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在屋內聊了一會兒,不過大多數是雲蘿兄妹二人在說體己的話,許肅安插不上嘴,縱然找著機會說上了,雲蘿也是冷淡淡的回應他,讓他自討沒趣,沈裕書見妹子身子剛好,便沒多留,囑咐她身邊的丫鬟好生照料著,就起身出去,許肅安本就尷尬,隻得悻悻的跟著沈裕書一塊兒出來。 許肅安走後,釀玉扶著雲蘿到床榻上歇息,她身邊三個丫鬟,香檀最是活潑開朗,沒看出雲蘿對許肅安的冷淡,笑著說道 “許世子人可真不錯,昨日裡姑娘落水,他守在院子裡等大夫診治完,確認姑娘沒大礙才走,今日也早早的就過來了,若論待姑娘好,他可不比大公子差,品貌家世又和姑娘配得上,將來姑娘若是嫁給他,才真真是有福氣呢” 香檀年紀還小不懂事,隻能看到一些表麵的現象,雲蘿並沒有放在心上,反倒是釀玉今日看出些端倪來,往常自家姑娘對許世子可不是這種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釀玉替雲蘿蓋好被子,掖了下被角,回頭便訓斥道 “小賤蹄子,誰讓你編排起自家的姑娘來了,姑娘的親事是你能隨口說的麼,這話在屋裡說說還好,若是傳出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家姑娘教你說的,要笑話咱們姑娘不知羞,還沒長大就打著許世子的主意了,姑娘將來若是沒嫁給許世子,你壞了姑娘的聲譽,讓她以後還怎麼議親?” 釀玉的家鄉被大水淹沒之後,被人販子帶來京城,原先在陳氏身邊待著,被孫嬤嬤教養長大,從小就知道人情世故,待她十二歲,陳氏就將她派過來伺候雲蘿,將雲蘿身邊的瑣碎事情都打點的妥妥當當的,陳氏便越發看重她,提拔她做大丫鬟,讓屋子裡其他丫鬟都聽她的吩咐,因此香檀說錯話,她便立馬斥責起來,說的香檀羞愧不已 香檀連忙認錯道 “釀玉姐姐,我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說這些話了,求姑娘責罰我,也好讓我長些記性” 沉默許久的雲蘿終於開口了,聲音輕輕柔柔中透著一絲嬌糯“就罰你去院子裡澆花剪枝,釀玉你給盯著點,若發現那隻花剪得不整齊的,便罰她明日再澆一日” 釀玉覺得這個處罰輕了些,回頭又要說話,雲蘿伸出纖纖玉手拉拉她的衣角“好了,釀玉姐姐,我想要歇息了,就這樣算了吧” 釀玉回頭看著自家乖巧的姑娘,隻得搖搖頭,就此作罷 且說許肅安從雲蘿屋裡出來之後,在花園裡與沈裕書分道揚鑣,一個去給母親請安,一個出府去,正走在路上,一個女子身後跟著兩個丫鬟朝他走來,隻見女子身穿淺綠妝花緞暗紋褙子,下著淺粉色挑線裙子,挽著一個桃心髻,發間插著一隻赤金累絲點翠步搖,生的一張鵝蛋臉,膚色白皙,容貌妍麗,苗條嬌小,裊娜動人。
正是這府上的四姑娘沈雲芙,因其姨娘受寵,在府上的待遇並不比嫡女差,她嘴甜會討人開心,在沈平川那兒倒更為受寵。 待靠近了,他聞到一股茉莉香味,既然碰上了,那總得打個招呼,許肅安目光平靜的從她臉上移開,拱了拱手“雲芙表妹” 沈雲芙提著裙子,施施然的行了一禮,隨後抬眸,柔聲問道“表哥這是要出府嗎?”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也含情脈脈的盯著他,得知他今日來府上,她出門的時候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上最時新的衣裳,畫上時下流行的淡雅妝容,她知道許肅安並不喜濃妝艷抹的女子,反倒偏愛這種雅致清淡之色,之前她故意跟嫡姐說許肅安喜歡紅色,其實就是希望她背道而馳,讓許肅安對她心生厭惡。 許肅安點點頭,沈雲芙嬌羞一笑,眸光流轉,垂著眸子道“聽說表哥的丹青畫的極好,曾得皇上喜歡,從前表哥經常教姐姐畫丹青,雲芙不擅作畫,可否也請表哥指點一二?” 許肅安是侯府唯一的嫡子,身邊同樣也有不少女人圍著他轉,沈雲芙這般神色他自然看得出來她的心思,隻不過他心裡隻有雲蘿一人,其他女人於他而言隻不過浮雲耳,他客氣說道 “雲芙表妹過獎了,這些不過是別人的溢美之詞,表妹千萬不要信以為真,一點拙技豈能為人師,表妹還是另請高明吧” 沈雲芙被他拒絕,心裡一陣難受,不過她也沒有放棄,再想軟語相求,還沒開口就被許肅安打斷,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穿的裙子,見她一直用手指抓著裙擺,便道 “恕我直言,表妹身上這條裙子,明顯裙擺過長,腰身過細了些,於表妹不太合身,若是走路快了些,稍不留神就會絆住腳摔跟頭” 心裡卻在想,阿蘿的腰身細軟,雙腿秀長,那身段兒更適合穿上此裙。 