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時節,鶯歌燕舞,皇家獵場到處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望舒騎著自己的鵲羽,任它悠悠然然的踱著步,絲毫沒有想要撒歡兒跑起來的意思。 “永嘉,你磨磨唧唧的,不熱身啊?”馬清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她身邊經過,好笑的看著她,還有她身下那匹並未完全長大的鵲羽。 望舒笑嘻嘻的拍了拍鵲羽的頭,歪著腦袋看向了馬清:“華亭表姊,我的鵲羽貪吃,剛吃了不少東西,我得讓它消消食啊。” 馬清探過身子仔細看了看鵲羽,笑著贊揚道:“你這馬雖未長大,但絕對是一匹好馬,你可別太過溺愛養壞了它。不過,你真的要參加比賽嗎?你才多大啊?雖然你的騎術比新城她們好,可是要想奪冠,也難吧。” 望舒不在意的後仰,躺在鵲羽的身上,看向了碧藍如洗的天空:“難得一次春獵,難得一次比賽,我總是要試試的,第一又如何?最後又如何?我才不在意那些虛名。” “你小小年紀,倒是難得的通透!”馬清笑了笑,“得,那我就不擔心你輸了會哭鼻子了!” 望舒朝馬清這邊扭過頭,笑嘻嘻的拱了拱拳:“多謝表姊掛念!” 馬清笑著搖了搖頭,雙腿一夾馬腹,棗紅駿馬立刻朝前奔跑了起來,隻留下一個灑脫飛揚的背影。 鵲羽受到影響,嘶鳴一聲,也想加快腳步。望舒輕輕的拍了拍馬背,立刻安撫下了鵲羽的好勝心。一人一馬,繼續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陛下不愛弓馬,好久都不舉行狩獵的活動了,今年怎麼興致如此之高?” “聽說最近好消息不斷,陛下心裡高興唄!” “你是說南邊戰事又有好消息了?” “聽說大軍日前已攻破建州。而且,宮裡的程貴妃又有了好消息。陛下能不樂嘛!” “我覺得這春獵啊,和這些都無關。” “你知道些什麼內幕不成?” “那倒也不是,隻不過往常來說,要慶賀你們說的那些,陛下繼續辦宴會就是。你看那新設的比賽,參賽的不是少年郎君就是年輕的小娘子。我看呀,陛下是要做大媒了!” “切!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呢!” “你們還別不信!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到了可以賜婚的年紀,這滿京城的小娘子們哪個不盯著呢!陛下又愛重二皇子,在這婚事上絕不會隻看家世,定會尊重兒子的意見。那怎麼才能看出來兒子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怎麼看出來?” “當然就是這春獵之上了!這獵,獵的不是獸,是心吶!哈哈哈……” “這渾話可小心些吧!別讓貴人們聽見了,不然有你好瞧的!” “公……公……公……” “公什麼公?” “公主!” 幾個閑聊的兵士齊刷刷扭頭,睜大了眼睛看向馬背上的望舒。下一刻忽然反應過來,又齊刷刷的跪下行禮。 望舒從馬背上坐直了身體,笑著看向了幾個說閑話的士兵,從裝束上看,這些人不是禁軍,應該隻是獵場的守兵。 怪不得軍紀散漫。望舒心裡笑了笑,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就要經過幾人身邊時,又忽然轉身,朝眾人比了個“噓”的手勢。看到幾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望舒抿嘴一笑,又躺回了馬背上,晃晃悠悠的走了。 同樣晃晃悠悠的,還有那幾個兵士的心。直到看見望舒走遠了,幾人才大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同伴,有人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擦了把額頭沁出的汗珠。 “嚇死我了!你說公主不會和陛下告密吧?” 說出“獵心”那番話的老兵搖了搖頭:“不會。” “你咋知道不會?萬一陛下知道了,我們這腦袋雖然不至於不保,但是也絕沒有好果子吃啊!” 老兵看了眼望舒離開的方向,雙眼含笑:“怪不得都說永嘉公主和別人不同,這一見,果然有意思!放心吧,公主若想罰我們,就不會走了。”說完,踢了踢坐在地上的小兵,“起來,像什麼樣子!” “永嘉,你跑去哪裡了啊?你不是要參賽嗎?不會是怕輸跑了吧!” 剛剛晃悠到賽場邊的望舒聞聲一下子坐直了,看向說話的李從嘉,輕笑一聲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身姿輕盈,好看極了。 “五兄,要想馬兒跑,先讓馬兒吃夠草。我去賄賂我的鵲羽了呀!” 李從嘉和李從度站在一起,笑著朝望舒走了過來,李從度拍了拍鵲羽的頭,鵲羽不高興的一揚脖,驕傲的躲開了李從度的手。 李從嘉見狀笑著搖了搖頭:“你這鵲羽的性子還是如此啊!當初我就想騎一下,它都不肯。如今這脾氣更大了,連摸一下都不行!” 望舒笑嘻嘻的拍了拍鵲羽的頭,炫耀的說道:“我摸就可以,我們鵲羽的性子好著呢!” “走吧!比賽要開始了。”李從度笑著牽起鵲羽,帶著望舒往賽場走去。 “二兄不參賽,這次郎君們的比賽,大兄贏定了。”