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前,劉承栩和劉榕兄妹兩人告別了即將遠行的父母兄長,留在湯山行宮裡住了下來,兩人的住處被安排在了離望舒最近的院子裡。 不過第一天晚上,劉榕卻並未在自己的院中過夜。而是五個興奮的小姑娘開開心心的擠在了一處,還聲稱好不容易都在一處,定要一起連床夜話不可,可是樂壞了宋福金和盛唐長公主等人。 好在望舒房間中的床榻夠大,五人的身量也還並未長高,橫著躺下還是挺寬鬆的。在香雪、晴雨等人的服侍下,幾個小姑娘香香軟軟的躺在一起,沐浴過後紅紅嫩嫩的小臉蛋看著可愛極了。 “榕娘,和金陵相比的話,洛陽是不是很不一樣啊?你快給我講講!”李靜怡半抬著身子越過望舒看著劉榕興奮的問道,對於北方那個承載了盛唐記憶的洛陽城,她可是一向好奇的緊呢。 “是挺不一樣的。”劉榕歪著腦袋笑嘻嘻的點了點頭,“比如說那裡的夏季是乾熱乾熱的,不過隻要站在樹蔭下或是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有風的時候就還是很涼爽的。不像江南這裡,即使在沒有太陽的地方也依舊是悶悶的。而且洛陽城裡的房子好像也要比這裡更高一些,不如這裡的精致,墻麵顏色也略深了些,不過倒是顯得更威嚴一些。街道兩邊也不像這裡,雖然店鋪也有很多,但是臨街的地方是不允許攤販擺攤的,所以不像這裡這般熱鬧。少了那些攤販,所以街道看起來會更寬一些。” “哎,好像去看看呀!可我估計這輩子是去不了中原了。”李靜怡哀嘆一聲躺了回去,“就算是以後嫁了人,也隻能夠在江南地域裡走走看看吧。” 徐珩看著身邊直嘆氣的李靜怡笑道:“你這小丫頭怎麼越來越像永嘉啊?天天想著往外跑!江南不好麼?我就喜歡這裡,我這輩子除了金陵,可是哪都兒不想去。” 望舒聞言笑瞇瞇的反駁道:“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聞說梅花早,何如北地春。我就不一樣了,若是有機會,我定要去看看那北地春究竟有何不同!這天地浩大,若是一生隻能困居一隅,那該多可惜啊!” 李靜怡也立刻點頭贊同道:“就是啊!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多走走多看看,那該多可惜啊!我就極羨慕榕娘,和我一般大就已經去過那麼多地方了!不像我,從生下來就待在這金陵城裡,哪裡都去不得!” 徐珩笑著安慰道:“我不也一樣麼,哪都不曾去過。可是我覺得這樣也蠻好的啊,外麵可和家裡不同,在金陵城裡我能活的恣意舒適,可出去就不一定了呢。我還是想就這麼舒舒服服的活一世就好,我可不願意給自己找不自在,外麵是什麼樣子,有沒有金陵城好,你們問問昌化就知道了!” 見大家都將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嚴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在江州住的那幾年,確實不如這金陵城裡舒適。小時候我就常聽母親懷念金陵和廣陵的生活,那時候我還挺不理解的,覺得江州也挺好的啊。可這次隨著父母回來,也才兩年的時間,如今的我可再也不想回江州了呢。” 聽見嚴菀的話,徐珩得意的看向了望舒和李靜怡:“看吧!連昌化也如此說呢!她可是最有發言權了,太和姨母之前隨著姨父在江州任職,昌化可是在那裡長大的!我聽阿耶說,如今最好的地方就是金陵了呢!既然我們所在的已經是最好的了,那乾嘛還非要去看看不如這裡的地方呢?” 李靜怡撅著嘴巴不甘的說:“可若是不能親眼見見,我總是不甘心的!” 永嘉還是一臉向往的笑容,絲毫沒被嚴菀和徐珩的話所影響,憧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頂:“在我看來,那些都沒關係,衣食住行即使不再如現在這般精致,又有何妨?但行萬裡路,何妨茶飯粗。我可不想一輩子隻做一隻籠中雀,若是不能自在飛一次,錦衣玉食又有何樂趣可言?” “哎!你呀,以前是你一個,已經鬧的外祖母和阿舅頭疼了,如今又多了個小永安,我看呀,以後就連四舅也要來找你說道說道了!”徐珩笑著看向望舒,“看你是如何帶壞小永安的!” 望舒聞言不依的越過李靜怡,笑著和徐珩鬧在了一處:“怎麼就是我帶壞了她!既如此,我定要將你也帶壞了不可!我們可是好姊妹,必須不能少了你和昌化表姊啊!” “好啦!好啦!小心一會兒長輩們都被你們吵醒了!”劉榕抱著望舒的手臂笑著說道。 “榕娘,等你阿耶阿娘從廣陵回來,你們還會在金陵待多久啊?”望舒笑過後,扭頭看著劉榕問道。 “之前聽我阿娘說,是想等我阿嫂做完月子再走。這麼算的話,應該能在這裡過完年呢!”劉榕掰了掰手指頭,扭頭笑著回答道。 “那可太好了!還有好久呢!等之後回了王府,我邀請你來玩啊!”