說完之後,他也不在乎沈雲芙紅成了豬肝色的臉,再次拱手道“府中還有要事,告辭” 留下沈雲芙立在當場氣的直跺腳,她身後的丫鬟也跟著露出尷尬之色,道“姑娘咱們還是趕快回院子,把裙子換掉吧” 沈雲芙氣急敗壞的轉過身來,忘記提起裙擺,腳下胡亂的一踩,兩腳一絆,還真的應了許肅安那句話,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 次日,陳氏過來抱月院中看女兒,見她氣色比前兩日都要好了,雙眼神采奕奕的,便知她身子已經恢復了不少,陳氏心裡高興,讓孫嬤嬤將食盒拿過來,她溫和笑道 “怕你這幾日病著沒什麼胃口,特地幫你做了果餡椒鹽金餅兒,你嘗嘗味道可好?” 孫嬤嬤端出來後,沈雲蘿捏起一塊餅兒小小的咬了一口,點點頭道“隻要是娘做的都好吃” 陳氏聽著開心,抬手點了點女兒的鼻梁,笑道“就你嘴甜”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從簾子外傳來“娘做了點心隻給妹妹吃,不給我吃,真是偏心” 說罷,便掀起簾子進來了,母女二人轉身看過去,便見沈裕書笑著大步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書童煮霜,煮霜將手裡拿著的燕窩交給釀玉,便施禮退下了,沈裕書上前對著陳氏拱手做禮,隨後便聽到陳氏笑罵道 “真是不知羞,都這麼大的人了,一碟點心也要跟你妹妹爭” 沈裕書笑著在陳氏身邊坐下,伸手就要去拿點心,被陳氏一掌拍開,陳氏嗔怒道 “這是給你妹妹吃的,你少貪嘴,回頭我另做一碟子給你” 沈裕書這才笑著作罷。 不多時,陳氏房裡伺候的丫鬟玉煙進來了,看了一眼孫嬤嬤,孫嬤嬤來到陳氏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陳氏臉色微變,雲蘿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她道 “娘,可是查到了花園裡頭石子的事情?” 陳氏點點頭,孫嬤嬤道“夫人,不如咱們回院子裡說吧” 陳氏搖搖頭道“不必,讓她們兄妹二人聽著” 孫嬤嬤道了聲“好”,讓琢玉上前說話。 琢玉道“回夫人,姑娘,公子,此事奴婢問了花園裡灑掃的婆子,一開始那些婆子都說因連著下了幾日的雨,路旁邊的高坡土質疏鬆,經過沖刷之後,石頭便滾落下來,奴婢一開始也當這是真的,將池塘附近負責打理的安兒叫過來訓斥了一頓,還準備讓他挨上一頓板子,可那安兒卻叫冤,說自己把路上的石頭都仔仔細細的打掃乾凈了,奴婢便將路上撿到的一塊石頭拿給他看,誰知安兒卻說著石頭不是高坡上滾下來的,還說高坡上的石頭都沾了泥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上麵有一層黃色,而這地上的石頭卻是光溜溜的鵝卵石,分明是從其他地方撿過來扔在路上的,奴才又拿著石頭對比看了看,安兒說的果然是有道理的,那石頭的確不是高坡上的” 她說完之後,眾人的臉色都沉下來,陳氏忍著怒意道“將石頭呈上來給我看看” 說罷,琢玉便從袖裡掏出一個白帕子包著的東西,她將帕子打開,裡頭露出一顆黑色的石頭。 她將東西呈上來,陳氏拿著看了看,卻想不起來石頭來自何處,沈裕書拿起石頭端詳了片刻,也沒有看個究竟出來,沈雲蘿隨意看了一眼道 “這是若馨院中養魚的大缸裡的鵝卵石” 若馨院是府上王姨娘的住處,毗鄰府上的花園,院子裡左右擺了兩個大魚缸,裡頭養著幾尾金魚,缸底鋪了一層細沙和鵝卵石,還種了荷花,陳氏一聽,頓時就皺眉了,她不悅道 “往日裡她在你們爹爹麵前爭寵,使些小手段,沒鬧出人命來,我也沒與她計較,誰知她卻越發的放肆起來,她敢害我的女兒,我便饒不得她” 沈裕書一直都知道王氏喜歡跟她娘較勁,仗著爹爹寵愛她,常常不將娘放在眼裡,往日裡他隻顧著讀書,沒理會這些事情,可今日那個女人欺負他妹妹,讓他如何能置身事外,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準備去若馨院找人理論,被陳氏給拉住,陳氏冷靜道 “長溪,你明年就要科考了,不要理會這些糟心事,何況這是內宅的事情,你一個男子不便插手” 一旁的沈雲蘿也插了嘴,在母女兩人的勸說下,沈裕書無奈聽從她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