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 片片雪花飄落,落在臉上有些微涼。 沈柯睜開眼,竹林已經開始發白,四周很安靜,柳夢不知去了哪裡。 多年沒有的饑餓感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好冷,好冷,好冷。” 還沒等他站起身,柳夢已經捂著雙肩從竹林中走出:“真是的,怎麼突然下雪了。” “我討厭冬天,冷的要死。” 她無力的坐在沈柯旁邊,盡力往他身上靠:“實話說,我本來應該冬眠的,但冬眠也需要有食物,這個竹林裡連竹筍都沒有,太可惡了。” “餓了?” 沈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件火紅色的毛皮大衣,披在她肩膀上。 這也是一件靈器,用生活中巖漿中的火栗貂皮製成,很暖和。 “啊~富家少爺真是好啊,這種東西都有。” 柳夢裹緊身上的毛皮,微閉雙眼,露出舒服的表情:“有什麼吃的嗎?” “隻有酒。” 沈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酒葫蘆扔給她,站起身的同時吃了一粒辟穀丹。 “好辣!” 柳夢猛灌一口,隨後呼呼的吹氣。 “走吧。” 沈柯率先走出竹林,向深處走去。 “等等我!” 柳夢提起衣服下擺,小跑著追上他。 這件衣服對她來說太大了,如果是沈柯穿,長度剛好,她穿會拖到地上。 考慮到弄壞了可能會被要求賠償,她隻能抱著一部分。 “你不喝嗎?” 柳夢搖搖手中的酒葫蘆,這東西很雞肋,喝了還是會餓,但最起碼有力氣了。 “酒色傷身。” 沈柯不冷不熱地開口。 走出竹林,眼前是一片荒蕪的土地,唯一的建築是一座破敗的茅草屋。 屋頂上的茅草已經稀疏不堪,墻壁上布滿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倒塌。 推門進入,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屋內的陳設簡陋的可憐,一張破舊的木床占據大部分空間,床上鋪著一床薄薄的草墊。 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 “快來!” 屋外響起柳夢的喊聲,沈柯邁步出去,來到她身邊。 眼前是一座栩栩如生石雕,盤腿打坐的姿勢,身上披著袈裟,雙眼緊閉,麵色虔誠。 詭異的是,這不是個人。 石雕的頭上有一獨角。 “這是什麼?” “不認識。” 柳夢輕輕搖頭:“應該是在九洲絕跡的妖族。” 她又不是百科全書,怎麼可能什麼都認識。 “真沒用。” 沈柯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邁步走向荒地。 “哼,狗男人。” 柳夢追上他,用同樣嫌棄地語氣開口:“昨晚還關心人家,今天就變心了。” 昨夜,沈柯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不是不想答,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兩人看不到的地方,石雕緩緩睜開眼,低聲念了一句佛號,目送兩人的遠去。 ...... 經過一整天的趕路,日落時,兩人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這片荒原的景色十分怪異,一開始隻是偶爾見到一兩個石像,後來越來越多。 石像的姿勢都是標準的佛教姿勢,但塑造的形象確實是各種妖怪,甚至有傳說中的九尾狐。 “我累了,我要休息。” 柳夢看著崎嶇的山路,原地蹲下:“走了一天了,腿都直了。” 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沈柯也不好強求她趕夜路。 “休息吧。” 他在避風的地方坐下,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夜幕完全落下後,山頂的明黃色的佛光亮起,像在呼吸著天空。 沈柯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柳夢,心中思索自己為什麼會對她有好感,他已經認識到這一點,不然昨晚他不會突然說出那樣關心的話。 思來想去,始終沒有答案。 四月二十二日,雪依舊未停。 兩人開始登山,山路上的石像逐漸增多,有妖邁步攀登,有妖虔誠叩拜。 經過一夜的休息,柳夢已經恢復活力,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 “你說山頂上會有什麼啊?” 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沈柯。 這個人類也太無趣了,一整天說不了幾句話。 沈柯專心的思考著自己對她的好感來源於哪裡,沒有回答她的話。 “喂!” 柳夢見他不理自己,頓時皺起眉頭:“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們就分道揚鑣,整天冷著一張臉是幾個意思?” “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你。” 沈柯不冷不熱地開口,話語中聽不出一絲情意。 “那你喜歡我嗎?” 柳夢歪頭看著他,語氣裡多了幾分調戲的意味。 不等沈柯開口,她轉過身,繼續沿著山路向上,清脆的聲音在山間回響:“就算你喜歡也沒用,本小姐是你永遠得不到的女人。” 她想起衰落的粉鱗一脈,想起母親的遺言,她背負著重振粉鱗一脈的使命。 和她背負著的相比,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誰喜歡她,她喜歡誰,都微不足道。 “你想多了。” 沈柯搖搖頭,冷聲開口:“我師父說過,年少時癡迷於一個人,可能源於自身的缺失,未必是愛這個人本身。” 這才是他思考的重點,自己究竟缺失了什麼,柳夢身上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的。 “你說這些誰聽得懂啊。” 柳夢不屑地咂舌,分叉的細長舌頭“啪嗒”“啪嗒”的在嘴裡作響。 夜晚,兩人抵達山頂。 破舊的寺院到處都長滿雜草和青苔,厚厚的積雪掩蓋屋頂的紅瓦,寺廟大門上書“智敏寺”。 “我一直很想問,你們妖族會有妖修信佛嗎?” 沈柯邁步走進寺廟,疑惑地開口問道。 “應該沒有吧?” 柳夢跟著他入內,不確定地說道:“我不記得妖洲......” 她話還沒說完,兩人麵前的庭院裡已經亮起佛光。 金黃色的文字在庭院破舊的墻壁中浮現,庭院中僅有的一座石像突兀地睜開雙眼,石質表層塊塊掉落。 這也是一隻妖怪,頭生朱紅色四角,背生青灰四翼,皮膚同樣是青灰色,身披朱紅色僧袍,手持禪杖。 “門庭深冷,來者需誠。” 它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用赤紅色的眼睛盯著二人。 “何為心誠?” 沈柯按住打算沖上去跟它打一架的柳夢,沉聲問道。 妖怪並不作答,他隻好從儲物戒中取出幾枚劍丸激活,給它嘗嘗劍氣的味道。 他對拜佛可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