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1切安好(1 / 1)

可愛的南枝,   見字如晤。   上次你的來信,讓我對自由的極限有了新的理解,你說逃離不喜歡的人和事,是追求自由與快樂的第一步。我應該去探索自由,“自由的極限就是可以離開任何不喜歡的人和事”這是你對存在的看法。我深思熟慮後,決定在家中嘗試與你建議的方式相處,盡管這並不容易。   我努力在復雜的家庭關係中找到平衡,尤其是與我那位後媽的相處。每當我看到她與我深愛的父親,那個我曾經視為英雄的男人,親密無間,我的心就如刀割。更難以忍受的是,他在我母親的骨灰尚未冷卻之際,就迫不及待地將她迎入家門。每當聽到那些所謂為了家族事業、為了我的未來著想的借口,我都感到無比的憤怒與失望。   我曾在家中製造混亂,試圖以此表達我的不滿。我把母親的書房換上了密碼鎖,將他為即將出生的私生子購買的衣服鞋子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麵對我的行為,許介杉無言以對,隻能低聲下氣地去安撫他那惱羞成怒的愛妻。   雖然你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行為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讓我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在這個家,我在意的似乎一直是盡管工作繁忙仍能無微不至照顧著我、支持著我的母親,曾經我一直奢求能夠得到許介杉的一句肯定,都是沒有完整的家庭,沒有母親的笑容,他的肯定對我來說也已經沒什麼意義。我不再理會這些紛爭,那些流言蜚語已經不再能淹沒我,我隻想在我的二十歲之前能夠變得強大,為我媽贏回在許家的尊重。我起誓,我會繼續優秀下去!   我多麼感謝遇見,在我結束考試的夏天,遇見你,南枝。我坐在校園的柳樹下,看見入學新生三三兩兩。我想我心愛的母親也一定在我身邊,正為我成為一個堅強的男子漢而感到高興,我感到了責任的存在,擔當的存在,普遍的。還有,她也一定很為我感到開心我居然有一個居住在我靈魂世界的摯友,嗯?可能恰當也許。“飛短流長之徒,因盛傳我已被捕……老母飲泣,摯友驚心。”最近看魯迅先生的《書信集·致李秉中》,那深厚的友誼在現代社會愈來愈難求,一首公眾號上的現代小詩不知是否恰似你我:   可如今我們遠隔千裡   隔著距離看不見對方眼底   可我不知為何   她能看出我的落寞   她說:別哭,擦擦眼淚   我捂住雙眼,心中雜陳五味   我向她訴說著不公   她靜靜地聽,說:我懂   我的不安,我的憂鬱,我的崩壞,似乎都被你輕而易舉的打動,我又深感於你的細膩心思,你的文靜嫻淑,你字裡行間的思想魅力,以及你對情緒的獨特體味。南枝,你好像真的有一種魔力,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將心事完全裸露給你看,有時候深知天真懷疑你究竟是不是世界上另一個我呢?   太陽下山了,時間不早了,關於我的新學期,有好多新奇事物和你分享,下周六我再告訴你。   南枝一切安好。   半聲。   蔣雲何將信紙折好放回藍色信封。半聲是去年雲何六月參加大柔老師的線上閱讀交流會時偶然認識的,是她的唯一一個筆友,是一種特別的奇妙的存在,另一個不知在哪一個經緯度的陌生傳來特別的經歷,那種感覺,仿佛自己過著第二種人生,體會著不同的喜怒哀樂。“從前車馬慢,書信很遠,一生隻夠愛一人”這樣跨越時空的真心,深刻雋永。並不是寄托了愛情的希冀,而是這份得之不易的靈魂對話讓蔣雲何的心靈更加輕盈。   蔣雲何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精致的木頭盒子按扣打開,小心翼翼的將藍色信封放回盒子,裡麵已經壘了一遝五顏六色的信封。今天這是第三十二封半聲的信了。   把盒子放回櫃子,雲何回到書桌,鋪開信紙,拿起了鋼筆。   “親愛的半聲:   展信舒。   ……   一個人的周末能給蔣雲何更多思考的空間,宿舍四人中,雲何家是離校最遠的,也就一個月回一次家,唐未、鄭元元和江羽繁周末一般都回家去過周末。   雲何在書信頁上洋洋灑灑,從對半聲這個摯友有著的同樣的在意到談到對家庭與個人是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係在,在這段關係裡收獲責任與擔當,體會愛與被愛的深刻;從自我的十五年那些脫骨拔節的磨礪中體會成長的不同味道,從迷茫到堅定,每一步都留下了深刻的足跡,到人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人生階段可以表現出不同的純真來,雖然舉例了大量隻是在名家著作中描繪的不同角色的人生,但是至少我們又積累了別樣的生活態度與人生態度,積澱來一份麵對選擇時的勇於決斷,一份麵對變化時的保持堅韌……   日上柳梢,陽光正旺。筆落,走送之。   次日,許摯在學長的慷慨指路下終於找到了學校的郵局信筒。   軍訓已經結束,他已經一周沒有給那位特別的摯友傳遞訊息了,剛剛寫完滿滿當當三頁信紙,他也猶豫該怎麼寄出。畢竟,都在同一個學校了,人家可是直係學弟了呀。但對於見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等到她的回信再確定吧。   中考結束的那個夏天,許摯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原本緊張而有序的生活節奏驟然放緩,讓他感到無所適從。他的身影久久在媽媽的書房裡消磨,那裡成了他心靈的避風港。在這個充滿回憶的空間裡,他翻看著媽媽翻舊了的書籍,那些文字仿佛是媽媽溫柔的叮嚀,在耳邊低語。他學著像媽媽一樣研讀那些她鐘愛的文字。   他靜靜撫摸著書架上的文學名著,指尖輕輕滑過每一本書脊,似乎這樣就能觸碰到媽媽曾經的雙手。他閉上眼睛,記憶中的聲音如此清晰,她總是耐心地教導他,如何理解書中的深意,如何從字裡行間汲取智慧。在這書房的每一寸空氣,許摯都貪婪的吮吸著。   許摯在一本泛黃的筆記本裡,一行媽媽娟秀的字跡:“6月27日,大柔讀者交流會。”也是在那時的線上交流會,南枝注意到了他,那個黑色頭像。   後來這長久的交集緩緩維係著。這種知心,一封信來,一封信往,每一段文字串聯起來的宇宙不滅的繼續,和繼續的繼續,讓許摯愈發深入到這豐富雋永的靈魂之美,他渴望長久的棲息著,永久的那樣“活著”。   高一還未結束,許摯與許介杉大吵了一架,所有的不甘,消失的信任,在一次許摯委屈而失望的淚水中,在一場可笑的陷害職責的偏向中,一瀉而下。許摯自己一人冷靜處理完學籍文件,來到省會的S一中,雖然會從高一讀起。他也會變得很優秀。   “南枝,我們郵編一樣了諾。”許摯還是把棕色信封放進了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