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二兄,今日你有沒有教訓那盧絳?”飯後,李菀青拉著要回房溫書的李仲愷,偷偷問道。 李仲愷偷偷看了眼李善道和郭氏,發現二人還在正廳聊天,並未注意門外,忙沖著妹妹和望舒使了個眼色,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李伯庸見狀,忙配合著走到門口,遮擋了李菀青和望舒的身影,看三人進了房,才笑著也跟了過去。 “那盧絳三人今日都請了病假。”李仲愷待兄長也進來後,眉飛色舞的說道,“我趁著課間跑到宿舍偷偷看了看,你們道怎麼著?” 看著李仲愷一臉的幸災樂禍,李菀青眼睛一亮:“是不是被阿姊那三枚碎銀子打的下不了床了?” 李仲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蒯鰲和諸葛瀇躺在床上嗷嗷亂叫,直嚷嚷著腿斷了!不過……” “不過什麼?二兄快說!”李菀青著急的說道。 李仲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盧絳那小子倒是沒什麼大事兒,還給那兩人倒水呢!就是走路微微有些跛而已。” 望舒驚訝的看向李仲愷:“二堂兄可看清楚了?隻是微微有些跛?” 李仲愷使勁兒點著頭說:“是,望舒妹妹是不是打偏了?” 望舒輕輕搖了搖頭,微瞇著眼睛說:“絕不會打偏。是我們都小看那盧絳了。” “此話如何說?”李伯庸問道。 望舒看著三人,緩緩說道:“以我的功夫,那一下蘊含了五成的力,若是普通書生,絕對會是像蒯鰲和諸葛瀇一樣,要躺上三日才好。而他卻隻是微微有些跛,那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天生神力,而是他的功夫絕對不弱。” 李伯庸和李仲愷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沒覺得他功夫有多好啊!” 望舒笑了笑:“那就是他天生神力了。力氣大,耐力自然也大。所以那一下對他而言,傷害並不會太大。這人,若是練外家功夫的話,倒是事半功倍。也許,比起讀書,他更適合走武舉的路子。” 李伯庸笑著搖了搖頭:“他的家世放在那兒,不會讓他放棄科舉,走武舉的。” 望舒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就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事情了。不過二堂兄,你要想教訓他,我勸你還是放棄直接動手這個想法,別到時候再傷到自己。” 李仲愷鬱悶的點了點頭:“他那塊頭,再加上神力,我自然不會傻到拿自己這塊雞蛋去碰他那塊又臭又硬的大石頭!” 李菀青義憤填膺的揮了揮小拳頭:“那怎麼辦?難道還要我阿姊出手啊?” 見三人此時都轉向了她,望舒挑了挑眉,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我上?” 李仲愷立刻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別再臟了妹妹的手!” 李伯庸笑著說道:“怎麼說,望舒妹妹的三枚碎銀子,也算是為我們報了仇,到此為止,也沒什麼可惜!” 李菀青撅著嘴巴說道:“那以後呢?任由他再敗壞嘉卉姊姊的名聲嗎?” 望舒笑著拍了拍李婉清的腦袋:“其實,你有沒有問過嘉卉姊姊,她是怎麼想的?” 李菀青搖了搖頭:“這樣的事,又不是什麼好事,我怎麼問啊?” “我看嘉卉姊姊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不如直接和她說,看看她是如何想的。若是她對那盧絳也反感的很,又對他無可奈何,那我出手相助也並無不可。可也說不定,她對此事有自己的辦法呢?” 李菀青看著望舒,猶豫著說:“真的嗎?” 望舒眼神變了變,情緒也有些低落了下來:“菀青,朋友之間應該互不相瞞,更不應以自己的想法去踹度他人。不然,就是再好的感情,也會因為誤會而產生隔閡。有時候,你覺得你是在幫她,可她,卻並不一定是如此想的。” 看著望舒的表情,李菀青忽然有些心疼,急忙將自己的手附上了望舒的手:“阿姊,我明白了。不過,以後不管阿姊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的相信阿姊,絕不會因為任何事而誤會阿姊!” 看著李菀青清澈的眼睛,望舒笑了笑,點了點頭:“好。” “好像是你六兄他們回來了。” 聽見外麵的動靜,李仲愷打開窗子看了一眼,回頭笑著說道:“看樣子是累壞了,聽說他們今日去了秀峰?” 望舒笑著點了點頭:“還說明日要去五老峰其它幾峰看看呢!我去看看他們。” 說著,望舒就推門走了出去,正巧被李至讓看見。 李至讓看了眼望舒身後笑的一臉燦爛的李仲愷,挑了挑眉。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晚飯都趕不回來!”望舒笑著問道。 李從嘉興奮的跑過來拉著望舒的手說:“太壯觀了!你沒去可是不知道!這一趟,不虛此行!” 李從度笑著說道:“不是提前派人回來說了嗎?你六兄興奮的不行,非要多玩一會兒!照著他的勁頭,晚飯肯定趕不回來。” “說是說了,可也太晚了些,伯母準備了好些菜呢!”望舒無奈的甩開李從嘉的手,“你們晚飯用了嗎?” 李從度搖了搖頭:“還沒用。伯母已經讓人去備了。” “望舒,明日你和我們去嗎?”李從嘉又拉上了望舒的手,興奮的問道,“五老峰哦!‘廬山東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攬結,吾將此地巢雲鬆。’的五老峰哦!雖說我們來時也看了其它幾峰,可在山下和山上的感覺卻是不一樣的哦!” 望舒笑著點了點頭:“我去。” “太好了!