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此處,若是那婦人還要不信跑去告狀,那便是真的傻了。 場麵頓時一片寂靜,大家都不敢言聲,而是默默地等著,看那婦人如何收場。 那婦人卻是一直乾站著,臉色時青時白,半晌拿不定主意。 眾人皆信,可是卻另有一人不信。 不遠處的齊嬸子嚇得張大了嘴,就要喊出聲來,卻被齊勝一把捂住拉到一邊去,躲開人群。 他低聲道:“娘莫要驚慌,沒事的。” 剛剛二人走出不遠,便回頭去尋程木槿,卻看到了這邊發生的事,隨即便轉了回來。接下來的事情便讓齊嬸子嚇得魂都要掉出一半來。 她真的沒想到這個小娘子的膽子竟然這樣大,竟然敢冒充永寧侯府的人誆騙那婦人。 小娘子每日做什麼她豈能不知道?不是賣燒餅就是窩在家裡頭發呆,哪裡會認識什麼永寧侯府的人?又什麼時候成了永寧侯府的人?她真真是好大的膽子! 今日來交繡活,她本也是壯著膽子強撐著的。那活兒做出來雖是丁點兒看不出來的好,可到底是壞過了的,史家要是不認她也是真沒法兒。 誰知道這好不容易眼瞅著就混過去了,這個程家的丫頭就又惹出一樁事來,這可怎麼是好? 齊勝見他娘臉色嚇的慘白,便連忙跟她講了侯府的人買程木槿燒餅的事,讓她放心,說侯府下人也算是熟客,且很是客氣,不礙的。 齊嬸子聽得真有此事,便又接連問了小兒子幾遍是真的嗎?看齊勝直點頭,臉上一副肯定的樣子,這才信了。 小兒子雖有時胡鬧,可這樣大的事兒卻不敢騙她。 她知道郝婆子一直在哪裡賣燒餅,若是永寧侯府的人在她那裡買倒也說得過去,可就是這樣,這心裡還是覺得不安,便又問小兒子:“人家那是買她燒餅,那也不能就說是人家府裡的人吶,這不是招禍嘛,若是往後漏了可咋辦?” 齊勝聽他娘說話口無遮攔,倒是讓程娘子臉上不好看了,連忙瞟一眼那邊的程木槿,生怕她聽到。 齊嬸子看小兒子那樣兒,方才覺出自己的話不妥當來,便連忙又拉著齊勝走遠幾步。 齊勝撇嘴笑:“娘,這您就不曉得了。您想,那史家敢去永寧侯府問嗎?不敢吧?這要是說起來,丟臉的可是他們家自己。就是不怕丟臉,因著這點子小事就跑到人家門上去說,丟不丟人啊!且,就是真的去問了,侯府也八成會認下的。” 啥? 問了也會認下,憑啥啊? 齊嬸子隻是不信,一直瞧著小兒子讓他講緣由。 齊勝就把程木槿燒餅賣五文錢的事講給她聽。 齊嬸子都聽魔怔了。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平日裡悶不吭聲的小娘子怎麼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且,永寧侯府竟然還認下了! 這…… 齊勝看他娘那樣兒,就又勸她:“娘,您別多想,那可是永寧侯府,那可是永寧侯爺,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尊貴著呢,可跟咱平民百姓想的不一樣,在他們眼裡,這都不是事兒。” 這倒是。 齊嬸子琢磨了一下,便有點兒明白小兒子的意思了。現今已然是這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是管不了了。再者說,那樣的人家和他們平頭百姓著實也不一樣,這事兒在自己看來是天大,可在他們眼裡那還真不算事兒。 想到這裡,她便放了些心,可還是嘖嘖嘴,覺得小娘子膽子也忒大了。這若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她可是不敢這樣渾說的。 此時便聽得那邊那婦人也說:“你渾說。” 母子兩人就望過去,便看到高高瘦瘦的程小娘子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裡,手疊在身前端著,下頜微微抬著,輕輕慢慢地說話:“你且莫信我,快去報信兒吧。” 那副氣定神閑的派頭,不說旁人,單是齊嬸子,若是不知她的底細,便也是信了。 那婦人此時更是不再遲疑,頓了一下,當即反手給了自己兩巴掌,討好地躬著身子笑著討饒:“對不住,小娘子,都是我的錯兒,您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且饒過我這一回吧。” 程木槿還是溫溫柔柔的好腔調:“這位大嬸說的哪裡話,且莫信我這個窮酸丫頭的話,我受不住呢,您還是去吧。” 哎呦,這話可是厲害。 旁邊圍觀的眾人便是一聲輕噓,直盯著那婦人,看她到底要如何收場。 那婦人臉色頓時脹的紫紅,可還是硬擠出笑來,咬咬牙反手又狠狠給了自己好幾個巴掌,強撐著道:“小娘子說的哪裡話?都是奴婢的錯兒,小娘子千尊萬貴的人兒,可千萬莫和奴婢這樣的卑賤人一般見識,要是小娘子不滿意,還請小娘子責罰。” 說著卻是手上不停,隻一徑扇自己的臉。 巴掌聲啪啪響,響響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