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的用意不言而喻,以呂素的暴脾氣,得知高鳳年要拆自己爺爺門生的府邸,肯定會前去阻止。 雙方隻要爆發沖突,就能加深貴妃和趙國公府的矛盾。 事實上,當王朔得知高鳳年把呂素抓了之後,簡直笑的世家貴公子的穩重都要維持不下去。 這會兒他正跟一群貴公子們在慶祝呢。 高鳳年不懂的是,趙瑜不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嗎,怎麼又反過來幫自己了? 但他能看得出來,趙瑜平靜的麵容下,極度痛苦。 是那種認知跟現實不符,卻又不得不屈從現實的痛苦。 整個人都是矛盾的。 趙瑜並未給出解釋,他今日登門的目的已經達到,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高鳳年喊住他,“你最近有空嗎?” “沒空。”趙瑜麵無表情道。 “忙啥呢。” “讀書。” 額… 真是好學生,難怪被瑯琊趙氏說是讀書苗子,麒麟子。 就這好學勁頭,考個進士妥妥的。 “你覺得所有道理都在書裡?”高鳳年問。 趙瑜沒回答,平靜的眼神好似在說,不然呢? “如果道理真的都在書裡,你此刻為何這般痛苦?”高鳳年戳心窩子,趙瑜手指捏緊,沉默不語。 聖人在書裡告訴他,君子當寧折不彎,可是叔父卻告訴他,為家族利益計,趙家不得不嫁女。 賢哲都在書裡寫正邪不兩立。 可明明壞了姐姐清白的安平伯是邪,是惡,姐姐是受害者,是正,為何姐姐卻告訴他,嫁與安平伯,的確是能保住顏麵的最佳辦法。 如此,豈不是正屈就於邪。 如此,豈不是跟聖人道理相悖。 高鳳年好似沒看到趙瑜越來越痛苦的表情,淡淡道: “聖人道理是沒錯的,可是你隻是知道聖人道理是不夠的,你得有實踐,所謂知行合一,才能真正領悟聖人道理。” 知行合一? 仿佛一道亮光照進腦海,趙瑜整個人都呆住,一時間臉色清白不定,很是精彩。 放完大招,高鳳年沒有在開口,隻是淡定的等著,這一等足足是一刻鐘時間,趙瑜的眼睛才重新恢復神采,臉色復雜的看著高鳳年,“你想讓我做什麼?” 忽悠成功! 高鳳年高興道,“你術算如何?” “蒙學時學過,不甚精通。”趙瑜道。 隻是蒙學水平可不夠,得補課呀。 高鳳年摸摸下巴,一個羊是趕,兩個也是趕,乾脆把焦福緣也喊過來。 於是,大乾安平伯府補習班正式開業,老師:安平伯爺,學生:福緣小胖子、趙氏麒麟子趙瑜,授課主題:小學數學。 授課效果是很明顯的,兩個人的數學水平都突飛猛進,隻是雖才兩個學生,但已經出現了優等生和後進生。 別看福緣胖胖的,性格木訥,但數學天分很高,一直都能跟上教學進度。 讀書苗子,趙氏麒麟子卻深受打擊,幾乎每節課隻聽的半懂。 但他為人堅毅,聽課時將自己沒聽懂的地方都記下來,下課之後,就向福緣小胖子請教,倒也始終未把進度落下。 一連數日都是在這樣的,三人都在這種節奏中渡過。 期間,趙瑜往趙侍郎府邸傳了信,說是要在伯府住幾日,一度讓趙侍郎懷疑他被高鳳年軟禁了。 直到他派的人,在伯府見到完好無損的趙瑜,才放下心。 隻是心底一直都很疑惑,自家侄子不是對高鳳年怨念很大嘛,怎麼像轉了性子。 他卻不知道,趙瑜已經樂不思叔叔家,完全沉浸在另一件事情裡。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玩泥巴。 所以,當高鳳年帶著兩個少年開始用泥巴、三合土製作沙盤模型,兩人就徹底被吸引了。 雖然每天都弄得灰頭土臉,但很興奮。 三人愉快玩耍的同時,數千裡之外,北軍軍營之中,副總兵陳垚也很高興。 他短時間內接到兩封信,一道兵部行文。 最先收到的是兵部行文,命陳垚回京述職,他但是整個人身體都繃緊了。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難道自己的事情敗露,朝廷欲誆騙他入京,趁機拿下他。 但很快,他就又收到自己管家陳生的信,信中陳生聲淚俱下,將安平伯拆了自家牌匾的事情講了一遍。 突出一個自己忠心護府,卻不敵羽林衛,差點被捶死。 陳垚勃然大怒,當即就踹翻了桌子,美酒美食灑了一地,怒罵“豎子欺人太甚”。 一府之牌匾,相當於是一府之臉麵。 高鳳年將自己府邸牌匾拆除,不是就在打自己臉。 又想到高鳳年是貴妃娘娘的親弟弟,而貴妃娘娘深受皇上寵愛,可謂寵冠後宮。 難道是貴妃娘娘害怕自己對其弟弟懷恨在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吹枕邊風,蠱惑皇上誘他入京,欲要害他性命? 陳垚越想越覺得可能,不由更加憤恨,自己替皇上守在這苦寒之地,抵禦兇猛的蒙族鐵騎,可謂是忠心耿耿,勞苦功高。 但是姓齊的卻因枕邊風,就要殺自己,果然是狗皇帝。 自己恐怕得有所行動了。 還不等他行動,就又收到了恩師的書信。 看完趙國公的信,陳垚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感情都是自己想太多。 安平伯拆自己府邸,是因為跟呂素有過節,又知道自己跟國公的關係,為泄私憤而為。 兵部召自己回京述職,是皇上為了安撫自己,順便讓自己可以親自回京為恩師賀壽。 陳垚大喜,當即安排好軍營事務,準備啟程回京。 但在臨走之時,突然又喚來自己的副將,“你說,會不會是皇上,貴妃娘娘,趙國公合演一出戲,誆騙我入京?” 偏將李應仔細閱讀了兩封信,一封行文,“大人,末將覺得不像。” “哦,為何?”陳垚湊近,急切道。 李應不慌不忙,指著兩封信,“將軍你看,陳生的信和趙國公的信,某些細節是對不上的。 這恰能說明,這兩封信是單獨寫的,並未有串通,若真是誘騙大人回京,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再則,大人咱們的事隱蔽得很,未有暴露的風聲,您不必自己嚇自己。” 偏將李應,是北軍有名的謀將,對陳垚忠心耿耿。 聽了他的話,陳垚再無顧慮,啟程回京。
第22章 魚咬鉤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