墻角,看著他越走越近,臉上的驚恐怎麼也藏不住,一雙好看的杏眼泛出點點淚花。 孩哥和史遠聽到動靜,也來到大堂,剛好瞧見這一幕。 “住手!”孩哥出聲道。 二爺看向這個蹦出來的毛頭小子,嗤笑道:“你又是哪根蔥,敢這麼跟我說話。” “她是我媳婦兒,你不能這麼對她!”孩哥指著好妹說道。 “就是你個熊玩意兒要跟老子搶女人!這麼好看的女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跟女菩薩一樣,能睡到她,八輩子都不換!跟了你,簡直是糟踐東西。” “來啊!”孩哥大喊一聲,整個人繃得筆直。 “娃娃,聽我一句勸,你……”二爺話說了一半,突然抽刀,對著孩哥劈下。 孩哥比他更快,隻是一個照麵,二爺手中的刀便落下來,他雙手捂著喉嚨,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在經過門檻時被絆了一跤,倒在地上不動彈了,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流出,染紅了酒樓門前的臺階。 酒樓外已經有一些鎮民在圍觀,看見大漢倒在地上,都被嚇了一跳。 “二爺他這是死了?” “禍事了,禍事了,一刀仙他兄弟死了,我們都得遭殃!” 越來越多的鎮民聚過來,將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 酒樓裡 二爺帶來的五個手下看著倒在門口的屍體,互相對視一眼,準備離開。 他們的去路被史遠攔住。 史遠擋在門口,冷冷地說道:“你們五個隻能有一個活著出去。” 馬賊們拔刀,喉嚨處飆出一道血線,身體無力地軟倒。 也許是當了太久的眼線,遠離拚殺生活的時間太長,鎮口酒樓老板拔刀的速度比其他馬賊慢了一些。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額頭滲出虛汗,刀舉在頭頂上,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史遠收刀,從他的身邊走過,將大門讓開。 “滾吧,告訴一刀仙,我在這裡等他。” 鎮口酒樓老板如釋重負,逃也似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