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說罷就又是微微一垂首。 “謔。” 馬上的寧小娘子聞言就嗤笑了一聲,翻身跳下馬來,狠狠地甩了甩鞭子,對程木槿草草一抱拳,道:“慧安縣主你也別那麼多禮,本娘子可不是來給你送行的,我們又不熟。” 說到這裡,她便刷地一下,把馬鞭往另一隻手上一拍,抬眼上下打量程木槿幾眼。 又嗤嗤一笑,抬著下頜道:“本娘子就是來告訴你一聲,那個姓舒的丫頭不是個好人,竟敢哄騙了本姑娘鬧出了一個大笑話來,你往後若成了侯夫人,可要小心著些,莫要被她鉆了空子,將來做了你的好姐妹,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哦? 程木槿聞言亦是微微挑眉,看著眼前的小娘子露出一絲笑來。 她這時候倒是覺得這個鎮國公府家裡的小娘子有些意思了。她這就不單是脾氣暴躁了,這心思也是一等一的多啊。 於是,她便亦微微笑,溫聲道:“多謝寧娘子一番好意,不知寧娘子為何要特意專程過來告訴我這一聲?正如您所說的,我們並不熟,似是也沒有這個必要吧?” 何止是不熟,甚且,不知內情不懂世事的,還會以為是她搶了她的夫君呢,一定恨死她了,又豈會有這樣的好心專程跑過來提醒? 寧娘子聽了這番話,一直抬高的眼角就落下了一點半點。 她長長地哦了一聲,這才道:“這個嘛,這裡卻是有個緣由了,本娘子本不想告訴你的,可既是你問了,那本娘子便說給你聽聽。” 話到此處,她便又冷哼一聲,鞭子也是又拍了拍手心,拖長聲音道:“敢哄騙本娘子,本娘子就要管教她。本娘子已是向皇上請過旨意了,要嫁到舒家去,就嫁給那姓舒的小蹄子的親哥哥,當她的親嫂嫂去。” 嗯? 此話一出,不單是程木槿有些愕然,就是能聽到說話的也都是直打愣怔。這小娘子這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啊?敢情她這是嫁不成鄭侯爺,就要嫁到那個哄騙她的舒娘子家裡去,做人家的親嫂嫂,管教人家……這,這就是明晃晃的故意報復啊。 “呦,這是怎麼了?嚇傻了?” 寧娘子似是被程木槿的神情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斜瞥著眼睛嗤笑她。 程木槿驚詫神色亦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就又平淡如常了。 她微微頷首道:“寧娘子處事果斷心思機變,東寧很是佩服。” 佩服?佩服什麼?佩服她這麼胡來亂來,拿自己的婚姻大事當兒戲報復那舒家的丫頭? 一番話聽的眾人迷惑不已。 寧小娘子卻是一個愣怔,仿似沒想到程木槿會這樣說,於是便又狠狠一馬鞭抽到地上,鞭打的土石亂飛。 眾人一時不防,卻被這灰土嗆得連連咳嗽,匆匆躲避。 墨枝也是要拉了程木槿躲避,卻被她輕輕避開了。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定定看著始作俑者。 寧娘子亦是瞪著她,馬鞭直指過來,大喝一聲:“你佩服我?佩服什麼?是不是故意嘲諷本娘子?” 程木槿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隻站在那裡,直待那揚起的塵土在身前徐徐落定。 這才看著寧娘子那瞪大的眼睛,淡淡如水道:“本縣主說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寧娘子聰慧過人又豈會不知曉?本縣主隻是希望寧娘子莫要再在本縣麵前揚鞭子了,這於理不合,若是再有下次,還請寧娘子莫怪本縣無禮。” 程木槿對這個小娘子頗有些好感,亦不覺得她的所謂囂張是真囂張。或許隻不過是在邊地待得久了養成的習慣而已,隻聽聞打馬揚鞭在街市,卻未聞欺淩弱小於鄉間;又或是因著鎮國公回京榮養,權勢交迭,為防某些敵對之人的落井下石,打壓府門宗族之勢,而特意做出來的樣子罷了。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無可厚非。在程木槿看來,亦都無傷大雅。隻是,凡事皆有度,她如今既已是縣主,便自有她的尊嚴所在,不單要維護她自己,也要維護她的東寧縣她的下屬的尊嚴,故而,她是萬萬不能縱容這個寧娘子做出如此舉動欺到她的頭上來的。即便她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嗬。” 寧娘子似是沒想到程木槿能說出這番話來,就又是一怔,可隨即卻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 程木槿見此便溫聲道:“無論如何,寧娘子特意前來告知,東寧還是很感激的,您若是能和東寧好好說話,東寧亦是感激不盡。” 這個寧娘子不過是嬌生慣養慣了,心性卻不壞,也聽得進話去,程木槿不會與她計較,還是會和她好好說話的。 程木槿講的一口吳儂軟語,溫軟輕慢,甚是能安撫人心,那小娘子聽得便忍不住臉上的戾氣少了幾分。 她似是覺察出自己落了下風,便又抬高了下頜,舉起馬鞭,可又想到什麼,還是慢慢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