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府衙早已破敗不堪,但地牢還能用,陰暗潮濕的角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上麵爬著惡心發臭的蟲子,多年來殘留的血腥腐臭味,至今仍刺鼻。 地牢中雖生著火,卻擋不住冷風的侵蝕。 昌明被綁在長木椅上,雙腿被鐵鏈緊緊地禁錮在長椅上不得動彈,雙臂綁在身後,整個人隻能直直地“坐”著,就算不上刑也會疼痛難忍。 等秦楓湛來時,昌明早已被毒打得遍體鱗傷,有木棍打的,有鞭子抽的。 “徐大公子,好久不見。” 昌明聳拉著頭,聽到了秦楓湛的聲音,晃悠著抬起頭,眼角紫黑紅腫,已經睜不太開了。 “秦,楓,湛。” 秦楓湛抬起腳搭在木椅上“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 昌明咳了一聲,吐出來一口血來。 “我徐家待你不薄,卻不想養了一個喪良心的白眼狼,二妹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竟想著和你遠走高飛。” 秦楓湛抓起昌明的衣領“你們待我有過真心嗎,我家破人亡都是拜你們徐家所賜!” 昌明對著秦楓湛的臉吐了一口血痰“你果然是為了報仇,從一開始,你接近曼曼就是為了這一天吧。” 秦楓湛閉著眼,嘴角上揚著“是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堂堂徐家大少爺,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隻螻蟻!”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謀財害命的牲畜罷了,馮家做盡惡事,家破人亡都是報應,留你一命是老天不開眼!” 秦楓湛瞪著野狼一般的眼睛,站直身體“來人,打斷他的腿!” 昌明麵無懼色“你就是殺了我,你馮家也注定下地獄,拔舌、分屍、撥筋抽骨,下油鍋。十八層地獄等著你呢!” 秦楓湛磨著牙,毫不猶豫地拔出槍對著昌明的雙腿打了兩槍。 昌明咬著嘴唇沒有喊出一聲,嘴角的血更多了。 秦楓湛將槍頂在了昌明的額頭“有你們徐家陪著,地獄裡好不熱鬧。” “秦副官!”一個士兵跑進來。 “什麼事?”秦楓湛吼叫道。 “徐曼曼回徐府沒多久,便往城外去了,似乎是去尋花大帥。” 昌明臉色巨變,嘴裡流著血,話也說不清楚了“你如果敢傷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秦楓湛舔了舔迸到嘴角的血“你放心,你會讓你茍延殘喘著,看著徐家的人一個個死在你麵前。” 府衙外,副手手持一封信,剛剛從田水鎮趕過來,卻一直在府衙外徘徊著。 張老五看到副手來了,好不殷勤“您來了,秦副官在裡麵呢。” 副手將信遞給了張老五“你不是一直想要跟著副官嗎,這信你送過去吧,裡麵有副官要我們查的事。” 張老五急忙接過信“這......” 副手擺擺手“快去吧,副官等得及,若是被提攜了,別忘了請老弟我喝一杯。”張老五瞪著貪婪地雙眼“多謝多謝。” 副手邪笑著望著張老五跑進去,裡麵的內容他早就知曉,人都是他親自審問的,也是他親手放走了那些人,那封信,並非邀功之物“如果你能活著,我便敬你一杯。” 張老五喘著粗氣一路跑到地牢。 方才聽到開槍聲,想著秦副官此時生氣,若是能敬上副官所求之物,必能受賞。 “秦副官,田水鎮那邊查出來了。” 秦楓湛心一緊,看著張老五手裡的信,久久不敢接過來。 “你不看看嗎?”昌明慘白的臉,虛弱地說著,嘴角輕蔑地一笑便昏厥了過去。 秦楓湛接過信,撕了好一會這才打開,裡麵有一張宣紙,裡麵密密麻麻的寫著。 “馮章,田水鎮人,早年喪父喪母,家中無兄弟,得一江湖郎中賞識,學徒十年,18歲在田水鎮自立門戶做了大夫,19歲同楊氏成婚,生下一兒一女,兒子名曰馮湛,女兒名曰馮婉,楊氏在產女當日難產而死,同年,因為治死了一人,馮章不再行醫,改做藥材買賣。” 到這裡,是秦楓湛聽爹說過的,那個被治死的病人,爹變賣了一半的家產才平息,後來,爹爹失意了半年,為了養活子女,做起了藥材買賣。 “因有行醫經驗,馮章常會用特殊手段將藥材以次充好,常年下來積攢不少家產,且有當地官員庇佑,馮章風生水起。數年前,馮章誤將硫磺倒入藥材中,使得16人因誤食藥物喪命。” 秦楓湛的手在顫抖著,不會是這樣的,爹從小就教他如何分辨藥材的好壞,教他那麼多醫術,教他行醫者萬不能做喪良心的事,因為行醫者是救人的,一兩、一寸都能掌握病人的生死。 每一年,爹都會帶著他去破廟裡為那些孤苦無依的人施舍糧食、藥材,怎麼會...... 秦楓湛默默走到角落的陰暗處,借著火的光繼續看著。 “那年流感肆意,恰逢徐府路過施藥救濟,發現藥材裡有硫磺,這才讓更多人幸免於難。後馮章被捕入獄,因念及有子女尚幼,且徐府出麵安撫民心,最終判處賠償5000兩並關押10年。但馮章買通官員,不過數月便放了出來,死者家眷也沒有得到應有的賠償,一天夜裡,死者的親朋好友共計36人,闖入馮宅,活活打死了馮章,馮湛和馮婉被販賣為奴為婢,馮宅共搜刮出近8000兩黃金和一大箱珠寶首飾,一部分送到了死者親屬手裡,一部分救濟了貧苦百姓,一部分用來修葺寺廟、道觀,最後剩6000兩用於修築河道和城墻,涉事官員一名尚在潛逃,一名被田水鎮百姓打死,一名投靠軍閥。” 信從秦楓湛手裡滑落下來,雙臂無力地擺在身邊“錯了,都錯了。” ‘梅大師騙了我,爹騙了我,我所謂的報仇,究竟是為了什麼?’ 秦楓湛抬頭望著昏厥的昌明,心裡恐懼之感突發,雙腿發軟著踉踉蹌蹌地走到長椅旁,喚著身邊的兩個士兵,聲音低沉沙啞,無力發出聲。 “把、把他送回徐、徐府,好生送回,不要、不要再傷了他。” 士兵們有些疑惑,是副官下令毒打折磨昌明的,如今這副怯弱失神的模樣,實在想不明白。 兩個士兵仔細地解開枷鎖、繩索,一人架著一邊將昌明架起來。 秦楓湛的雙手不安地抖動著‘我傷了他,我竟傷了曼曼的哥哥’。 地上鮮紅刺眼的兩道血跡一直蔓延到石梯口,秦楓湛靠在墻邊喘著粗氣,頭昏沉沉的,心口悶悶的,仿佛靈魂被撕裂著。 “錯了,大錯特錯。” 張老五雖看出秦楓湛的變化,但對於富貴、地位的渴望讓他失去了思考“秦副官,小的不辱使命,這些口供是我親自拷問出來孝敬副官的。” 秦楓湛擰著頭看著張老五,臉色慘白唇色全無“為什麼......” 張老五依舊沉浸在升官發財的喜悅中,完全沒有看出麵前這人的不妥。 “不知小的辦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副官可滿意?” 秦楓湛一把將張老五扯到麵前,拔出槍頂著張老五的太陽穴“我問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張老五眼睛瞪得極大,四肢酥麻冰涼,慘白的嘴唇瑟瑟發抖著“我、我沒有,小的、小的不敢騙副官。” 秦楓湛哪裡聽得進什麼,在他哪裡,這裡的人都在欺騙他,用他的悲劇去傷害他所愛之人,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全錯了! “啊!”秦楓湛怒吼著扣動扳機。 梅大師剛好跑進來想要問問為何要放昌明回去,卻恰好看到秦楓湛打爆了張老五的頭。 秦楓湛滿臉沾著血肉,將手裡的張老五扔到一邊,晃晃悠悠地走到梅大師麵前,抬起槍。 “你竟敢騙我。” 梅大師立馬猜到了,揮揮寬大的衣袖,藏在袖口的迷幻散飛進了秦楓湛的口鼻中。 秦楓湛僵硬著身子,雙眼瞬間失了焦點,梅大師嘴裡念叨著失心咒,片刻的功夫,秦楓湛整個人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梅大師緩了緩死裡逃生的激動,走到角落裡,看到了地上的信。 信上的內容和他了解的有八九分的符合,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楓湛竟從未完全信任過他,不過也好,既然不存在信任了,那這個人也就沒有必要再上心了,養成自己想要的劊子手便是了。 梅大師將信扔進了火堆裡,而後從懷中拿出一巴掌大的甕,剪下了秦楓湛的頭發放入甕中,再從袖口抽出一張符文,嘴裡振振有詞。 “今日你收到信函,告知了關於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