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繡坊(1 / 1)

雲昭是被噩夢驚醒的。   窗外雨打芭蕉,室內微潮,空氣中湧動的熟悉味道令她稍稍安心了些許。   一連好幾天了,自丈夫阮墨淵接了雜物堂的任務外出後,她就高燒不止,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今日方從詭異的噩夢中脫離。   隨手從床邊的籃子裡撈出刺繡的布料,這是前幾天她從雜物堂繡坊中接的任務,掌事好心的讓她將繡品帶回家中完成,還剩最後一點收尾,今日是時候交回去了。   “阮娘子,阮娘子,你的繡活做完了嗎?一起去交唄?”   門外的嗓門由遠及近,聲音的主人穿過緊閉的院門也未曾停下,直奔臥室而來。   雲昭隻來得及將剛做完的布料放入籃中。   “蔡娘子,下次進來記得敲門。”   若是往常雲昭定是不會計較這些,但接連幾日噩夢給她的感覺十分不好,連帶著語氣也嚴厲了些。   被提醒的蔡茵茵表情有些訕訕,自以為隱蔽的撇撇嘴,麵對雲昭又換上了一副熱情的麵孔。   “曉得了阮娘子,墨淵出去幾日了?怎還沒回來?”   蔡茵茵被雲昭攔著,一雙眼睛不安分的動著,一個勁兒的找機會往臥室裡瞅,像是裡麵藏著她的東西似的。   雲昭有些無語,她與這蔡娘子雖同是在繡坊做工,但兩人並不相熟,今日還是這蔡娘子第一次上門,怎就如此輕車駕熟。   即便是夢中......罷了,不過是夢而已。   “大概這幾日就要回來了吧,蔡娘子不是要交繡活嗎?我正好也準備去呢。”   雲昭返回臥室去拿籃子,出來果不其然看見蔡娘子在堂屋的箱籠上翻找著些什麼。   “蔡娘子這是何意?”   雲昭的聲音像是含了冰霜,蔡茵茵頓時僵住。   她沒想到雲昭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將才我繡活放箱籠上,不小心打翻了,正準備收拾一下呢。”   蔡茵茵坦蕩的將箱籠上散亂的繡品攏好,招呼雲昭一起出門,這次她先雲昭一步出去,規規矩矩的站在院外等了。   雲昭的目光落在被蔡茵茵動過的箱籠上,劃過一抹深思。   蔡茵茵來找雲昭的時候雨就停了,這會兒兩人出門也不用擔心繡品被雨水打濕。   一路上,蔡茵茵對阮墨淵的歸期似乎十分上心,但雲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好幾個話題被囫圇過去,蔡茵茵也有些生氣了,後半路程安靜下來,不再搭理她。   路上遇見好幾個上繡坊交差的女工,見到蔡娘子和阮娘子在一起還有些詫異,畢竟蔡娘子一直都是個嘴碎的,而新來的阮娘子更喜歡獨來獨往,平日未見她倆來往過。   繡坊的女工大多數都是隨著夫君進入青雲宗的家眷,修仙之人沒有斷紅塵的說法,像阮墨淵這樣拖家帶口的弟子有許多,宗內雖然特意劃了一座山頭給外門弟子的家眷,卻是不包夥食的,宗內不養閑人,就算是凡人也要做些雜活抵工。   女眷們做起繡坊的工作來輕車駕熟,雲昭雖然剛來不久,但依著規矩辦事,上手很快。   今日繡坊的氣氛似是大有不同,向來和藹的管事麵色沉沉,前來交工的女工們也格外多,像是忽然被召集起來一樣。   “今日這是怎麼了?掌事忽然叫咱們過來一趟,是誰的繡品出差錯了嗎?”   雲昭聽見身後的女工問道,一時間也豎起了耳朵。   “哪能啊,管事心善,僅是繡品出點差錯的話怎會將我們都召過來,好像是丟東西了!”   “聽說是一位內門仙子的物件,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偷仙人的物件......”   雲昭看見蔡茵茵捏著籃子的手指用力,指尖泛白,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她沒收到召集令,繡坊給女工傳話都是用的傳話符,應當是掛在門口的,但她今日出門的時候門口空蕩蕩的,連阮墨淵都沒有一絲半點的消息。   “......大家都是隨家人來青雲宗做工的家眷,繡坊平日待諸位不說特別好,但也未曾克扣過各位工錢,也不曾逼迫過各位做不願意的活計,近日繡坊物件失竊,對繡坊產生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各位就算不想在繡坊乾了,也要替自家青雲宗弟子的前途想一想,若是查出來,可就不是你一個人趕出繡坊這麼簡單了!”   低著頭的女工們立即竊竊私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膽大的東張西望,似是想要找出偷盜者。   管事許久不說話,有人以為這是在給她們一個檢舉揭發的機會,議論聲漸起,終是有人扛不住壓力,麵露遲疑,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見差不多了,管事與刑罰堂的弟子商量了一陣後,將所有人分開審問。   雲昭的臉色說不上好,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即便是沒有生病,任誰在發現噩夢變成現實的時候臉色都不會太好。   這個噩夢很長,持續了好幾天的時間,有些細節她不太記得了,但有些結果卻是在夢裡清晰明了的。   雲昭交代完這幾日的行蹤,出門便遇上眼神躲閃的蔡茵茵。   她心裡一沉。   “阮雲昭,阮墨淵的妻子?”   果不其然,她收到了管事的傳喚,而一旁站著的正是蔡茵茵。   管事對雲昭也有印象,畢竟阮墨淵可是青雲宗內難得一見的修煉天才,天生劍骨,拜在老祖座下,前途不可限量。   隻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入贅一個凡人家。   兩人一個月前成婚,雲昭也就被接了過來,原本她應該在內門弟子的山頭,說來也是雜物堂的辦事不利,內門弟子的家眷山頭愣是沒撥出來。   他也清楚,更大的可能是阮墨淵沒摸清門道,得罪了內門的人。   管事掩去眼底的深思,一個天賦難得卻得罪了人的內門弟子家眷,一個被偷了法衣的內門弟子,兩兩相抵,仔細查查便是了,無需偏幫。   “阮雲昭,三日前晚,你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