明日讓晴雨多備些點心!今兒你們沒去,我們都將這事兒忘了!” 看著李從嘉興奮的表情,望舒不由嘴角抽了抽,還以為是沒有自己他覺得想念呢,原來想念不假,隻不過這念的是點心罷了! 使勁兒抽出了自己的手,望舒朝李從嘉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他,沖著李至讓和李從度說:“兄長們快去吃飯吧!吃飽了早些歇息。” 李從度和李從嘉點了點頭,轉身往飯廳走去。 望舒正準備回房,卻忽然被李至讓拉住了,回頭疑惑的看向他:“二表兄?” 李至讓看了眼李仲愷的房間,小聲說道:“如此晚了,怎麼在他的房間?望舒,你以後的婚配……” 望舒聽到這裡,瞬間瞪大了眼睛:“二表兄,你想到哪裡去了!菀青和大堂兄都在,我們在商量盧絳的事情!” 李至讓聞言,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黑臉微紅。想想也是,那李仲愷雖說長得還行,可畢竟年齡比望舒要大上許多,自己也真是,想多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至讓猶豫了片刻又開口道:“望舒,二表兄隻是臨別之際有些擔心你。以後你自己在這邊,凡事要多注意些,你畢竟不是李家的女娘,而是公主,身為皇室子女,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看著欲言又止的李至讓,望舒笑著點了點頭:“二表兄,我明白的。” 李至讓拍了拍望舒的頭頂,微笑著說:“明白就好。好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望舒笑著應了聲:“二表兄也快些去吃飯吧。” 看著望舒離開的背影,李至讓的眼前卻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四五歲、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頭,笑容燦爛如星子,目光清明如泉水。李至讓嘆了口氣,心中黯然,當初那個天真爛漫又熱情如火的永嘉,終是不見了……如今的望舒,雖也在笑著,可眼神中卻再也沒了那股肆無忌憚的熱情。 第二日,李菀青看著望舒幾人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她雖然也很想跟著一起去玩,可念及昨日望舒所說,她很想去問問楊嘉卉,看盧絳的事情究竟該怎麼辦。直到望舒幾人再也看不見後,李菀青才跺了跺腳,往楊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的望舒卻是美滋滋的跟著兄長們在外邊瘋了整整一日。 五老峰,峭拔秀麗。山川雲海,無一不美。 尤其是望舒的偶像李白還曾經在此地築舍讀書,更是寫下了千古名詩《望廬山五老峰》。 而且傳說中,這裡還是五老攜《河圖》《洛書》藏經授典的隱身之所,研卦修行,傳經布道的地方,既是易學文化創元時期的傳播之地,也是河洛文化的搖籃之地。 人文賦予了自然新的升華。 百年來,無數遊子來這裡朝聖,遍訪先人的遺跡。 站在最高的第四峰上,仿佛伸手就能夠到天邊的雲彩。望舒看著近在咫尺的天空,將雙手攏於嘴邊,朝天空大聲吶喊著:“阿翁,阿婆,你們好嗎?” 李從度三人站在她身後,微笑看著她。 此情此景,倒是頗為令人動容。 一片和諧中,卻忽然響起一聲極煞風景的嗤笑:“人死如燈滅,能聽見個鬼!” 四人齊齊扭頭,李從度和李從嘉一臉怒容,卻沒看見說話的人影。又回頭看了一眼望舒和李至讓,順著他倆的目光,兩人才發現不遠處的樹梢上正躺著一個姿態隨意的少年,一身青布麻衫,卻遮掩不住一身的瀟灑肆意。此時,這人正嘴角含笑,咬著一根青草,雙手枕於腦後,翹著的二郎腿還在上下擺動。 “你這人,怎麼忒的無禮!”李從嘉雙手叉腰,怒瞪著他。 少年瞥了他一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笑嘻嘻的說道:“我說我的話,和你們何乾!我在唱歌不行啊?” “你!”李從嘉氣的向前走了幾步,“你那是唱歌?睜著眼就說瞎話!哪裡的家教!” “哈哈哈……”少年不在意的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又沒對著你們說話,你管我說什麼!哪個規定你們在這兒時,別人就不能說話了?還管我的家教,你誰啊?” 李從嘉氣的正要開罵,卻被李至讓攔下了:“她是女娘。” “啊?”李從嘉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在少年身上巡視了一圈,不敢置信的指著她問道,“這副樣子,是女娘?” 李至讓點了點頭。 這下,連李從度和望舒都好奇的又看了她“一圈”。 少年從樹上坐起,曲腿看向下方的李至讓,笑嘻嘻的托腮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李至讓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說道:“肩窄、屁股小,一看就是女娘。” “你!”少年終於變色,俏臉通紅的指著李至讓說不出話來。 李從嘉解恨的“哈哈”一笑,拉著望舒就往山下走:“走嘍,好男不跟女鬥,而且今日這仇也算是當場報了!哈哈哈哈……” 望舒被拉著往山下走,卻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樹梢上的少年,不,少女。青色的衣衫隨風飄拂,臉上的表情此時雖然有些變幻莫測,可一身的恣意爽快卻絲毫不減。 望舒朝她咧嘴一笑,揮手說道:“有緣再見!” 少女愣了一下,片刻後自言自語道:“哪個還要與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