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齊勝迷惑不解,便是鄭修也是微微皺眉。 小娘子的與眾不同,他早在第一日見到她時便領教過了。這天下,敢當著他鄭修的麵那樣做的不能說沒有,可也一定是鳳毛麟角。何況還是像她這樣的一個小女子? 可是她卻做了,不單是做了,且還大大方方的,坦坦蕩蕩的,好似認定了他不會生氣一樣! 鄭修眼裡不禁又泛起一絲笑意。 是,他是不會生氣。 誰會對這樣慧而美的女子生氣呢? 這是個慧而美的女子! 慧而美的女子天下少有! 王二。 鄭修目光徐徐轉向那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東西,目中寒光隱隱。 隨侍一旁的陳誌無端感到侯爺身上那一股刺骨冰冷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侯爺生氣了。 為何? 他雖不明所以,可還是悄悄收斂氣息,小心退後兩步,暗自警醒著。 程木槿被齊勝擋住,隻得停下腳步,可是她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齊勝。 齊勝先是迷惑不解,不知他程姐姐到底是何意,可是他越看他程姐姐那雙清淩淩卻透著往日沒有寒意的眼睛,越是心裡往外冒一個不敢相信的荒唐念頭。 他不由問出聲來:“姐姐,你莫不是,莫不是要打他吧?” 不能吧? 程木槿大大的杏眼眨了一下,默認了。 這個東西害得她差點喪命,不收拾一頓她心裡會堵的上不來氣。 所以,一向溫柔賢淑的她真的得動手了。 什麼?打一頓? 齊勝和陳誌都是一怔,這樣的事被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認下來,他們還是頭一次遇到。 倒是鄭修,看到程木槿這樣的作派,反而心裡無端鬆快多了。 他麵上絲毫不動,隻是眼角卻帶出一個淡淡弧度來。 旁人或許未看到,他卻是看得分明:小娘子身子從剛才起便一直在輕輕顫動,到現在也沒能停止。隻是太過於輕微,又加之她神色太過鎮定平淡,與人一種從容之態,令旁人很難發覺異樣罷了。 其實,她也是很害怕的。 其實,她也是很恨的! 其實,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娘子罷了…… 鄭修想到那個鐵馬橋巷賣五文錢燒餅的小娘子,想到那個借他的名字誆騙史家的小娘子……眼角的弧度更大了。 齊勝雖是被他的程姐姐嚇了一跳,可還是很快回過神來,連忙擺手解釋:“這樣的醃臢骯臟東西怎麼能勞煩姐姐親自動手?我已經把他狠狠打了一頓,替姐姐姐出過了惡氣,姐姐莫要再生氣了。” “嗯,原來如此。” 程木槿似恍然點頭,微微歪頭想了想,還是道:“可我還是很生氣,怎麼辦?” 經過了一次生死,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不能想太多,想做就去做,想得太多就什麼都做不成了,且還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現在,遭了這樣的無妄之災,受了這樣大的罪,她真的咽不下這口氣去。 她不想那樣委屈自己。 啊? 齊勝眼睛瞪得銅鈴大,隨即心思一轉,就又勸道:“姐姐的心思我知道,姐姐不是普通女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定是忍不了的,可是這樣的東西怎配姐姐親自動手?若是姐姐還是不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如讓弟弟我代勞如何?” 說著,齊勝便要轉身過去,大不了他再動手便是,打死便打死了,他自己受著就是,橫豎是不能讓程姐姐過去的。 他娘往日裡總說,程姐姐很有些大小姐的脾氣,想的總是和他們這些普通人家不一樣,他還不信。總覺得是他娘心裡對程姐姐有成見,今日一看,連他自己也是不得不信了,他的這個程姐姐還真不是一般的任性啊。 說任性兒都是寬待她了,倒不如說是有些嬌縱才對。 她這樣,難道就不怕侯爺生氣? “小勝。” 身後程姐姐喚他。 齊勝立馬轉身回來。王二隻剩一口氣兒,實在禁不得打了,那個陳誌說得對,為他不值當。 程木槿看著眼前的少年,抿緊唇角。 今兒這口氣算是出不了了。 此情此景,還能如何?隻得作罷。 可,她大大的眼睛閃了閃,問少年:“那人可是現在已經斷手斷腳,不成人形了?你怕我看到害怕?” “……” 齊勝就又是一怔,暗道程姐姐怎地這樣聰慧?一下子就猜到了。 他隻得點頭承認。 程木槿便微微勾起唇角,輕柔道:“小勝做得很好。你不要擔心,一頭畜生而已,我不害怕,我隻是想要親自動手出氣而已。且,有侯爺在此,我們何須擔心旁的些許小事?一切隻管交給侯爺便是。” 啊? 齊勝張大嘴,瞪大眼睛眨了好幾下,茫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他實在是被他的程姐姐的大膽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