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 鐵馬橋巷,清晨。 程木槿終於整理好了她的那套刺繡技法,再也加無可加,這才帶著齊勝,又推著她的小獨輪車重新出攤兒了。 看著那邊擺好的小小攤位,不遠處的李老頭兒臉上帶著笑點著頭,心裡卻是有些發苦:程家小娘子又回來了,他的餅子從今往後又不能多賣出二十幾個了!夭壽哦。 李老頭的苦惱心事程木槿不知曉,她隻是雙手輕輕疊於身前,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等著。 現今有了齊勝,有什麼活兒,少年都跑在前麵麻利乾了,她是連手都不伸一下的。安安穩穩地就是一個甩手掌櫃。 等了沒有半刻鐘,便見到永寧侯的車轎緩緩行來。 大青布圍轎剛一落地,四順便快步小跑過來,滿臉是笑地打招呼:“程娘子你來了?” 程木槿微微點頭上前。 四順遞給她五個銅板,接著又數出五個順下來:“兩個。” 他可是每日裡都準備好五個的,這都等了好幾日了,人可算是來了。 程木槿勾起嘴角,把銅板塞進口袋,上手鉗燒餅。 小小的鉗尖子靈巧地夾起兩個燒餅,裝進紙袋,遞過去。 程木槿抬起頭,輕聲道:“我很好,隻是想歇息幾日而罷了。” 這個滿麵機靈像的四順一直悄悄打量她,她曉得他是想問這幾日為何沒有出攤,是否是生病了之類的話,便主動告訴他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長著兩條蠶豆眉毛的少年人便摸著頭嘿嘿笑,轉身往回走。 小娘子恁的聰慧! 他這是替侯爺問的呢。生怕自己一回去,侯爺若是問起,要是還像上次那樣一問三不知,怕是真要被侯爺的冷臉凍死了。 “順爺。” 身後又傳來小娘子溫溫潤潤的聲音。 四順忙轉身往回走。 程木槿等他站定,便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一個疊的厚厚的小方勝並一個荷包遞過去:“請把這個呈給侯爺過目,多謝。” 四順疑惑地接過去,抬眼看著程木槿。 小娘子是什麼樣兒的人他如今倒是看明白了,且這個荷包也隻是街麵上的粗笨手藝,一文錢兩個糙得很,誰都買得,並不是親手繡的精細布料。 他隻是疑惑小娘子為何送這個罷了,且這個方勝裡都是什麼? 他那日晚間不在,不明白,一旁的齊勝卻是猜到了:這定是那日晚間侯爺那方青綢帕子,程姐姐漿洗乾凈了還給侯爺呢。 那件大氅不漿洗就還了,這條帕子卻是特意洗凈裝在一個買來的荷包裡還回去。 齊勝有些想不明白這裡到底有什麼不同,可是他也不多嘴問。 現今日,他算是瞧明白了,他程姐姐不管做什麼都是有緣由的,且最後到頭來,還總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且隻看著聽著就是。 程木槿看著四順,解釋道:“隻管呈給侯爺便是,荷包裡的東西是侯爺的,本當奉還,剩下的隻是一點小心意罷了。” 大的她還沒有準備好,如今隻有這個。 說罷便徑自轉身回到角落裡站定。 四順還是站著沒動。 程娘子說那個紙方勝裡是心意? 什麼心意? 難道是他想的那個?程娘子也會做這樣的事? 四順雖是心裡不信,可到底有些遲疑。 程木槿挑起眉,有些不解。 她說什麼了?怎麼這個小子沒聽明白?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沒言聲的齊勝動了。 他來到四順身旁,附耳低聲道:“隻是一套刺繡針法罷了,程姐姐感念侯爺救命之恩,想以此報答,沒旁的意思。” 說罷也不等四順接話,也快步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站好。 四順心裡啊呀一聲。 暗罵自己一聲醃臢。 程娘子這副清清淡淡不愛理人的樣子,又怎麼會是那等輕薄女子?紙裡寫的定不會是什麼情情意意的小話兒,他竟把程娘子和那些庸脂俗粉想成一樣的了,真是該打! 四順忙捏著方勝荷包低頭快步跑回去。 再待下去他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