李從嘉看向了陪在李璟身側的李弘茂,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他還記得幼時見過的二兄在馬上的瀟灑身影,真真是颯遝如流星啊。 “你這話可是說錯了!”望舒笑著看向李從嘉。 “哪裡錯了?” “就算我阿兄參賽,最後奪冠的也一定是大兄!” 李從嘉雖然是李弘冀的親弟弟,卻自小跟著李弘茂長大,對時常黑著臉的李弘冀是懼多過愛,而對於李弘茂確是崇拜異常。此時聽聞望舒的話,立刻反駁道:“你不是最愛你阿兄了嘛!怎麼不相信他呢?” 望舒嘆了口氣:“那也不能盲目信任好不好!大兄的騎射,我聽韓儼說過,隻能用風馳電掣和百步穿楊來形容,那是能上戰場殺敵的!” “他見過?”李從嘉不服氣的問道。 望舒搖了搖頭:“見到是沒見過,他說他是聽他三兄說的。韓三郎不是和大兄一樣,都在廣陵嘛。他肯定親眼見過的。” 李從嘉還想說什麼,忽然白了臉。 望舒和李從度順著他的目光轉身,從望舒剛才過來的林子裡又走出了一人一馬,同樣黝黑的高大駿馬上,一身暗紅騎裝的少年肅目看向三人,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卻仿佛能攝人心魄。 “大兄。”三人急忙恭敬行禮。 李弘冀點了點頭,從他們身邊直接略了過去。 “看看,每次他看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好像要吃了我似的!”李從嘉鬱悶的嘟囔著,“還是我親兄長呢,二兄都比他像!” 李從度安慰的拍了拍好友的肩:“大堂兄不是一向如此麼,他不是針對你。” 望舒笑嘻嘻的點了點頭:“是啊,你別怕!他就是樣子嚇人了點兒,也從來沒真正罰過你打過你啊,你怕什麼啊!” “還說沒有呢,我到現在都記得小時候除夕放炮竹那次!”李從嘉撅著嘴,朝著李弘冀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偷聽人說話,真沒禮貌!” 望舒聞言直接笑出了聲:“我猜他也不想聽!”想起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望舒推了推李從嘉的後背,“走啦走啦!還比不比賽了!”說完,拉著兩人快步朝賽場走去。 雖然是臨時授命,可王盛昌畢竟跟在李璟身邊多年,對李璟的喜好那是了如指掌。這次春獵和騎射比賽,樣樣都辦到了李璟的心坎上。聲勢浩大,窮侈極奢,處處都彰顯著皇家威儀。 望舒一路走過,看著就連賽場周邊的欄桿上都被各色鮮花所點綴,不遠處那看臺上的豪華和舒適程度就更不用說了。望舒心裡感嘆著,身邊李從嘉眼裡卻是不以為然,甚至還在念叨著這次帶來的水不好,下次再出門一定要帶上棲霞山白乳泉的泉水才好。 “五兄,在家裡怎麼享受怎麼來,出門在外還是別那麼多講究了!”望舒拍了拍李從嘉的肩,忽然眼睛一亮,一蹦一跳的往前跑去,“何姊姊,你來啦!你一會兒參不參加比賽呀?” 何以雅、何以南並肩而立,聽見望舒的聲音一起回頭看了過來。 何以雅溫和的笑容在看見望舒身後的鵲羽時,立刻變得光彩奪目了起來,幾步走了過來,圍著鵲羽轉了兩圈:“公主,你這馬,真好!” 望舒笑嘻嘻的看著何以雅:“那當然了,這是我親自養大的呢!” 李從嘉、李從度和何以南三人聽見望舒這話,直接笑出了聲。 何以雅也好笑的看了眼望舒:“我是說,它是純正的大宛馬。你看它此時雖然還未完全長大,可腿部就已經如此粗壯了!等它兩歲後,你就知道它的好了!” 望舒知道自己理解錯了,也不在意。笑著上前摟著何以雅的胳膊:“何姊姊的馬是什麼馬啊?在哪兒啊?何姊姊弓箭那麼好,一會兒也會參加比賽的吧?” 何以雅笑著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正在樹下吃草的一匹棕紅色駿馬說:“那是我的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我阿耶給我找來的安息馬。邊上那匹白色的是我妹妹的。” “我的馬可不如阿姊的馬,當年阿耶為了給阿姊找這匹馬,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不過我本來也不愛這些,也就是在馬上不會掉下來罷了!”何以南看望舒好奇的看著兩匹馬,笑著說道。 “你騎術也是阿耶教的,是很好的!隻是弓箭上還需努力罷了。”何以雅笑著拉起了妹妹的手。 望舒笑著轉回頭,看向何家姊妹:“一會兒定要好好欣賞欣賞姊姊們的騎術!我才是不會掉下來的程度呢!” 何以雅笑著搖了搖頭:“怎麼都謙虛起來了?你師傅可是齊王,想來也必是不會差的。走吧。” 望舒跟著何家姊妹走進賽場,看著三三兩兩穿著騎裝的少年男女,其中最醒目的還是要數李弘冀和他身邊的馬家兄妹。 “華亭縣主不愧是使君之女,白衣紅馬,姿態風流。”何以雅看向馬清的目光滿含欣賞和贊嘆。 “縣主和大皇子,關係很親近呢。”何以南輕聲說道。 望舒點了點頭:“馬家兩位表兄一向和我大兄交好,再加上我大表嫂是大兄的親表妹,親上加親的,關係自然就更近了一層。” 不在意的說完這些話,望舒墊著腳尖伸著腦袋向看臺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阿兄,望舒立刻高興的朝李弘茂揮了揮手,隻不過因為還牽著何以雅的手,看上去就像是兩人一起向看臺上揮手似的。 豪不意外的,望舒看見自己的阿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