李靜怡開心的說道。 劉榕使勁兒點了點頭:“好啊!定當造訪。” “那你們離開這裡以後,就回北地了嗎?” 劉榕看著望舒搖了搖頭:“我二兄和三兄還想去看看大海呢!所以我們離開金陵後,應該會往東邊走,沿著海邊再北上。” “啊!好羨慕你們啊!我也想看看大海呢!”望舒捂著心口感嘆道。 劉榕笑著拍了拍望舒的肩膀:“總有機會的!其實我這一路走來,見了太多吃不飽穿不暖的事情。和他們相比,我們衣食無憂的,已經很幸運了。不管我們以後能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最起碼我們不會每日醒來都為生計發愁,這已經是大多數人夢想中的美好生活了!” 李靜怡聞言不由點著頭,感嘆的說道:“原來這世間還有那麼多吃不飽的人啊!那以後我不挑食了!” 聽著李靜怡的孩子話,幾個小姑娘都笑了起來。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家啊?”嚴菀笑著問道,“出門這麼久,你們祖父祖母不想你們嗎?” 劉榕點了點頭說:“當然想啦!前幾日還來信問我們呢,還提醒阿耶明年秋天之前一定要趕回洛陽,我祖父的七十大壽就在秋天,若是我們沒回去,我阿耶定會被祖父罵上三年不可!” 想象著劉繼明在一個老翁麵前俯首垂耳的樣子,望舒捂著嘴偷笑起來。 徐珩也在一邊笑著說道:“沒想到你阿耶這麼大了,還會怕你祖父啊?” 劉榕笑嘻嘻的說道:“我幾個伯父還有我阿耶都怕他!我二兄最怕的也是祖父,你們看他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一到我祖父麵前就立刻變身小白兔了,聽話極了!” “啊?那你祖父一定脾氣很壞吧?”嚴菀小聲問道。 “也不是,就是祖父平日裡不茍言笑的,看著嚇人。他從沒兇過我,可我也怕他。”劉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我三兄就不怕了,我祖父也最疼我三兄了,隻有麵對我三兄的時候,他才會笑。” “這是為何?”李靜怡好奇的問道,“莫不是因為你三兄最像他?”李靜怡看著望舒,心裡想的是祖父最疼她,就是因為她最肖他啊。莫不是所有老人都這樣? 劉榕卻搖了搖頭:“三兄可一點兒都不像祖父!他長得更像我外祖父。性格和祖父也不像,我三兄愛笑,見誰都是笑瞇瞇的。不過我祖母說過,我三兄聰明,從小就過目不忘,所以我祖父考教功課時,他總能對答如流。而且他膽子也大,我大兄和二兄因為怕祖父從小都是躲著走,可他不一樣,他總喜歡纏著祖父,一雙眼睛似是會說話,看的祖父心裡軟軟的。” 望舒想著小號的劉承栩,笑的眼角彎彎的:“沒看出來啊,他竟是這樣的人!” 劉榕此刻一點兒沒覺得出賣兄長應該羞愧,而是點著頭繼續說道:“我三兄自小就知道在什麼人麵前應該是什麼樣子!在你們麵前,他自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作風。你沒看到他背後氣的我二兄跳腳的時候,那可多了去了!” 望舒笑的不可自抑:“我以為都是你二兄欺負他呢!” 劉榕也跟著笑了:“不怪你以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不是好幾次我親眼看到,我也會以為都是二兄欺負他呢!在洛陽城裡,我三兄名聲也好得不得了!可我親眼見過明明是他戲弄了王府小公子,還讓那小公子以為他是救命恩人,那人到如今見了他都還是感恩戴德的!” “哈哈哈哈哈……”望舒幾人再也忍不住了,在床上笑的縮成了一團,“明日定要問問那劉承栩,他究竟都做了什麼!也讓他教我幾招,這樣我以後惹了禍也能栽在別人頭上,不至於總是受罰!” “那你可算是找對人了!問他,準沒錯!”劉榕毫不客氣的就將劉承栩賣到了底。 此刻已經抱著皎皎入睡的劉承栩忽然打了個噴嚏,又醒了過來,鬱悶的揉了揉鼻子:“莫不是阿娘想我了?” 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半開的窗邊看著天上明亮的月亮,托腮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沒我在身邊,阿娘能不能習慣!二兄可是開心了,這一路上沒人跟他同乘,他一人一車都能躺平了!”劉承栩咧嘴一笑,“這樣的話,下次就讓他在外騎馬吧,也讓我獨乘一次享受享受!嗯,這樣才公平!” 劉承栩又將目光移向院子東側的方向笑了笑,起身從枕下摸出一物,借著月光仔細端詳著:“還是得先想個法子把它送出去,既要送的自然不刻意,還得讓她知道這是我送的……” 月光的映襯下,劉承栩手中瑩白色的玉飾正微微泛著藍光,浮雕的雙雁展翅同飛,仿佛有雁鳴聲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