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嘿嘿笑。 順手把木牌收回懷裡去:“姐姐別訓我,咱們也沒騙他,隻不過是讓他找掌櫃的出來,掌櫃的用不用的那就是掌櫃的自己的事兒了,這不算仗勢欺人。” 程木槿微微搖頭:“我不是要訓你,我是要誇你聰明呢。” 她又不傻,齊勝說的對。他們又沒騙人,用不用的那都是這裡掌櫃的自己尋思出來的,與他們何乾? 齊勝一愣,就又是嘿嘿笑:就知道他的程姐姐不是那樣迂腐的人嘛,他是侯府的人沒錯啊,又沒騙人。 說話間,門簾一挑,夥計出來了,側身讓出一個清瘦的老者。 夥計說:“二位,這是我們掌櫃的。” 寶器齋的掌櫃的是一個滿臉精明像的老頭子。 他一出來就打量程木槿二人。 程木槿輕輕福身:“見過掌櫃。” 齊勝跟著施禮。 掌櫃收回眼光,略一拱手還禮:“小娘子貴姓?本人姓李。” 程木槿又屈屈膝:“小女姓程。” 李掌櫃點點頭,眼睛在齊勝身上一掃而過,又轉回來問道:“聽聞小娘子想在本齋做個手藝師傅,可有此事?” 程木槿微微頷首:“此事當真,正是小女。” 李掌櫃不禁露出一絲笑:“既如此,那不知程娘子可知這一行的規矩?” 程木槿沉穩道:“自是知道的,需得亮出山門。” 她是專門乾這個的,古籍有記載,自古這一行跟上門踢館一樣。上門者需拿出一樣真本事來讓店家看到,才能決定去留。隻是不像武館那樣,非要把原來的坐館師傅踢走罷了。 李掌櫃的眼睛一亮,知道眼前的女子並非無事尋事之人了,她是懂得幾分本行的門道的。不由起了一絲興趣,笑意更大,道:“既是如此,那就請小娘子露一手吧。” 說罷回頭向身邊的夥計微一點頭:“你去我的房間裡拿櫃子左下角那個卷軸出來。” 夥計連忙應聲‘是’,快步小跑進屋。 很快回轉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一尺多長不足兩尺的卷軸遞給掌櫃。 李掌櫃接過來,打開卷軸,給程木槿看:“此乃前朝大家李三清一幅小卷,程娘子請看。” 程木槿從夥計拿出卷軸開始,眼睛便沒離開過,此時更是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這是一幅山水圖。紙麵略有泛黃,顯示其年代久遠。且畫工精致,山水活潑,濃淡相宜,實乃難得精品。隻是圖中央山峰間有一處裂痕,雖不大卻很不規則,徹底破壞了整幅圖的美感完整,著實令人嘆息。 李掌櫃微笑看著她。 程木槿看的很仔細卻也很快,最後她輕輕嗅一嗅鼻翼,然後抬起頭來,問李掌櫃:“您說這是前朝的小卷?” 李掌櫃微微頷首,捋著胡須道:“正是,不瞞小娘子,此物是先祖所留。雖有破損卻也不妨說是一件珍貴的古物,老朽一直舍不得丟棄。現今小娘子要亮山門,老朽便想起它,便取出請小娘子品鑒品鑒,不知可否修復?” 程木槿微微點頭,竹笠下的一雙杏眼望著李掌櫃隱含笑意:“感謝李掌櫃抬愛,隻是若依小女所看,這幅圖不修也罷。” “哦?此話怎講?” 李掌櫃撚著胡須的手頓住。 程木槿眼尾笑意更濃:“此中緣由李掌櫃應該比小女更清楚才是。此乃本朝大家臨摹所製,並非前朝古物。李掌櫃能掌管如此一間偌大寶器齋,必是見過無數珍寶的,眼力自是極好的,又焉能看不出來?” 李掌櫃愕然地張大眼,震驚不已。 這幅畫自然是假的,是一件高仿贗品。當年,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夥計之時,卻把這幅曾騙倒過無數成名已久的大行家的贗品鑒別出來,頓時聲名大噪。也由此,憑此物升任了寶器齋的大掌櫃。 並因此結識了仿品畫主——當朝書畫大家曾世真先生,得其賞識。 真品正是曾先生收藏的。曾先生眼界極高,不喜權貴,是以,縱有許多人知道此畫此事,卻很少有人得見此畫真貌。 此為李掌櫃平生最得意之事。他亦學曾先生,把此畫珍藏保存,極少拿出來示人。 是以,除去同道中人,很少有人知曉此畫真容。 可今日,萬萬沒想到,這幅騙過許多行家的小卷卻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小女子辨別出來,這,這怎能不讓他震驚! 這份眼力,著實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