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順著羊角巷曲曲折折的小徑回了家門。 家裡的大門敞開著。 因兩家合一家,程信便把旁邊的小門和這個大門共用。平日裡那扇墻上的小門兒也是常開著的,不再關上掛鎖。 用程信程老爺的話說就是:程木槿雖然住在旁邊,可到底是他的親生大女兒,都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你總鎖著門算什麼?他們兩位做爹娘的也看不到人,怪掛念的。 這話也就是白聽聽。程木槿自是不當真,左耳聽右耳就出了。既是已然住進來了,事已成定局,一個區區小門,開不開的能怎樣呢?隨他們去好了。 灶上兼奶媽的張媽正帶著霍氏的小兒子在院子裡玩耍。 瞧見木槿進來,連忙把小寶兒抱在懷裡,起身蹲了個福禮:“大姑娘。” 程木槿微微點頭,也不停留,徑自回屋去了。 不管那位貴客是誰,那個青花瓷瓶卻是個極品好物件兒,李掌櫃既然信任她,把這個活兒交給她做,雖然沒什麼難的,可她也要仔仔細細地做好才是。 那條裂紋經過了兩個字的邊緣,想修好不難,可要想修的最好卻還是要費一點功夫的。她得回去好好靜下心來準備一下。 這也是她這從業幾年來養成的好習慣。就跟很多燒香拜佛的人提前要沐浴更衣一樣,她也需要靜心呢。 那一家子不管是誰,不管是好是壞,隻要他們不來招惹她,她便自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會多事去接近的。 看到程木槿進了自己的屋子,張媽繼續坐回小板凳上,摟著小寶玩。 這時東廂房的門一開,艾草從裡麵悄悄走出來,沖著張媽搖搖手,示意她不要出聲,又躡手躡腳地溜到小門處,扒著門邊往那邊望。 張媽識趣地閉住嘴。 她是後來才被買進來伺候小少爺的,並沒有見過這個大姑娘。隻是聽別的下人說過這位在家裡不招人待見的事兒,如今這幾日跟著來了京城,卻是瞧明白了。 不過,這都是主人家的事,跟她沒關連。她隻管做好她自己的活計吃好她自己的飯就成,旁的事隻做聾子啞子就好。 艾草望了一會兒又輕手輕腳地踅回來,上了臺階進了主屋西廂房。 程雲兒正歪在炕上瞇著眼睛微微打盹,一看到艾草進來,卻是立即精神起來。 直起身子急聲問:“怎樣了?她回來了?” 今兒一大早兒,自己正睡得香,艾草就跑進來悄悄稟報,說是看見大姑娘悄悄出門了。 程雲兒本不當回事,她知道她每日早間要出去做小買賣賣燒餅,可又聽艾草說她沒有帶獨輪車出去,而是自己一個人走的,這心裡就起了狐疑,連忙就讓艾草出去瞧瞧,瞧瞧她到底去了哪裡? 若是去了甲長家附近,便立刻回來稟報。 艾草連忙應聲跑出去了,可是很快就又轉回來,哭喪著臉稟報說她沒追上大姑娘。 程雲兒本就有些怕程木槿是去了齊家見齊公子,這一聽沒追上,當即便惱了,罵了艾草一頓。 可光罵人也是不頂事,她就又急忙吩咐艾草伺候自己起身,凈麵梳妝,打扮好了重新歪回炕上去。 還讓艾草到院子裡去守著,若是發現人回來了就跟著看她做了什麼。 艾草挨了一頓罵,乖乖地出去看著了。 程雲兒在炕上想了一會兒,就又迷糊著了。這時一看見艾草進來,便急忙地問。 艾草連忙湊近回答:“小姐,大小姐什麼也沒做,手裡也沒拿東西,就是進了屋子坐在那裡發呆。” 發呆? 程雲兒有些不信:“你可看仔細了?真的什麼也沒做,也沒拿出什麼東西來瞧?隻是坐著發呆?” “嗯,奴婢看仔細了,真的什麼也沒做,也沒拿東西出來,就是發呆。奴婢看了好一陣子呢。” 艾草連忙使勁點頭。 程雲兒見丫鬟這樣篤定,一顆心放下來一半。 若真是去見齊公子,就是她自己不拿吃食荷包去討好,齊公子也興許會送她東西。或是一件小物件,或是一盒脂粉釵頭,像是齊公子那樣有學問的,說不定就是一首詩呢。 戲文裡都是這樣唱的。 現今她回來了,卻是一件東西也沒拿出來瞧,那也興許就不是去見齊公子,也興許是去見,可卻因齊公子不歡喜被攆開了。 一想到程木槿被齊公子冷著臉訓斥沒規矩,不知廉恥的沒臉樣子,程雲兒就忍不住掩住嘴笑出聲來。 卻是忘了她自家先前還嫉妒她長得妖嬌,專門會勾引男人,齊家大公子怕也是著了道兒呢。